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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血海滔天 文 / 奚樂堂

    夏秋交替的季節,本該有些許涼意,氣溫適宜,正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季節。舒嗣蠹耙

    但今年的秋天似乎來得早了些,青鸞殿內,靜妃柴玉已經換上了薄薄的長衫,還穿了件煙雨碧絲鳶錦襖子,頭髮高高盤起,用一根翡翠白玉簪子別了,整個人顯得比往常要俏麗年輕了許多。

    柴玉眉頭微皺,來回在殿裡踱步,表情有些凝重,不時又望望門外,眼裡很有幾分期盼,也有晦澀的擔憂。

    站在一旁的青色見狀,心中暗自嘀咕,今兒娘娘是怎麼了,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不僅素日裡從沒見過,便是那日小皇子亡故,娘娘也不似現在這般光景。

    不由歎了口氣,青色暗自想到,怕是這宮中要有大事發生了,但願主子能夠吉人天相,她,實在是吃過太多苦了,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突然,柴玉眼前一亮,只見遠處有一身影閃過,青**尖,頓時認出那人正是皇貴妃身邊的大丫頭蒼朮。

    柴玉閉了閉眼睛,只覺得心跳得有些厲害,呼吸頗為急促,當下穩了穩心神,再睜開眼時,早已一片波瀾不驚。

    漆黑的眸子顯露出異樣的沉靜,眼底似有流彩閃動,舉手投足間竟有幾分母儀天下的風姿。

    今天,原本就是應該屬於她柴玉的大日子,等啊,盼啊,這麼多年,所有的事情都應該有個了斷。

    輔政殿,歷代秦皇商議朝政的地方,莊嚴肅穆,文武百官按照職級高低分站而立,康賢敏端皇太后孫清兒正襟高坐鳳椅之上。

    早在秦惠帝墨玉周時期,因帝體弱多病,久不臨朝,再加上文德皇后被廢,後宮之中,就只有當時還是清妃的皇太后孫清兒誕下皇子。

    因此,就算她此生未被封後,但在後宮之中的地位卻是牢不可破的。何況孫清兒聰慧冷靜,足智多謀,有時候惠帝也會問道於她。

    日子長了,康賢皇太后便逐步開啟了她問鼎皇權的道路,一切都那麼自然,平和。

    再後來,墨玉周因年早逝,年僅十歲的皇太子墨晟悠登基為文帝,因帝年幼,康賢皇太后便臨朝聽政,直到秦文帝十六歲時,太后才將朝政交還,逐步退隱宮闈。

    如此算來,孫清兒把持朝中大權前後有約十七八年的時間,培養了大批支持自己的黨羽,且大多身居要職,掌握國家命脈,比如吏部尚書周泉祥,戶部侍郎錢多壽等。

    自墨晟悠親政不過五年光景,雖也提拔選擢了一批官員,但比起孫清兒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勢力,猶如蜉蚍撼樹,還是差了很多。

    孫清兒居高臨下,將朝堂上眾人的臉色都收在眼裡,她當然知道,今日以議事之名,在輔政殿召集群臣,這意味著什麼。

    如今,皇上遠在漢南,太后時隔五年又臨朝聽政,這多少透露出一絲陰謀的氣息。

    久居廟堂的人,個個都是人精,聞風而知意,除了少數人若有所思或沉穩有度外,大多數人都噤若寒蟬,低頭站立。

    孫清兒輕咳一聲,玉華姑姑連忙遞上茶盞,她素手接過,卻不著急喝,只是輕輕拿起茶蓋,慢慢地滑過水面。

    就這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杯沿,聲音雖小,卻猶如重鼓般敲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有些心癢,有些恐懼,孫清兒雍容華貴的臉,在那慢慢升起的水霧中隱約有幾分猙獰。

    鮮於任眼觀鼻,凝神聚眸地盯著自己腳下,青白色的幽山石地面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柔和的光,映襯在臉上卻有些慘淡。

    四周鴉雀無聲,輔政殿的氣氛沉重到了極致,不少官員都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悄悄地拉了拉衣領。

    就在此時,殿門外傳來一陣緊密的腳步聲,聲音整齊幹練,一聽便知應該是平日裡訓練極為有素的,眾人心中一震,莫不是出了什麼變故?

    須臾,只見一身穿驍果衛統領服飾的將領大步走了進來,雙膝跪下,口中稱道:「驍果衛中郎將馮東參見太后娘娘」。

    果然是驍果衛,眾所周知,這是神威大將軍侯遠孝座下第一精銳部隊,以鐵血善戰聞名天下,尤其是其軍規之嚴,手段之狠,更是讓人聞風喪膽。

    根據大秦律,凡軍隊調動必須有軍符為令,平南大將軍劉展風的軍符是一對鏨金虎符,神威大將軍侯遠孝的則是一對碧璽鷹符。

    歷代秦皇對軍符十分看重,從不離身,上位者深知軍隊對皇權而言,意味著什麼。

    如今,秦文帝墨晟悠遠在漢南,臨行時並未將調動驍果衛的鷹符托付給任何人。但此時,這支勇猛無比的軍隊居然出現在了輔政殿上,向康賢皇太后鞠躬行禮。

    這也意味著,侯遠孝未奉任何詔命私自率兵進京,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但似乎這背後的指使者正是皇太后。

    想到這裡,眾人依舊心知肚明地選擇了沉默,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

    馮東若無其事地大聲說道:「啟稟皇太后,臣已如期完成任務,現回來覆命」。

    話音未落,只見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抬著沉甸甸的箱子魚貫而入。末了,還有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兒被拖了進來,嘴裡還模糊不清地喊著什麼。

    一個個箱子被重重地放在地上,擲地有聲,孫清兒嘴邊露出一絲陰沉的笑意。

    「打開,都打開」,孫清兒緩緩地說道。

    一股極為濃重的血腥味兒頓時撲面而來,眾人一看,渾身悚然,更有甚者,當場掩面狂吐,不少人倒地不起。

    數十個箱子裡裝得竟然都是人頭,滿滿的,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也有女人……。

    這些頭顱看起來都是剛剛割下的,臉上都還殘留著些許可怖的表情,痛苦、猙獰、恐懼、無助,還有不甘……

    毫無疑問的,這些人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被處死,頭顱剛被割下就扔進箱子,以至於尚未來得及流出的鮮血全都滲在了箱子裡面。

    整個箱子都浸泡在了一片血泊之中,使得原本就可怕至極的人頭更加令人心顫膽寒。

    也有眼尖膽大者不由仔細打量了箱中的人頭,竟隱約有些熟悉,定睛看來,居然是太子少傅盧秋岳的家眷。

    這盧秋岳不僅是秦文帝墨晟悠還是太子時的師傅,也是兩代秦國先皇的老師,更是秦國儒生清流的典範,朝中不少大臣都出自他的門下。

    熟知朝堂的人都知道,這盧秋岳是保皇派的代表,對秦國皇室忠心耿耿,當初文德皇后獲罪被貶,幸得盧秋岳拚力死諫,這才保住了墨晟悠太子之位。

    秦文帝登基後,對盧秋岳更是尊敬有加,多次下旨褒獎,還冊封了盧氏一門數位公卿太宰,可謂是榮寵之際,如今怎會出現這樣的慘象?

    眾人看著康賢太后越來越和藹的臉,心中卻更加害怕起來,就算是方才鎮定自若的鮮於任臉上都流露出了不自然的神情。

    突然,只聽見「哇」的一聲,一位身著六品朝服的官員,手腳並用地爬向了那地上不住顫抖的血人,慘叫一聲,「恩師」!

    大家這才從震驚和恐懼中清醒過來,方才發出慘叫聲的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郎許和庭,現任工部隨參,他正是盧秋岳的得意門生。

    那,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影,赫然就是三朝元老盧秋岳。

    「不錯,盧秋岳恃寵而驕,欺君罔上,本宮已經下令將他滿門抄斬,各位愛卿如今看見的,正是盧家上下一百零七顆人頭,哦,不」,孫清兒意味深長地看了地上的盧秋岳一眼,繼續說道:「應該是一百零八顆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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