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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明爭暗鬥 文 / 奚樂堂

    傅長俊有些微微驚詫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上次見面他穿著天青藍色的運道袍衫,已是覺得驚艷無比,如今一身月銀色的權相裝扮,更稱得雍容華貴,氣如出塵,真是當世無雙。舒骺豞曶

    低垂眼瞼,掩去驚艷之色,傅長俊輕咳兩聲,說道:「各位大人都看見了,這位便是朕新封的權相,慕遙,慕大人」。

    原本還在驚詫凌亂中的大臣們這才醒悟過來,三相之首的權相竟是眼前這個俊美無比的少年,一時間各種神情紛紛登場,驚訝,淡然,戲謔,曖昧,嫉妒……,大家心裡都在揣測,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霍南山的目光早已轉向殿外,望著遠處光禿禿的樹幹,眼裡一片清和,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政王傅長榮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狹長的丹鳳眼裡帶著莫名的情緒,嘴角露出慵懶的笑容,輕撫髮鬢,真有意思,未來怕是不會這麼無聊了吧。

    傅長風也早早地就來了,站在前面,他眼裡露出一絲擔憂,心裡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真不應該如實稟告皇兄,皇兄也真是的,幹嘛巴巴地就封了權相,害得若兒被大家像猴子一樣圍觀,定然不好受吧。

    眾人各懷心思,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偌大的顯德殿變得有些靜溢,幾分不安。

    倒是素來溫和無爭的恭王傅長儉微微一笑,首先開口道:「權相大人風姿卓然,能得皇上眷顧,定然是不世之才,有機會本王定要討教一二,還請權相大人莫要謙遜才好」。

    水重若看著他,光華內斂,溫潤無害,有如一池清水,平靜無波,是恭王傅長儉,當下也拱手輕笑道:「恭王爺太客氣了,下官蒙皇恩浩大,心中實在有愧,唯有日夜苦修,博文強見,不足以報答天子之恩」。

    頓了一頓,水重若看了一眼殿中眾人的神情,微微一笑道:「今日乃慕某之幸,不僅得見天顏,還與諸位臣工相見甚歡,日後同殿為臣,還望各位多多指教」。

    不管怎麼說,權相乃百官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實權人物,就算是皇家貴胄,各路王爺,心裡也是要掂掂份量的,饒是再不情願,表面上也不能得罪了,於是眾人紛紛上前道賀,熱鬧非凡,傅長風遠遠看見,心裡方才鬆了一口氣。

    傅長俊看著泰然自若的水重若,眼裡閃過莫名的笑意,緩緩說道:「諸位愛卿,今日有何事上奏」?

    戶部侍郎魏遠和工部郎中王海對望了一眼,雙雙出列,說道:「啟奏皇上,臣等有本要奏」。

    魏遠低頭說道:「昨日,微臣接到工部文書,說要戶部查看庫銀存數,待皇上批復後,另行撥發」。

    王海聞言,也趕緊上前一步說道:「啟稟皇上,半月前,安州發生水患,波及沿岸數萬老百姓,臣曾上奏請求聖裁」。

    傅長俊聞言,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朕的確是批復過,安州水澇嚴重,千里農田受災,百姓流離失所,為國本計,賑濟災民迫在眉睫。魏侍郎,如今庫銀尚存幾多?」

    魏遠面色一僵,有些躊躇地說道:「經過微臣的核算,如今戶部的銀子所剩無幾,全部加在一起尚不足十萬兩」。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開什麼玩笑,戶部掌管齊國財政,庫中白銀還沒有十萬兩,堂堂大齊居然已經窘迫到了這般地步?

    暗自擦了把汗,魏遠深吸了口氣說道:「自先皇駕崩,典恩處合併至戶部,非但沒有結餘,反而虧空許多」。

    在齊國,典恩處相當於皇家的小金庫,儲存的都是皇族的金銀,傅長俊即位後,覺得不方便管理,就下旨將其與戶部合併,這是大家知道的,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怎麼典恩處是個空殼子?還有虧空?

    想到這裡,有的人目光開始轉向恭王傅長儉,這個華璇皇貴妃所出的兒子,素來穩重勤勉,文識甚高,尤其是一手理財的好本事,先帝頗為看重,自成年後就命他打理典恩處,還多次受到嘉獎。

    若是此時提起典恩處是虛有其表的話,那不就是在質疑先皇識人不清,彰人不明,在場的眾人都是久經官場的老手,這種話當然是斷斷不能說的。

    有幾道探究打量的眼光若有似無地落在了傅長儉身上,只見他神色自若,臉上沒有半點慌亂,躬身出列,沉聲說道:「啟奏皇上,臣弟接管典恩處前後不過三四年光景,日日細細盤算,唯恐行差踏錯半步,有負天子聖恩」。

    頗有深意地看了魏遠一眼,繼續說道:「不過,魏侍郎所說不錯,當初典恩處與戶部合併之時,的確有虧空,這點皇兄也是知道的。現如今已有兩三年時間了,臣弟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也不待他人說話,傅長儉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眉宇間有幾分無奈,「先皇頗為鍾愛鄆州一帶的山水,幾次出巡,所耗銀兩皆以百萬計,臣弟也是無可奈何啊」。

    恭王的這番話說得巧妙,先是承認了典恩處的確有虧空的事情,卻也指出這不但是皇帝已經默許的,而且還是幾年前的事情,現在才拿出來說,倒顯得有些別有用意。

    更何況,典恩處的銀子本來就是皇家的,先皇出巡是大事,當然得辦的漂漂亮亮的,否則就是折了皇家的面子,既然如此,那花出去的銀子定然也是不少的,傅長儉明裡暗裡地都在說,這可是先皇花費出去的,他也不好阻止,所以這事兒可不賴我,我已經盡力了。

    傅長俊聞言,只是『嗯』了一聲,修長的手指摩挲著一串通體碧綠的翡翠珠子,沒有說話。

    魏遠不由心裡一歎,他也知道說這話的後果,只是……。

    咬了咬牙,他死死盯著手中的禮笏,低聲說道:「這幾年,戒戎擾亂邊境,戶部籌集的銀兩絕大多數都入了軍餉,如今時值寒冬,今年的稅銀也尚未收繳,戶部就只剩下這些了」。

    說到這裡,他重重地跪了下去,也不說話,只是拚命地磕起頭來,『砰,砰,砰』,一聲,兩聲……,敲打在眾人的心上,不多時,他身下就流出了一條細小的鮮紅色液體,緩緩地蜿蜒開去,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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