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策比王越好控制太多了,周策出了輔佐自己,也順從自己,自己學習世族規則,將軍隊潛移默化,包括尊重匈奴首領該有的特權,周策從沒出言反對過。
吳俊覺得這樣多好,這才是一個部下的本分,做好自己的事,主公的事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可是王越和周策太不一樣,太清高,把自己當成救世主,這也看不慣,那也看不慣,要不是王越武藝太高,是自己的依仗,吳俊多一眼都不想看王越。
可是,王越只是停住腳步,笑了一下,就繼續前行。
吳俊再也克制不住情緒,大吼道:「王越,你想投靠劉璋,少做夢了,以現在川軍鼎盛,加上你劣跡在前,他們不會收留你這個不忠不義之徒,到時候被川軍掃地出門,天下沒人收容你,你就是喪家之犬,喪家之犬……」
王越已經走遠,吳俊罵了一聲:「混蛋」,氣憤地坐下來,其他將士安靜的可怕。
淚痕劍出鞘一次,就是一次訣別,在拔出淚痕劍的時刻,王越就已經打定主意離開吳俊了。
幫助吳俊殺出重圍,只是盡最後一次本分,也算是訣別之禮。
……
劉璋率領大軍返回長安,大批匈奴俘虜和曹軍俘虜押解過街頭,周圍長安百姓紛紛出來觀看,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當初川軍宣佈了劉璋死訊,公佈了劉璋的病,長安百姓可都知道川軍在暗中徵集治頭痛的偏方,現在才知道是為劉璋徵集的。
這樣映合之下,長安百姓已經相信劉璋死了,更何況川軍都已經全軍白素。官員和將軍都穿上了白袍。
關中亂了十幾年,是川軍到來的這一年恢復平靜的,關中百姓才從苦難中掙脫出來,有了定居之所,有了一口飽飯吃。
而且作為川軍選定的帝都,長安以後會越來越好,關中百姓日子也會越來越好。
長安百姓無論從心理還是物質需求上,都完全不想劉璋死,甚至害怕劉璋死。
百姓害怕未知的迷茫。劉璋死後,長安百姓痛哭一點也不誇張,有感激劉璋安定關中的心思,更多的是這個噩耗,將對他們的生活產生極大的打擊。
而現在看到劉璋安安穩穩的騎在馬上。不但回來了,還一回來就敗了馬上要打敗長安的匈奴人和曹軍,打的那些人全軍覆沒。
曹軍,長安百姓不知道,但是匈奴人,大多數關中百姓都再清楚不過。
當初李傕郭汜之亂,匈奴人趁機擄掠關中。包括蔡琰在內,許多關中女人被抓,關中百姓被搶,米糧。布帛洗劫一空,那是一場空前的災難。
這次這麼多匈奴人到來,如果長安城破,只要想到那後果。長安百姓不寒而慄。
而現在匈奴人全部被消滅了,剩下的都被押解了。長安百姓安心的同時,既感激劉璋保住了川軍給他們的家園,又震驚劉璋的能力。
百姓的盲目崇拜往往就是這種時刻生成的,這個時候的長安百姓,只覺得只要劉璋在,任何敵人都撼動不了川軍。
劉璋率著軍隊走過大街,反應過來的百姓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蜀王萬歲,川軍無敵。」
「蜀王萬歲,川軍無敵。」
大街小巷,人聲鼎沸,好像過年一樣熱鬧,劉璋騎在馬上對拉提亞笑道:「怎麼樣?中原熱鬧吧?這還沒發展起來,等發展起來回更繁華的。」
「有什麼好得意的。」拉提亞不屑地撇撇嘴,可是眼睛卻滴溜溜轉地看著周圍,兩到三層的磚樓或木房,街邊小攤各種各樣的東西,布匹店隱隱看到的花哨不料,食店傳出的香味……
以前拉提亞被當著人質到中原,只到武功一帶,就逃跑了,只見過西涼的城池,那時候就算看了長安,也見識不了什麼。
這時看了長安,才發現的確比西域好多了,看著那些新奇的東西,拉提亞都躍躍欲試。
劉璋看著拉提亞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這姑娘雖然聰明,自尊心又強,但是小女孩心性還沒脫去。
黃月英笑了一下,淡淡道:「這下少主公要受表揚了。」
黃月英當然知道劉璋離開長安時,長安是什麼樣子,長安靠著吸納各地流民,又從豫州,南陽,河洛遷徙大量百姓進入關中,有了人口基礎。
強制遷移商戶,作坊,官家設施,給了長安發展的硬件。
還硬生生裁軍十萬,參與長安建設,修葺房屋,種植土地,有了現在的規模。
除了歸功於當初政策的制定者,劉循這半年的功績是不能抹殺的,劉璋對拉提亞炫耀,就說明劉璋對現在的長安很滿意,這不意味著對劉循的肯定嗎?
「表揚他?他就等著吧。」劉璋臉色板了起來,心裡還真後怕,如果這次自己沒從西域回來,死在西域了,那長安豈不是要丟在匈奴人和曹彰手上?
當初還以為自己留下一個俯瞰天下的勢力,劉循怎麼著也是立於不敗之地,可是長安失守,全局癱瘓,很可能川軍從此一蹶不振,幾年心血付諸流水。
劉璋想到這裡,心情怎麼能好起來,看來任何時候,無論多麼強大,都絕不能高枕無憂,這是當初周不疑在川軍大勝西涼軍後說的,劉璋現在有了更深的領悟。
就在劉璋剛說完話,前方劉循帶著周不疑,蔣琬等人前來迎接劉璋。
「為了羈押城中暴民餘黨,孩兒迎候來遲,請父王恕罪。」劉循拱手而拜。
「參見蜀王殿下。」蔣琬等人一齊下拜。
「你的罪多了,回頭再說,先帶我去刑場。」劉璋不滿地瞥了劉循一眼,叫人押著俘虜去軍營,隨後處置。
劉循脖子縮了一下,只能和眾官員武將帶著劉璋去了刑場。
幾千人被押在刑場,全部是當初的世族餘黨,因為當初劉循一念之仁,沒有殺他們,只是把他們充作了建設關中的奴隸。
那些直接內應的,大多數都在混戰中死了,這些是家屬,年輕男子的極少,只有婦孺老幼,許多婦女都去內應了,而這次劉璋沒打算赦免那些婦女,因為這次是叛亂,險些葬送川軍的叛亂。
許多長安百姓追著劉璋,在刑場外觀看,對那些在押的暴民紛紛唾罵,他們和這些世族餘黨的想法可截然相反,對這些差點毀了他們生活的人,恨不得食肉寢皮。
曲凌塵站在身後,蕭芙蓉黃月英站在旁邊,拉提亞徐昭雪在一旁玩,劉璋坐在座位上看了一眼天色,還沒到殺人的時間,叫來劉循。
劉璋喝了一口茶,低著頭問道:「循兒,你監國不到一年,有什麼心得體會?」
「循兒有負父王的厚望……」
「我問你有什麼心得體會。」
「我……」劉循低著頭,小聲道:「我沒覺得自己哪裡對。」
劉璋拍了一下額頭,對這個笨兒子無語了,指著一旁的周不疑道:「你是伴讀加老師,你來說。」
周不疑上前一步,抬頭便道:「殿下,循公子行事瞻前顧後,優柔寡斷,沒有遠見。」
劉循委屈的看了周不疑一眼,雖然知道自己很多缺點,可是周不疑這麼直截了當說出來,心裡還是難受。
「具體說一下吧。」
周不疑拱手道:「當殿下噩耗傳來時,循公子雖然能下許多安撫民心軍心命令,但那基本都是安撫,而過少對一些不安定的人打擊和監控,恩威二字,恩足夠,威卻少。
最不正確的是,杜絕隱患牽連個人感情,過於一廂情願,這一點我不能明說,但是相信殿下應該知道。」
劉璋笑了一下,對周不疑道:「循兒什麼都隱晦,你倒是什麼都不敢說。」
劉璋當然知道周不疑說的是什麼,說的是劉康,是黃玥黃權,還有黃氏家族。
這簡直是為臣的禁區,說這些是最大的忌諱,周不疑竟然敢說出來,劉璋再次覺得周不疑這人實在有點無畏。
不過劉璋知道不是周不疑不明白這是忌諱,而是明知忌諱,還是敢說,因為他不怕自己被牽連,人家都已經做好夭折的準備了,這樣的人還怕什麼?
不過劉璋仔細思考了一遍周不疑的話,才真正覺得好頭疼,黃家,一個王后,一個封疆大吏,一個王子,還是除了劉循之外,唯一的王子。
如果自己真的在西域死了,劉循真的如周不疑所說優柔寡斷,能坐穩蜀王的位置嗎?
劉璋發現自己也不能想下去了,就在這個時刻,劉璋突然想到,周不疑說這些話,恐怕也有提醒自己的成分在裡面。
劉璋敲了敲頭,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慢慢道:「好了,優柔寡斷,沒有遠見,瞻前顧後,處事不夠凌厲,還有什麼?」
「沒有什麼了,在內政和抵抗敵軍的過程中,循公子做的都很好。」周不疑說道。
劉璋指節敲擊著桌案,沉聲道:「恐怕還少說了一點吧,沒用的仁心,當初入長安時,我叫他殺了長安那些世族子弟,可是他怎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