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對圓,山風吹得旗幟招展,涼軍在大陣左翼架設了一座兩丈高石台。
黃忠跨馬出陣,舉刀向涼軍大陣喝道:「諸葛村夫,任你百般狡詐,水淹,火攻,疫病,所有陰謀詭計被我家軍師一一識破,如今堂堂正正大戰,我看你還有什麼花招,涼軍小兒,誰敢與我黃忠一戰?」
「川軍老傢伙,你道我張飛怕你。」
張飛就要出陣,被諸葛亮攔住,命士兵推著自己的木車上前,哈哈笑道:「川軍有百年難出一個的奇才,亮的一些小手段,實在班門弄斧,貽笑大方,對於王煦先生,亮佩服得很,如今決戰之期將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亮請王煦大人出來說幾句話。」
諸葛亮與王煦隔橋對坐,山風彷彿要灌進腦中,王煦咳嗽幾聲,對諸葛亮道:「孔明先生,有什麼話就說吧,在下可能陪不了先生多久。」
「王煦先生可是因為身體的病嗎?唉,天妒英才,以王煦先生滿腹韜略,卻命途多舛,實在讓人扼腕,這樣,亮這裡正好有一副靈丹妙藥,只要先生服下,必可痊癒。」
「哦,是嗎?」
諸葛亮揮動鵝毛扇笑道:「亮的靈丹妙藥,就是先生歸附我涼軍,我主劉玄德必厚待先生,亮也願將軍師之位相讓,先生退居長安,好生養病,必可康復,先生以為如何?」
「盛名於世的諸葛孔明,也喜歡說廢話嗎?」
「我這可不是廢話,如果先生不服這一劑靈丹妙藥,今日就得命喪黃泉。」
「呵呵,那就試試看吧。」山風像刀子刮一般,王煦不想與諸葛亮囉嗦。由士兵扶了回陣,諸葛亮急忙喊住。
「喂喂,王煦先生,再給亮須臾時間,讓你看一個好玩的東西。」
王煦回頭看向諸葛亮,諸葛亮鵝毛扇遙指涼軍左翼高台,呵呵笑道:「王煦先生看見了嗎?那座高台高兩丈,長寬各一丈,上面架設了碎肉刀。砍頭刀,剔骨刀,還有烙鐵,可好玩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諸葛亮笑道:「沒什麼,亮就是覺得好玩。不過這樣講太生澀了,來人,示範給王煦先生看。」
「是。」
一名涼軍小將一招手,六名軍士出列,押出一名婦女和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王煦立刻瞪大了眼睛。
「諸葛亮,你到底要幹什麼?」
「沒什麼。不是告訴了王煦先生嗎?亮有好玩的東西,要與王煦先生分享。」諸葛亮鵝毛扇扇了扇,笑道:「不過亮不知道怎樣才能提起王煦先生興趣,所以派人到西羌請來了貴夫人和令千金令公子。
如果先生願意服下亮之前說的靈丹妙藥。亮就不做其他的了,必將貴夫人和千金公子,當成自己的弟妹和侄兒侄女看待,先生你看如何?」
「夫君。別答應他。」王煦的妻子秦氏披散著頭髮對著王煦大喊。
「爹爹,救我。」一兒一女兩人慘聲呼喊。王煦蒼白的面容漲的通紅。
劉璋在親兵的護衛下出列,不可置信地看著對岸的場景,大聲喊道:「諸葛亮,你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出身,自持身份,你喪心病狂了嗎?」
「蜀候殿下。」諸葛亮面帶微笑地喊道:「我諸葛亮出身世族不假,自持身份?恐怕在蜀候心中,我們世族子弟跟一坨牛糞差不多吧?在其他人面前,我諸葛亮自持身份,可是在蜀候面前,大可不必。」
諸葛亮轉對王煦道:「先生,你考慮清楚沒有?服下靈丹妙藥,你就是我涼軍坐上之賓,如果亮今日有什麼得罪,你以後可以再找亮算賬,可是要是先生要繼續跟著屠夫助紂為虐,可能先生會後悔終生。」
「你這個道貌岸然的畜生。」王秦氏對著諸葛亮嘶聲大喊,幾欲抓狂,恨不得衝上前去把諸葛亮掐死,被涼軍士兵死死拉住。
兩個孩子哭天抹淚,直喊王煦救命。
王煦在原地掙扎不已,自己十幾歲就已經從醫生那裡得知自己壽命不長,那時候自己還只是一個年輕書生,無慾無求,也沒在意過,只想活多久是多久。
名利,功業,同伴發小同窗的相繼發達,都沒讓王煦動心,也沒怨恨過老天讓自己身患不治之症,年紀輕輕就要離開人世。
可是後來只有一件事,讓王煦怨恨過老天不公。
在自己二十二歲那年,一名氐人女子喜歡上了自己,這名女子陽光活潑勤勞,也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女子被自己的灑脫不羈打動,拒絕同族的人追求,要與自己在一起。
可是自己雖然也喜歡女孩,可是自己本身壽命不長,怎麼能拖累人家,自己一再用各種理由拒絕,可是女孩還是沒有放棄。
直到自己說出自己的病,根本不可能治好,根本過不了三十歲,那女孩聽完後沉默,默默離開,自己以為就要從此結束,自己也喜歡那個女孩,可是自己不得不拒絕,不得不看著她離去。
也許,自己還要看著她嫁給別人。
那一夜,王煦第一次怨恨了老天對自己何其不公。
可是上天是眷顧他的,第二日一大早,那氐人姑娘就來找他了,說她想了一夜,想通了,就算王煦只有幾年光陰,自己也願意陪他渡過。
當時王煦真的很感動,哪怕王煦忍痛再次拒絕,女孩彷彿真的已經下定決心,任王煦怎麼說,女孩都沒走,王煦終於和女孩在一起。
之後的幾年,王煦因為病情,連農活都不能做,全靠弟弟王雙務農,而家裡就靠女孩操持,女孩不但要做繁重的農務,還要照顧自己這個病秧子,王雙魯莽,每次惹事回來,也是女孩出去說好話。
女孩從沒有過半句怨言,還為王煦生下了兩個孩子,王煦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沒有對不起誰,就只是對不起這個女孩。
自己加入川軍,一是因為劉璋的志向讓自己敬佩,二是因為劉璋與自己同病相憐,而第三,王煦也想為女孩找一個好的棲身之所,在自己死後能衣食無憂,不再受任何苦難。
這個女孩就是王秦氏。
對面兩個孩子在哭喊,王秦氏何止孩子,咒罵諸葛亮,讓自己不要為諸葛亮所動,可是……自己怎麼可能不為所動。
王煦站在原地,身後是川軍二十萬大軍,眼睛直視著王秦氏,全身顫抖。
「王煦,我之所以嫁給你,就是因為你灑脫,無拘束,不受人左右,不要讓我看不起你,好好指揮蜀候的軍隊,為我們報仇。」
「爹爹,救我,我不想死。」
「爹爹,救我。」
王煦心如刀絞,劉璋捏緊拳頭,緩緩走到王煦身邊,「先生,過去吧,劉璋能得先生一年多不計辛勞的相助,已經感激在心,家人是先生摯愛,劉璋沒權利讓先生為我犧牲他們,你去了涼軍,劉璋不會有半句怨言,哪怕就此兵敗。」
劉璋向王煦深拜下禮,以劉璋的性情,凡是將為敵人的大才,不能為己用,就殺之,可是這一刻,看著王煦單薄的身軀,想起王煦為了川軍,殫精竭慮,身體每況愈下。
王煦的手巾上每天都是血跡,需要清洗,劉璋並不是不知道,只是因為川軍太需要他,所以自己自私了一把。
可是這個時候,劉璋覺得自己不能那麼自私。
王煦沒有回話,只是死死盯著對岸,寒風吹進大腦,王煦已經看不見聽不見一切,只是看著王秦氏。
「王煦,給你三百步的時間。」
涼州軍士帶著王秦氏和兩個哭喊的孩子走向高台,從橋頭到高台剛好三百步距離,王秦氏的步伐每動一次,都牽扯的王煦的心生疼,眼光也隨著王秦氏腳步移動。
距離越來越遠,身形也來越小,王秦氏和兩個孩子被押上高台,一具具刑具搬了出來,諸葛亮說的碎肉刀,剔骨刀,砍頭刀……
「王煦先生,考慮清楚了嗎?連蜀候都答應放行,先生又何必執迷不悟?亮早說過,劉璋殘暴不仁,正義之士人人唾棄,我主劉玄德,帝室之胄,仁義滿天下,愛民如子,心繫社稷,一心匡扶漢室,還請王煦先生仔細思量,不要誤了自己也誤了家人。」
「諸葛亮。」劉璋看了一動不動的王煦一眼,對諸葛亮喊道:「諸葛亮,我本以為你好歹也算一名豪傑,沒想到今日竟然做出以婦孺孩子要挾的齷蹉之事。
好,諸葛亮,只要你肯放掉王煦妻子和孩子,我川軍願意立刻退出秦川,奪下的十四座大寨,全部原封不動交還涼軍,退守街亭,你看如何?」
「說得好聽,要是放了人,你不退,我們能拿你怎麼樣?」張飛大聲喊道。
劉璋不屑地看了張飛一眼,對趙雲道:「本侯素聞常山趙子龍忠義無雙,愛惜百姓,白馬將軍公孫瓚是本侯最崇拜的諸侯之一,趙子龍當年跟隨公孫瓚將軍麾下,抗擊外虜,保衛大漢子民,立下赫赫戰功。
今日一見,真是讓本侯長了見識,堂堂忠肝義膽的常山趙子龍,見到你家軍師做出如此不堪之事,竟然沒有絲毫勸阻,你對得起死去的公孫瓚將軍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