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名將領從軍中馳馬高台台階之下,翻身下拜,高聲道:「值此盛事,雲闊天清,乃攘除奸逆大好時機,然後北伐中原,定鼎天下,末將秦明,有要事稟告主公。」
秦明的聲音響徹原野,眾文武莫不一肅,世族群中的黃月英看著秦明,對旁邊一個小青年道:「這小伙子長的俊呢。」小青年……。
高沛立馬對龐統道:「樊梨香那娘們要倒霉了。」
龐統錯落無致的牙齒嘿嘿一笑:「高將軍你太笨了,秦明玩不過樊梨香那娘們的。」
「你是說秦明會玩完?」
「那也不一定,這事得看皇叔怎麼說,不過秦明先輸一陣了,這樣的時候提這樣的事,純粹找不自在,皇叔心裡一定不高興。」
高沛心裡臉泛憂色,他乃是川軍嫡系將領,才不關心什麼秦明和樊梨香的爭鬥,不過龐統與劉璋的約定他是知道的,只有樊梨香玩完了,龐統才能投效,在高沛心裡,當然是龐統比樊梨香重要了。
所以高沛心裡壓根盼著樊梨香玩完。
劉璋向蔡氏揮了一下手,蔡氏站立一旁,劉璋看了一下台階下的高沛,輕出一口氣,內部勾心鬥角的事,劉璋再厭煩不過,但是如果能以此契機,讓該爆發的矛盾爆發出來,一舉解決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四路敵軍環伺,劉璋不想在襄陽耗下去。
「講。」劉璋淡淡的聲音朗聲傳來。
「平難中郎將樊梨香私調兵馬跨過漢水,不知所蹤,如今荊南大營兵馬不足萬人,私設招兵台,招募兵員近千人,此皆末將查證屬實,若有錯漏,甘當軍法。」
「私自調兵,私自招兵該當何罪?」劉璋問道。
李嚴出列回道:「依律,當斬。」
「若是有功之臣呢?」
「收歸兵權。罷免一切職務。」
樊梨香騎在戰馬上,展開布扇輕輕扇著,陳應道:「這秦明還真是小肚雞腸,為了雞毛蒜皮的事,還真敢告。」
在陳應的印象中。秦明和樊梨香關係惡劣。僅僅就是因為秦明瞧不起女人為將,和荊南的農民軍,可是每次想侮辱樊梨香,都被樊梨香侮辱回去了。一次次下不來台,現在竟然水火不容了。
「他要玩,就陪他玩吧,不過我現在拿不定主公主意,陳應。交給你了。」
樊梨香看也沒看秦明一眼,只是看著高台上的劉璋,按照樊梨香對劉璋的瞭解,秦明在這個時刻,當著世族的面,告發自己,純屬腦子被雷劈了,典型讓劉璋和整個川軍難堪。
可不知為何,現在的劉璋似乎有意順著秦明說下去。
樊梨香從來沒將秦明放在眼裡。龐統對自己不滿,這才是樊梨香憂心的。
一個念頭從樊梨香心裡冒出來,如果劉璋是為了龐統,借秦明的事,有意為難自己。那自己無論怎麼辯駁,最後都是個輸。
秦明大庭廣眾之下,是為了坐實自己的罪名,劉璋不得不懲罰自己。可是要是真的迎合了劉璋的心思,那就歪打正著了。
「是。」陳應馳馬而出。
樊梨香靜靜地看著高台上的劉璋。
「稟報主公。樊將軍麾下兩萬軍隊,從未作戰,也從未進入川軍編制,既然沒有進入川軍編制,何來私自調兵一說,至於私自招兵,更是笑話,主公在江陵就曾下令,凡是通文字,有技巧者,各級文武,都需盡量接納安置,而不需提前稟報。
這幾日來神威軍投軍之人,要麼通文墨,要麼是能工巧匠,試問秦校尉,樊將軍是否有權私自招募?這數百人都已經登記造冊,交予張任將軍,請主公處秦明誣告之罪。」
陳應說完,劉璋看向張任,張任勒馬而出:「陳應將軍言之確實,樊將軍確已向末將備案。」
「張任將軍,那為何沒有上報主公?」秦明略微有些氣憤,他對樊梨香懷恨日久,這次就是要給樊梨香一點顏色看看,卻沒想到樊梨香早有準備。
劉璋淡然道:「我授張任自由處置之權,這些小事,無須上報。」
張任怔了一下,實際上樊梨香是在大典開始前一刻交給自己的,自己就算上報也挑不到時間,這時只能對秦明客氣地道:「秦校尉,如果需要,我可以向你出示樊將軍的冊子。」秦明雖只是校尉,但是現在是檢舉人,身份特殊。
秦明沉默不語。
劉璋沉聲道:「秦明官職卑微,敢於直言,雖告發不實,忠心可嘉,誣告罪就免了,賞錢一千。」
劉璋從高台看去,那些世族議論紛紛,顯然因為秦明的事情,川軍上演了鬧劇,心中淡淡一笑,「就讓你們先看會笑話吧。」
一盤銅錢端到秦明面前,那是賞給他的,可是在秦明看來,這簡直就是對自己的羞辱,秦明橫了橫心,朗聲道:「主公,末將還要告發,樊梨香貪墨黃金三百兩,數額巨大,按例削職。」
「有何證據?」
秦明看了世族聚集的地方一眼,司馬翔出列,劉璋眉頭微微一皺。
樊梨香看到司馬翔,忽然笑了,對刑道榮道:「我們沒事了。」
這一刻,秦明在樊梨香眼裡,簡直比豬還笨了,如果自己沒有防備,此舉的確可能扳倒自己,貪污,大庭廣眾之下是沒人能說情的。
但是就算扳倒自己又怎麼樣?與世族苟合,還是司馬氏,他秦明今後還混得下去嗎?這樣的對手,只能讓樊梨香覺得可笑。
「草民司馬翔,拜見益州牧劉皇叔,前些日,老朽送三百兩黃金到樊將軍營中,此事,我的兩個家丁,樊將軍麾下將領士兵,以及襄陽百姓,都可見證。」
司馬翔滿頭包還沒好,換了身華服,蓋不住臉上一片淤青。
李嚴居高臨下。厲聲道:「司馬老先生,你這樣豈不是公然賄賂軍中將軍,你該當何罪?」
司馬翔不慌不忙拜道:「太守大人,你這樣說話恐怕欠妥吧?老朽若是賄賂,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去賄賂嗎?
當今天下。誰不知道劉皇叔乃古今第一仁義之君。川軍乃古今第一仁義之師?所謂仁師所到之處,黎民傾力相助,普通百姓送雞蛋送銅錢送薑湯蔬菜,我司馬氏乃襄陽大族。送三百兩黃金又如何?
只是我們送三百兩黃金,是借樊將軍之手交給主公,但是到現在,也沒看到樊將軍交出去,根據樊將軍麾下這位將軍所說。也沒擴充軍備,這一定是樊將軍中飽私囊了,實在讓老朽寒心啊。」
司馬翔當然不會比秦明還笨,他不是來幫秦明扳倒樊梨香的,司馬翔有自己的目的,實際上當日各世族雖然沒有團結在一起,但是也不願坐以待斃,而挑撥川軍軍中關係,離間川軍將領。就是他們習慣用的手段,此舉無法消滅川軍,卻一定能削弱川軍。
一些意志不堅的寒門文官武將,能離間就離間,能挑撥就挑撥。而對於樊梨香這種「頑固不化」之輩,那當然是陷害了。
「陳應,司馬翔送來三百兩黃金,可有此事?」李嚴問道。
陳應猶豫了一下答道:「確有。」
司馬翔笑道:「那草民請問這位將軍。當時我將黃金交給樊將軍時,我說了什麼話?」
陳應悶悶地道:「一為澄清誤會。二為澄清罪過,三百兩黃金助神威軍軍資。」
「著啊。」司馬翔拍了一把手掌:「草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之所以送那三百兩黃金,是因為劉皇叔和川軍將士,都誤會了我司馬翔和我司馬家啊,那三百兩黃金就是表示我們司馬家無條件支持川軍,給川軍招兵買馬用的。
司馬氏對皇叔忠心不二,可是剛才將軍說樊將軍沒有招兵,只招了幾百個工匠,也沒有將三百兩黃金上繳劉皇叔,這實在讓人心寒啊。
老朽還記得當日,樊將軍將黃金砸在老朽身上,那副視金錢如糞土的氣概,老朽現在還記憶猶新,引以為戒,可是如今,那三百兩黃金難道在神威軍營門口消失了嗎?」
「鄉親們,你們當日恐怕都看錯了啊。」司馬翔對著周圍圍觀的百姓大聲喊道。
劉璋鑽了鑽耳朵,真沒想到這司馬翔老頭一個,還有這麼強的爆發力,法正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就像上課走神的學生。
周圍百姓議論紛紛,紛紛看向樊梨香,都不認為自己心中的女英雄是那樣的人,可是司馬翔的話確實無可辯駁,那三百兩黃金,確實是灑在神威軍門口,然後不見了的。
一沒擴軍,二沒上繳,三沒登記造冊,除了貪墨,還有什麼解釋。
陳應無話可說,司馬翔臉上帶著淡淡笑容,向劉璋拱手道:「劉皇叔,草民等都熱忱歡迎皇叔進駐襄陽,發生這樣的事,實在出乎意料,但是只要皇叔肯清除害群之馬,我們一樣擁戴劉皇叔,是不是啊。」
司馬翔向世族群喊道,那些世族子紛紛迎合,「支持劉皇叔,清除害群之馬。」黃月英周圍看了一眼,覺得有趣,也舉起拳頭大喊幾聲:「清除寒群之馬,清除害群之馬……」周圍幾個年輕人立刻跳到一邊。
劉璋享受地聽著世族的恭維之話,自己手下那些人,張任一身正氣,嚴顏老將不懂人情世故,法正敢把自己推到泥塘裡,成都王累那些文官更別提了,就沒一個對自己說奉承話的,每次都要在世族口中才能聽到,也算是舒緩身心。
劉璋閉目不言,他在等樊梨香解釋,而且很確定她能解釋,因為樊梨香這個人,愛權,不愛錢,她貪那幾百兩黃金做什麼?
周圍百姓看著久久不說話的樊梨香,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大,許多人臉上都有濃重的失望之色,有的人家家裡已經給樊梨香供了畫像,這個時候更加痛心。
終於,樊梨香緩緩驅馬而出,緩緩下馬,臉上一臉沉痛,泫然欲泣的神色,配合一張明淨清白的臉,立刻被萬千目光鎖定。
樊梨香跪在地上,不是面對劉璋。而是面對百姓的方向,三次叩首,抬起頭來,淚水盈面。
司馬翔冷哼一聲,「你以為這個時候痛悔有用嗎?」當日被辱之仇。終於可以報了。
果然。百姓看到樊梨香下跪,以為她是在乞求原諒,失望之色更濃,不少百姓都發出歎息之聲。
「鄉親們。梨香讓你們失望了,梨香辜負了大家的期望,沒錯,那三百兩黃金的確是我拿了,而且是大家散去之後。我叫人從地上拾起來的,沒有用來擴充軍備,沒有上報,甚至連神威軍的士兵,也沒有加一勺菜,全部被我挪用了。」
全場大嘩,本來還有一些百姓不信,現在聽了樊梨香哭著說出來,頓時炸開了鍋。一些青年男子捏緊了拳頭,一些老人流下了淚,一些婦女抱著孩子靜靜看著樊梨香,沸聲四起。
「可是。」樊梨香突然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你們知道為什麼嗎?你們知道為什麼我要這麼做嗎?襄陽的鄉親們,你們是幸福的。你們生活在荊州的州治,城內有完善的水利,還有劉皇叔在漢水為你們放水。
可是你們永遠不會知道,在江水南岸的長沙。那裡遭受洪災的災民,現在還無家可歸的災民。當暴雨來襲,他們是一種什麼處境?你們知道嗎?
你們見過帳篷被吹走,一家三口淋濕在大雨中的情景嗎?你們見過老人跌倒泥潭的情景嗎?你們見過孩子冒險過河被洪水沖走的場景嗎?你們見過孩子發高燒,還只能住在濕冷的洞穴裡,吃著冰冷食物的場景嗎?」
沸騰的百姓沉靜下來,定定地看著梨花帶雨的樊梨香,抱著孩子的婦女,眼圈泛紅。
「你們沒有。」樊梨香大聲道:「你們知道那裡的災民受災,但是你們並不知道災民真正的慘況,可是我見到了,我樊梨香看到了,而且我是長沙太守,我是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父母官,本來我該讓他們過著與你們一樣安居樂業的生活的,可是現在,他們卻遭受罹難。
我無法原諒自己,所以,我一錠一錠地撿起了被我親自倒下的黃金,所以我毫不猶豫收了襄陽百姓送來的雞蛋,麵粉,和糧食,我知道你們也不富裕,可是,長沙的百姓更需要這些東西。」
樊梨香硬咽,擦了一把淚水,繼續道:「襄陽的鄉親們,劉皇叔是一個好主公,更是萬千黎民百姓的好官,你們或許不知道,當劉皇叔的軍隊進入襄陽城外時,軍中的糧草已經沒有了,江陵也剩下最後一批糧草,可是兩江決堤,劉皇叔果斷地下令賑災,將江陵的口糧分發給了災民。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西陵的劉表舊部叛亂,劉皇叔為了給災民從益州運來糧食,犧牲了多少士兵?,葬送了多少物資?可是劉皇叔下令,哪怕一千石糧食,只能運來一石,也要堅持運,因為每一石都能多救活上百名災民
那個時候,每個士兵每天的口糧只有原來的三分之一,而劉皇叔,三天都沒有進一粒米。」
三天沒進一粒米的劉璋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川軍士兵只記得當時糧食確實緊張,可這時也與有榮焉,好像自己當初真的為了災民,只吃了三分之一口糧一樣。
「你們或許會問,當時為什麼不撤兵,這我沒法回答你們,因為劉皇叔他是皇叔,匡扶大漢是他的責任,我們沒法苛責他,同樣,我作為長沙太守,代表長沙百姓,也沒法苛責糧食不足,災民沒能完全安置。
因為,皇叔他已經盡力了。」
樊梨香繼續:「可是皇叔盡力了,我作為長沙太守,卻有自己的責任,我有責任做出最大努力讓災民過得更好一點,哪怕只是杯水車薪。
當大雨來臨,你們知道嗎?你們或許在享受著暴雨的清爽,而我,看著每一滴雨心都揪在一起,彷彿能看到那些在暴雨中,在河道之間哭泣無助的婦孺老人。
我承認,我是自私的,我是長沙太守,所以為了長沙百姓,我瞞報了那三百兩黃金,私自交到了自己的轄地。我承認,我欺騙了大家,大家送來的雞蛋蔬菜銅錢糧食,我沒有發給我的士兵。而是把他們全部送去了災區。
我也承認,我樊梨香很無恥,剛剛還在斥責世族的錢骯髒,齷蹉,染上的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都是長工佃戶的鮮血汗水。而下一刻,我卻親自從地上將它們撿起來,甚至深怕遺漏一粒金沙。
我承認,我錯了。我挪用公款,罪無可恕,可是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會這樣做。」
樊梨香再次叩拜下去,深埋著頭。秀髮灑在草地上,肩上殷紅的錦帶隨風飄飛。
所有百姓靜靜地看著樊梨香,臉上一片悵然,雖然他們沒有說話,可是無法掩飾他們內心澎湃的情緒。
這是一個多麼好的將軍,多麼好的太守啊,為了百姓,寧願自己背負死罪,一想到樊梨香說的災區淒慘場景。許多百姓暗自垂淚,同情心總是同病相憐的。
劉璋一句一句的聽完,看著一身戎裝跪伏在地的樊梨香,只覺得這個女人簡直深得後世宣傳戰精髓,誇張。排比,生動的感染力,還有最後那幾句「我承認」。
而且在調動被宣傳對像情緒時,還不忘捎帶上自己這個州牧。這樣只有一個好處,就是防止喧賓奪主。樊梨香既要豎立自己的高大形象,可是也不能敗壞了劉璋名聲,不然不但她作為部屬站不住腳,劉璋也不能依了她。
救災你去了,那豈不是顯得我這個主公麻木不仁嗎?
而現在,劉璋只能順著樊梨香的話說,順著,就能給自己帶來名聲,何樂而不為。
樊梨香開脫了罪名,引起了百姓同情,豎立了自己形象,避免了引起劉璋不滿,還順便把司馬翔等一眾世族貶得一文不值。
「剛剛還在斥責世族的錢骯髒,齷蹉,染上的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都是長工佃戶的鮮血汗水,而下一刻……」
一箭五雕。
「現在樊梨香的影響還有局限,如果樊梨香坐大,肯定是自己的威脅。」
劉璋第一次從下屬身上感受到威脅,可是至少目前威脅還沒形成,樊梨香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有助於改變川軍的整體形象。
而最重要的,是樊梨香除了誇張一點,其實並沒有虛偽的地方,劉璋雖然下令賑災了,但是古代和現代不一樣,無論是搶救,安置,還是重建,都不可能那麼迅速,災民必然要經過痛苦的過程。
劉璋相信那三百兩黃金,樊梨香她一定拿去賑災了,並沒有欺騙百姓,還是那個理由,樊梨香本人只愛權,不愛錢。
三百兩黃金對她來說沒用,而捐給災區,既可以獲得災區百姓的好感,又可以豎立自己名聲,現在看來,樊梨香恐怕早就準備好了這一番說辭,就等著秦明和司馬翔來告自己呢。
劉璋朗聲道:「樊梨香越俎代庖,私自挪用公款賑災,本屬非法,該當嚴懲,但是鑒於本意良善,特罰俸三月,全部捐給災區。」
不管樊梨香如何吹的天花亂墜,但的確是為災民做了事的,如果誇張和渲染是欺騙,那也算善意的。
否則,若是樊梨香純粹的欺騙,這一次劉璋或許會順著她說,但是一定會想辦法盡快剪除,一個純粹的政客,是毫無存在必要的。
「樊將軍萬歲,劉皇叔萬歲。」
百姓歡呼起來,樊梨香的形象再一次昇華,而一旁臉色鐵青的司馬翔,現在在百姓眼裡就是一坨狗屎。
遠遠的高沛看不過去了,今天就是龐統是去是留的最後一天,要是這事就這樣揭過了,樊梨香那娘們有多囂張就不說了,龐統是走定了。
高沛拍馬就衝了出去,龐統喊也沒喊住,龐統看著高沛的背影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卻很複雜。
「主公,公款挪用和招募匠人,末將無話可說,可樊梨香的兵馬雖未登記造冊,但那也是川軍的兵馬,難道沒有登記造冊,就可以隨意調動處置嗎?那今後末將招兵,在登記造冊之前,是不是就可以隨意指揮那些新兵。」
「高沛,你胡攪蠻纏什麼?」張任呵斥了一聲,大典之前,將軍中裂痕暴露出來,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現在樊梨香宣講之後,好不容易壞事變好事,張任也想見好就收,偏偏這個愣頭青跳出來。
高沛昂著頭,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
可是下一刻,高沛就後悔了,周圍無數憤怒的眼光投過來,百姓對高沛指指點點,高沛只感覺渾身被針扎一般,才待了片刻就崩潰了。
就在這時,一名將軍馳馬而來,在張任耳畔說了什麼,張任眉頭緊皺,看了秦明一眼,似乎有話要說,又猶豫不決。
秦明臉色一沉,隱有不詳之感。
「何事?」劉璋沉聲道。
張任猶豫了一下,踏步上前:「主公,剛才小將回報,在秦明家中搜出金銀玉器無數,還有大量田產私宅契約,經過秦明門吏指認,這些東西都是各世族送與秦明的贓物,哦,也許是軍資。」
「張將軍,你搜我住處?」秦明氣憤道。
張任道:「對不住,秦校尉,樊將軍在大典之前告發你收受賄賂,張任得主公授予統帥全軍之權,不得不為。」
「樊梨香,你……」秦明看著樊梨香,咬牙啟齒。
樊梨香一副哀容,膝蓋上還有些泥巴,這時看到憤怒莫名的秦明,比他還憤怒,恨聲道:「秦明,你收受賄賂,藏匿金銀田產的時候,可曾想過受災的百姓?現在兩江決堤,你卻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你不羞愧嗎?我要是你的主將,就算擔當軍法,也要將你斬了。」
樊梨香義憤填膺,秦明成為眾矢之的,秦明的主將鄧芝立刻出列,對劉璋拜道:「末將失職,請主公降罪。」
樊梨香當初不過就是那樣一做,讓兩個小兵演一齣戲,主要目的還是爭取民心,在引起劉璋忌憚之前,自己的民望越高,越能保住自己的官職,只是順帶陷害一下秦明,沒想到司馬翔為了誣陷自己,還真去找了秦明,而秦明還真收了賄賂了。
「自作孽,怪不得我。」樊梨香心中一歎,秦明這樣的人,樊梨香從沒想過要用來當著對手,每次秦明的羞辱,除了當場頂回去,過後都沒怎麼理會,否則,秦明早被除名了。
「秦明,你可有話說?」
秦明無言以答,金銀是從自己住處搜出來的,總不能說那是充作軍資的吧。
「帶下去,典禮之後,再行發落。」張任喝了一聲。
兩名軍士上前,架起秦明,忽然秦明大喊道:「主公,不能斬我,不能只斬我一人,楊子商,楊子商也收賄賂了。」
除了楊子商神色如常,眾人都是一驚,連樊梨香都微微變色,沒想到秦明臨死前還攀咬,自己只想給秦明一點教訓,可沒想過擴大事態,如此一來,必然引起劉璋不滿,這不是樊梨香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