他的動作可以稱得上非常粗魯,他直接將她拉起來,然後啪啪地拍了兩下她的臉頰,在她睜開眼的時候,就見眼前一碗冒著熱氣黑乎乎的藥汁。
「喝掉它。」宇文驁高大的身子站立在床邊,遮擋住了大半的光線,室內的燭光給他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暖暖的光澤,是以沈元熙才會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回憶起面前這個男人就是易容過後的宇文驁時,她才收起滿臉的茫然,默默地接過那碗汁,皺著眉,默不作聲地將其喝完。
宇文驁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女子,很明顯,她很怕苦,聞著藥的味道時她就蹙緊了秀眉,齊劉海下那雙美麗的眼睛寫著不情願,但她還是很乖地將藥喝得一滴不剩。
他伸手去接她手上的空碗,沈元熙看著眼前突然伸出來的手,錯愕了一下,還是避開了他,堅持自己穿上鞋把碗放到桌子上去。
「多謝王爺照料。」她緩緩對著他施了一禮,聲音還有些沙啞。
宇文驁不悅地看著她,一把將她扯起來丟到床上去。「這裡不是王府,你現在穿的是男裝,拘束這些作甚?還有,如果想害死我的話你可以繼續叫我王爺。」
沈元熙聞言,嘴巴張了張,卻還是閉上了,什麼也沒說,只是溫順地躺回了床上,微微闔著眼,她不敢看他,這樣做只是不知怎麼面對他罷了。
「大哥,叫我大哥。」而他卻像是知道她剛才未問出口的話一般,冷冷地補上了一句,沈元熙聞言,有些驚訝地抬眼看他,卻見他負手而立,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但也許是服裝與面容變了吧,他身上似乎少了一些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大……哥。」她很不習慣這個稱呼,但不知為何,叫出口後,心中突然湧上了一層暖意。
宇文驁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不緊不慢地道:「我們要去洛陽辦點事,之後會回盛京,你先養好身子,明天帶你去個地方。」說完,他靜靜地望著她,似乎在期待什麼,而沈元熙只是乖順地「嗯」了一聲,便重新躺回床上,闔上了眼瞼,沒有再看他。
宇文驁眼中的溫柔一閃而逝,轉而變成了一絲惱怒。果然,對待寵物還是不能太好,因為她不一定知道感恩!
想到這兒,他惱恨地一摔袖袍大步離去。
他一走,她又睜開了眼睛,美麗的雙眼望著緊閉的房門,她心中一顫,緩緩捏緊了被子。
不是她不想多和他說些話的,只是她怕他。他今天雖然依舊態度冷傲,但是她可以感受得到他有些刻意的溫柔,而這溫柔顯然比他以往隨時掛在臉上的溫柔面具彆扭得多,她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或許說是她多慮了,他不愛她,所以根本就不會在她心上花一點心思的,他親自端藥給她,只是如他所說,不希望她拖累他的行程罷了。
再次閉上眼,沈元熙疲累的身子和神經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
第二日一早,三人在各自的房裡簡單用過了早膳便出門去了。
因為有了人皮面具的遮掩,所以三人很自然地走在小鎮並不算熱鬧的大街上,而弒天和宇文驁此時都是一副普通的面容,沈元熙雖然刻意把臉塗黑了,把眉毛畫粗了,但是在三個人之間,她還是最嬌小最俊俏的一個,是以一路上不少年輕女子會偷偷地朝她望上兩眼,但是在接觸到宇文驁冷冰冰的目光之後都害怕地遠遠避開了。
就這樣,俊俏且一臉無害的沈元熙、一身冰冷面無表情的弒天、眼神犀利卻優雅依舊的宇文驁這三個人奇怪的組合便成了,走在街上自然免不了吸引了許多目光,但是都因為畏懼弒天的氣勢,不敢多看。
他們一路往前看似悠閒地走著,就像普通的客商一般,但是只有身在內部的沈元熙才知道,要跟上宇文驁和弒天這兩個大男人的步子,她幾乎都是一路邁著小短腿快用跑才勉強跟上。
就這樣大概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從小鎮南面走到了北面的繁華階段,遠遠地就見街邊圍了許多人,有些是擺攤子小賭的,有些是斗蛐蛐鬥雞玩樂的,但是唯有一個人堆吸引了沈元熙的注意,因為她還沒走近,就聽到那邊傳來一個男人囂張的聲音。
「你找死啊!居然敢撞你大爺我,你知道大爺我是誰嗎?」
接著,一個溫潤帶笑的男聲響起:「在場的眾位有誰認識這位大哥的麼,他居然不記得自己是誰了,誰能幫忙告訴他?」接著,圍觀的人群傳來一陣哄笑。
「哎呀,你們在這些家僕也真是的,你家公子既然腦子有毛病,你們怎麼不看著他點,放任他到處亂跑呢?」一個清脆的女聲也跟著響起,帶著頑皮和幾分得意。
沈元熙聞言,頓時停住了腳步,遠遠地望著人群中那三張明媚卻有幾分熟悉的臉,她突然摀住嘴,臉上滿是驚訝和不可置信。
因為站在人群中正在和人鬥嘴的人不是別人,不正是晏祈、寒枝和寅時三人麼?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晏祈依舊一身風度翩翩的白衣,手裡一把折扇輕搖著,眼含狡黠地看著被眾人的哄笑氣得臉色漲紅的一個又矮又胖的年輕男子,而剛才出聲的女子便是寅時,此時寅時站在晏祈的一側,小臉上都是對那口出狂言的男子的不屑和鄙夷。
沈元熙從未見過寅時這般自信的模樣,那意氣風發的小丫頭真的是她那個膽小怕事的丫鬟麼?
沈元熙喜上心頭,也顧不得那麼多就想衝過去,但是她才跑了一步,就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捏住了手臂。
轉臉,疑惑不解地看向拉住她的宇文驁,後者面無表情,低聲道:「現在見過他們,確定他們沒事就行了,他們自有人護送回盛京。」
沈元熙聞言,抑制住久別重逢後的狂喜,冷靜下來,轉臉去看那三人,這時她仔細觀察,就見晏祈他們三人的身邊多了幾個陌生的男人,那個被晏祈出言諷刺的囂張的男人在那幾個高大且滿臉不善的男人的注視下不敢多惹事,帶著幾個家丁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