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沈元熙說她想吃魚香茄子,寅時和霜清去廚房做菜,沈元熙在院子裡閒散地曬著太陽,逗弄小壞蛋。
「小壞蛋,說聲『我愛你』來聽聽。」沈元熙拿著饅頭渣在小壞蛋面前晃著,小壞蛋擺了擺頭,不鳥她,這幾天小東西吃饅頭吃得都快噎死了,才不要聽沈元熙的話。
「你呀,還挑食,小東西,就我對你最好,還分半個饅頭給你吃,說啊,我好不好?」沈元熙嘟著嘴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壞蛋的頭,小壞蛋一跳,背過身去,聲音粗噶地叫囂著「壞,壞!」
沈元熙眼裡閃過一抹流光,好不容易露出一絲笑容,正在開心呢,就見寅時紅著眼眶往這邊跑,而在她的身後霜清跟著追,跑到沈元熙的面前,寅時正待說什麼,身後的霜清卻死死地拉住她,面色難看地低喝道:「寅時!」
「霜清,你別攔著我,我要告訴主子。」寅時掙扎著,滿臉的憤慨之色。
兩人在那兒拉拉扯扯,沈元熙見了,疑惑道:「你們倆不是去廚房做菜去了麼,怎麼了,寅時的眼睛怎麼紅紅的,誰欺負你了不成?」她一轉眼,就見霜清還在朝著寅時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說,但寅時哪裡忍得住,她就是一個直性子,見沈元熙問起,立刻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委屈地道:「小姐,奴婢剛才去廚房給你做菜,誰知道她們不讓做,還把奴婢轟了出來,說什麼王妃懷孕了,今天的廚房要給王妃燉補品,那個秀梅親自來監督,我不依,要去給小姐做菜,就被秀梅叫人推了出來,小姐,你說他們這不是欺負人麼?這麼大一個王府難道就只有王妃要吃飯不成!」
「寅時!」霜清皺著眉趕緊打斷,要是不阻止她的話,寅時還不知要說出什麼話來呢。
而沈元熙則在聽到那句「王妃懷孕了」時便愣在了那裡,手裡拿的饅頭「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她想喝一口水來掩飾自己的慌張,哪知手一動就將整杯水都失手打翻。
水滴順著桌子流到她的身上,啪嗒啪嗒地響,她失神地看著,居然忘了躲避。
霜寧霜清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趕緊用手帕替沈元熙擦著被茶水濺濕的衣裙。
「沒事,我沒事。」沈元熙回過神來,自己手忙腳亂地擦著衣服上的水漬,小臉卻變得有些蒼白。
司馬柔懷孕了……她懷孕了,懷了宇文驁的孩子……這該是喜事啊,現在宇文驁子嗣單薄,只有劉雨晴為他生的一個還在吃奶的小郡主,他還沒有兒子,現在司馬柔懷孕了,不是正好麼?
她該替他高興的,可是……她為什麼這麼難過呢?
聽說她病了這些日子宇文驁都是在司馬柔那裡過的,想起新婚之夜撞見的那一幕,他對司馬柔是那麼溫柔,他的懷抱的溫暖,他目光的溫柔都給了她……他們成親一年多,她早該懷孕了的……他現在一定很開心吧?
可是,她還是不能接受,她的心很痛,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她站起身,微笑著對寅時說:「沒關係,我不餓,就讓他們忙吧,等他們忙完了再做我們的飯菜吧,我有些累,先去躺一會兒。」說著,她轉身往屋內走,她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單薄,明明是花季少女,但背影看起來像是突然老了幾歲一般。
「小姐……」寅時委屈地看著沈元熙走進屋,而霜寧霜清都一臉焦急地看著,低聲責備了寅時幾句。
……
在得知司馬柔懷孕的第二日,一大早,沈元熙便早早地起了,寅時替她梳頭,她手裡握著一個荷包細細地摩挲著,這荷包裡裝著的是她那夜找回來的那粒珠子,本來珠子被當時發狂的宇文驁搶去,她還來不及撿回來便被弒天拉出去了,但是有一天她早上起床後就發現這粒珠子靜靜地躺在她的枕邊,她不知是誰放在這兒的,但仔細一想,就只有弒天了。真沒想到,他還是一個細心的人,沈元熙握著佩戴了兩年的荷包,心中有些難過,在得知司馬柔懷孕的時候,她才幡然醒悟,明白了一個她早就該明白的道理。
他不是她一個人的,可以說他從來不屬於她,他雖然是自己的夫君,但他同樣也是這王府其他四個女人的夫君,其他四個女人會為他生兒育女,會得到他的寵愛,他的笑,他的懷抱,從前不曾屬於她,以後也不會只屬於她一個。
明白了這個道理,她突然覺得好難過,覺得努力了這麼久只為得到他的愛還有意義麼?就算她拼盡了一切換來他的愛,那也只是很多很多分之一的一點點愛,她得到的,永遠只會是很小很小的一小部分。
將荷包放進了抽屜的底部,她決定不再戴著這粒珠子。
「走吧!」當寅時替她梳好了髮髻,她決然起身,還是那頭未出閣姑娘梳的髮髻,臉龐還是那般稚嫩,但她渾身給人的感覺卻是她成熟了許多。人總要在經歷一些事情後才會長大,在這謙王府,不足兩月的時間,她看清了人情世故,看懂了世態炎涼,她不再如剛入府般那般接受不了那些人的嘲笑,不再對愛情單純地抱著幻想,她在被迫長大。
今日她理應去給司馬柔請安,司馬柔懷孕了,她該去恭賀一番,相信其他三個夫人也會一大早便過去的。
落月殿還是那個落月殿,但此時整個落月殿都喜氣洋洋,殿內裡裡外外都被打掃得一層不染,連殿門口的花樹葉子都被下人仔細地一片片擦乾淨了,就差掛上大紅燈籠昭告天下他們的主子懷孕了。
落月殿的僕人們也一個個臉上帶笑,看到外殿的人言語間更是跋扈了幾分,沈元熙這一路走來都面上平靜無波,但不難看出她的手捏得緊緊的。
今天陪她來的是霜寧,霜寧是三個丫鬟裡面年紀最大的,也是最穩重的一個,霜清聰慧,寅時率真,她此時帶在身邊最合適的一個還是霜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