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說,曹沖根本連遞減的爵位也沒要。
就在群臣還在反應階段,想著怎麼反駁時,折蘭英和黃月英同時跨出一步,結果還是折蘭英先走了出來。
「陛下,折蘭英覺得弟弟說得對,爵位世襲,與新政嚴重違背,折蘭英願放棄北海王爵位,與沖弟同諫。」
折蘭英之所以第一個出來,還放棄爵位,是因為曹沖是她弟弟,折蘭英心裡有點埋怨劉璋,為什麼找自己弟弟來頂槍口,曹沖可頂不住,自己這個姐姐只能先站出來了。
眾文武再次大驚,折蘭英現在可是川軍的巨頭,在黃月英封燕王以前,折蘭英是川軍最高的爵位。
而現在的北海王,那是輻射整個草原的王爵,如果開府治國,可能成為最大的諸侯國。
眾文武原本覺得曹沖人微言輕,進諫內容又滑稽可笑,劉璋不會採納,可現在折蘭英要放棄王位附和進諫,眾文武都無法忍住心中的驚詫。
劉璋微微皺眉地看著折蘭英,雖然折蘭英將是后妃,爵位於自身沒什麼用,但是對她以後的子嗣是有用的。
劉璋已經明確不會直接封皇子爵位,一切都要靠自己爭取,而折蘭英如果是北海王,以後的子嗣就可以直接冊封公爵,對她的孩子還是有好處的。
只是劉璋已經知道,不管曹沖是不是被誰蠱惑來的,爵位風波都已經開始,這個時候第一要務,是要促成遞減爵位推行。
「陛下,月英不放棄爵位,但願領遞減爵位,不開府。不治國。」
黃月英沒有放棄爵位,她也不能放棄,要是進諫的人都這麼大公無私,那進諫的影響力會變小,他們不是要根除世襲爵位,只是要一個遞減的制度。
黃月英知道,定下這個制度才是首要的,要是全部放棄爵位,那就變味了。
「陛下。末將願領遞減爵位,不開府不治國。」張任站了出來。
「屬下願領遞減爵位,不開府不治國。」法正也跟著站出來。
眾文武都驚疑不定,就在這時又有一些將領站出來,黃忠。高沛,樊梨香等人,兀突骨見這種情況,猶豫一下,也站出來。
「屬下願領遞減爵位,不開府不治國。」
陸陸續續又有一些文武站出來,但是相比於沒有站出來的。還是極少的一部分,絕大部分都青著臉,明顯不願放棄固定爵位。
許靖左右看看,還有這麼多人。皇上總不能剛登記就犯眾怒吧,踏前一步,擲地有聲說道:「陛下明鑒,許靖雖不知自己將受封何爵。但是無論何爵,無論是遞減爵位。還是沒有爵位,許靖都絕不會有怨言。
但是許靖有幾句話不得不說,請陛下恩准,也請折蘭將軍,黃月英軍師,以及曹沖大人勿怪。」
「有話直說吧。」看到大部分文武都原地站立,這早在劉璋預料之中。
世族雖大部分被滅,但世族的理念根深蒂固,要讓大漢時期的人放棄光宗耀祖的機會,那實在太難了。
「陛下。」許靖躬身一禮:「自古以來,文武功勳莫不貪名好利,如今朝堂上有曹沖,折蘭將軍,黃軍師等這樣大公無私的人,實乃空前絕後,也只有主公這樣的聖君在朝,才有如此賢明之臣。
但是相信諸位都聽說過聖師孔子之故事。
昔日,孔子之弟子子路救了一個小孩,小孩的父親送他一頭牛,子路收下了,有人說子路做好事要回報,不君子,但孔子表揚他,說這樣以後會有更多的人做好事。
孔子還有一名弟子,名叫子貢,春秋魯國有一道法律,如果魯國人在外國見到同胞遭遇不幸,淪落為奴隸,只要能夠把這些人贖回來,就可以從國家獲得補償。
子貢,把魯國人從外國贖回來,但不向魯國領取補償。
孔子卻說,子貢你這樣是不對的,從此以後,魯國就沒人再去贖回自己落難的同胞了。
聖師孔子的意思,相信大家都明白,這世上像折蘭將軍,黃軍師,曹大人這樣的高風亮節之士,實在太少了。
大多數人都是崇尚有償勞動的,而孔子的弟子卻無償勞動。那麼如果人們勞動了要報酬的話那就說明他們品德低下,如果不要報酬的話他們又不想做。
結果做好事的人就會越來越少,所以孔子才批評弟子的高尚。
連孔聖人都提倡有償的勞動,更別說我們這些後世之人,皇上頒布爵位,是頒發給那些對大漢有功之人。
如果都如折蘭將軍,黃軍師,曹大人這般,恐怕以後沒多少百姓願意為大漢建樹了吧?」
「是啊,是啊。」許靖說的有條有理,還用孔聖人舉例,剛一說完,立刻引起群臣附和,許多不讀聖賢書的武將,雖然沒怎麼聽懂,也紛紛附和。
「遞減爵位並非無償,每一等爵位都伴隨著很多高規格待遇和特權,難道這不是回報嗎?」
「突然縮減回報,這與沒有回報有何區別?如此下去,朝廷公信流失,國將不國。」
朝堂上分成兩幫人吵了起來,但是明顯捍衛固有爵位的佔了絕大多數,劉璋看著這種場景,兩方都有道理,而且還是為了自己權益,知道根本討論不出什麼結果。
過了午時,劉璋宣佈退朝,改日再議。
「陛下,此事不能拖。」出了宮殿後,黃月英對劉璋說了一句。
「我知道,立刻在百姓中去造勢,讓百姓請願遞減爵位,不止百姓,那些退役士兵將軍,全部發動起來。
發書天津衛溫,江東魏延,西域龐統杜微,高句麗王越曹彰,交州朱亮蔡洺,聯名進諫。請求實行遞減爵位,等諫書一到。」
「是。」
劉璋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場景,誰不會捍衛自己的利益?歷代統治者為了照顧上層官員利益,才將許多好政策拋棄,變成不傷害上層的政策,而這些所謂政治手腕一般的妥協就是**的開始。
唯一的辦法就是逼其就範。
劉璋相信,絕對沒有一個百姓喜歡上層文武有固定爵位,不管出於私心還是公心,百姓都會反對固定爵位。
那些退役士兵自己就是遞減爵位。肯定也會支持遞減爵位。
再加上外面文武的力薦,這朝堂上所謂的多數,立刻就能變成少數,劉璋就不信推不下去。
……
「黃大人,你聽見了。北京街道上百姓到處都在說,說什麼擁護遞減爵位,我呸,一群賤民,他們沒爵位,就仇視我們這些功勳大臣,要是沒有我們。他們還在戰爭泥潭裡不能自拔呢。」
許靖來到黃權府上,當頭就說出了自己不滿,黃權皺了皺眉:「那許大人打算如何?」在朝議那天,黃權沒有做任何表態。
不是黃權不想要爵位。也不是那麼想要爵位,其實有一個妹妹當皇后,有一個侄子是皇子,爵位對自己有那麼重要嗎?
黃權現在操心的不是自己的爵位。而是假如劉循登基,會不會手足相殘。如果手足相殘,黃家又會怎麼樣?
黃家現在一皇后一皇子,黃家又是這麼龐大的世家,黃權可不認為到時候劉循會放過黃家,就算劉循放過,為了穩固劉循的黃權,周不疑,曹沖等人也不會放過。
「先下手為強啊,這些百姓很明顯是被人煽動了,要是裹挾民意要我們放棄爵位,那可不好辦啊。
黃大人,皇上沒有當時宣佈結果,說明他也是忌憚眾怒難犯,我們這邊又人數眾多,如果打掉出頭鳥,皇上只能改變主意。」
「對付曹沖?」
「沒錯,一個小屁孩,也敢當出頭鳥,從皇上的逆鱗著手,曹沖死無葬身之地,黃大人,你看如何?」
「逆鱗?」黃權說了一句,擺擺手:「你們要做什麼,你們自己去做,與我無關。」如果是以前的黃權,一定會勸許靖,可是現在,黃權也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有點希望許靖他們鬧一鬧。
「可是這事要黃大人牽頭……好吧。」
許靖歎了口氣,悵然離去,黃權是最高的文官,武將那邊的高級將領基本都是另一派的,沒有黃權,什麼事也做不成。
望著許靖離去,緊皺眉頭的黃權突然睜大眼睛,突然一個連自己都覺得害怕的想法浮現出來。
「許大人,我家老爺請你回去敘話。」許靖剛周到門口,就要失落離去,突然一個黃家家丁追了出來。
……
「皇兄的理政理念果然比我的要高明多了。」
劉康拿著一張紙,羨慕地說道,劉循和劉康像往常一樣一起學習,劉康卻突然說,兄弟兩一起寫出自己的為政理念,劉循想想也就寫了。
對比一下,劉康的顯得很凌厲,卻過分簡單,明顯許多都沒經過深思熟慮,畢竟劉康才八歲,想不了那麼全面也正常。
而劉循經過周不疑這麼多年熏陶,寫出的東西就要全面得多,放在一起,優劣自明,連劉康都不得不讚了一句。
劉循卻有些悵然道:「康弟的雖然顯得簡單,但那只是因為你年齡還小,知識面不夠,基本方向卻沒錯,與父皇的理念相近,假以時日,肯定能讓父皇欣慰,至於我。」
劉循歎了口氣:「寫的再全面,也與父皇的背道而馳,父皇不責罵我就算好的了。」
劉循神情鬱鬱,才八歲的劉康又安慰了幾句,劉循心裡好受些,正在這時,一名士兵進來通報。
「兩位殿下,宮外來了一個百姓,說是河北運河工程南段的一個小包工頭,要來給曹沖大人送禮。」
「曹衝去府衙了……」曹衝來到河北後,和周不疑一樣,都沒自己的府邸,還住在劉循的宮中。
去了軍機處,就不能住在皇宮了,兩人現在還在找地方置屋呢。
「皇兄。」劉循剛說了一句,劉康道:「這河段一個包工頭,曹沖又是河北總提調,跑來送禮可是行賄,決不能收啊,收了就是害了曹沖。」
劉循點點頭,正要拒絕,那士兵又道:「那人說,一定要將禮物的名字報於兩位殿下,是冰紫籐花。」
「冰紫籐?」劉循沉吟一下:「貴嗎?」
「雖然白色花瓣的紫籐相對紫色較少,但是也只是普通的花,市價幾百文錢吧,。」
「叫人送進來。」
「皇兄。」劉康略微不解地看著劉循,劉循道:「康弟你不知道,折蘭將軍和黃軍師,都要進宮為妃了。
折蘭將軍懷念以前的氐人故地,那裡有很多紫籐花,其中大多數是冰紫籐,白色的花瓣,所以想在宮中也養一些,可是河北這大多是紫色的花瓣。
曹沖是折蘭將軍的弟弟,一直在留意呢,可能這包工的知道吧。
紫籐根本就不是名貴的花,就算冰紫籐也不貴,就幾百文錢,算不得行賄,而且待會我把錢按照市價加給那包工頭,再向有司報備,應該就沒問題了。」
「哦。」劉康點點頭,可是卻皺了皺眉。
不一會,一盆冰紫籐抬進皇宮,真算不得什麼名貴的花,其實就是北京鄉間就有,可是即使如此,劉循還是給了那包工頭錢,然後向有司報備,收了一盆紫籐。
這時又有士兵前來,說黃權找劉康,劉康便向劉循告辭出去了。
劉循拿著自己那封理政的文看了一遍,明顯自己對自己還算滿意的,可是又歎口氣,知道劉璋不會欣賞,藏在了櫃子之中。
……
「根據信訪部官員諫言,近日河北一帶民意洶洶,皆為爵位之事,不知眾卿怎麼看?」上朝之後,劉璋拿著一把冊子,太監端了一盤,向群臣問道。
「皇上,在討論爵位之前,微臣有一重大事情稟報。」不等其他大臣接下劉璋的話,許靖便踏前一步,看向一旁的曹沖:「曹大人以權謀私,收受工程賄賂,請皇上著御史台徹查。」
許靖話音一落,群臣大嘩,紛紛看向曹沖,曹沖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收賄賂,自己什麼時候收賄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