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他竟然對我上下其手
劉璋屁股坐在泥地裡,驚恐地看著法正,法正看著自己兩個攤開的手掌,瞪大了眼睛,王緒,好厲害,和幾十名親兵都腦袋短路在原地,時間就在這一刻定格。
而在轉角處,一個單薄的身影提劍剛要過來,看到這一幕不由自主停住了腳步,無聲地靠在牆塬。
大雨嘩啦啦地下,過了十幾秒鐘,法正一下子跪下來。
「法正大膽犯上,主公恕罪。」
法正雙膝著地,深埋著頭。
劉璋沒好氣地看了法正一眼,氣悶地從泥漿裡爬起來,這一下比白天在臥龍崗上還摔的狠,全身都是泥漿了,渾身被大雨淋透,大腿好像也被石階擦壞了,火辣辣的,自己這屁股招誰惹誰了。
「起來吧。」
反正都髒污了,劉璋索性坐到台階上,法正抬起頭看了劉璋一眼,劉璋看著夜幕,臉上很生氣的表情,法正爬起來靠著廊柱站在一旁。
「你說得對。」劉璋緩緩道:「無論千般理由,我的確是因為蓉兒才最終拒絕龐統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知道我讓你很失望,我知道這樣做不理智,所以才會摔那一跤,我咎由自取。
可是,孝直,你沒有見過當初,蓉兒在父親冶無鐵重傷昏迷時的神情,沒有見過她最脆弱的時候。
當初蓉兒抱著冶無鐵在我面前跪下的樣子,我至今記憶猶新,我完全能從她的眼睛中看到她對冶無鐵那種割捨不斷的父女情,後來我才知道,蓉兒母親早逝,他們父女倆從小相依為命,龐統那樣說話,你會明白蓉兒有多傷心嗎?
是,我作為川軍之主,應該為整個川軍考慮,應該隨時保持理智,只要有利於川軍,只要能少犧牲些將士性命,我就應該那樣去做,不應該為了一個女人,置皇圖霸業於不顧。
可是,當我一想起,蓉兒每次受了許多委屈,無論心中有多麼不開心,在我出現的時候,都強顏歡笑,做許多她不喜歡做的事,我真的無法不顧及她的感受,孝直,你明白這種感覺嗎?」
劉璋用手抹了一把臉,手上都是泥巴,抹得一臉都是,眼睛也進了一些,劉璋小心地揉著眼睛,法正在劉璋旁邊坐下來,沉默了許久,歎了一口氣。
「主公,你以為我也和其他文官武將一樣,討厭蕭姑娘嗎?不,我不討厭,蕭姑娘雖然出身蠻族,但是一個好姑娘,就像今晚,其實她已經忍受了許多,就像主公說的,蕭姑娘為你付出了這麼多,要罔顧她的感受,你做不到,換做我,我也做不到,可是。」
法正一雙手放在膝蓋上,頭低下又抬起,深深歎了口氣,緩緩道:「可是主公,你忘了我們在江州的誓言嗎?主公一九之數賭一個乾坤天下,法正哪怕粉身碎骨遺臭萬年,也要為主公完成大業。
從那個時候開始,法正就已經不在乎自己這條性命,主公你在乎了嗎?我們連自己的性命都搭上去了,那還怕犧牲什麼?
蕭姑娘是一個好姑娘,可是她也是主公的女人,既然是主公的女人,她就不應該抱怨犧牲,別說是龐統說了一句她阿爹,就是哪一天她真的為主公死了,也是命中注定,難道主公在娶蕭姑娘的時候,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主公心疼蕭姑娘,蕭姑娘無辜,可是我法正算什麼?主公以為我法正天生賤骨頭,喜歡龐統這樣一個自高自大目中無人,一上來就說要當川軍第一軍師,天天在我頭上拉屎拉尿嗎?」
反正一口氣說完,喘著氣,劉璋詫異地看著法正,法正緩下來,長出一口氣,帶著悶悶的聲音道:「主公,法正言辭有些激烈,我只是想告訴主公,自從江州之後,我們就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們說好的放棄一切,名譽,性命,內心的喜惡,來完成在別人不可能完成的夢想。
主公為了川軍,日夜殫精竭慮,甚至張仲景說如果繼續這樣只有五年壽命,主公也沒有一次懈怠,主公為了我們的誓言付出了這麼多,難道單單放不下蕭姑娘嗎?如果蕭姑娘她真的愛主公,我相信她也會願意為主公犧牲的,不是嗎?
主公,一切為了理想,否則,在柴桑的冷苞將軍和一千東州兵,在白川的數萬川軍英魂,不會原諒主公的。」
「主公,屬下告辭了。」法正說完,站起來拖著清瘦的身體離開。
劉璋看了一眼法正白色的背影,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和法正的關係不再是單單的主臣關係。
劉璋又將泥巴擦在了臉上。
這條路,真的好難走。
……
「夫人,你在這裡幹什麼,桑葉找了好久。」
當所有人都離開,桑葉到花園裡,看到了靠在牆上的蕭芙蓉,身體沿著牆壁滑落半截,在火光照不到的角落,淚水盈面。
……
黃家灣,黃家小院,太陽傘下,黃月英坐在自己做的小板凳上,拿著一根管狀物對著油燈上看下看,旁邊放了一個大腳盆,腳盆裡都是一些白漿物,發了嫩芽的葡萄架綁著一根鐵鏈,鏈子末端綁著一隻鸚鵡。
大雨辟里啪啦地打在太陽傘上。
「我要吃,我要吃。」鸚鵡看著黃月英手上的管狀物大吼,青苔綠的肚皮,絳紅色的頸子,火紅的嘴唇分外可愛。
這時一個黃衣輕衫的女孩手拿一束艾草,從屋內一蹦一跳的跑出來。
「月英姐姐,終於把伯父伯母哄睡著了,不容易啊,你是不是該獎賞我一下。」
出來的正是徐昭雪,自黃月英一身大紅袍從臥龍崗跑回來後,老兩口就差點氣暈了過去,黃承彥也不知道倒了哪輩子霉,老來得女本來該老懷欣慰。
可不知咋的,從黃月英十歲那年起,自己這個原本天生麗質十里八鄉人人艷羨的女兒,越長越醜,最後丑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老兩口不知為黃月英操了多少心,生怕她嫁不出去,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垂憐,終於哄了個傻瓜願意娶自己女兒,而且這傻瓜還是大族子弟,襄陽年輕一輩的第一名士,當黃月英坐上花轎那一刻,老兩口嘴都合不攏了。
可是聽說諸葛亮燒草廬跑了,黃月英一個人回來後,黃承彥和老伴蔡氏,簡直快氣瘋了,對著黃月英罵了一晚上,半夜都不消停,黃月英低著頭默默地聽著,見老兩口收不住勢,黃月英對徐昭雪使了使眼色,徐昭雪乖巧地上去哄老兩口了。
徐昭雪在哪裡都討喜,黃承彥夫婦也很喜歡這個活蹦亂跳的丫頭,被徐昭雪轉移了注意力,黃月英這才得了清靜。
「吶,拿去玩。」黃月英將手上的管狀物遞給徐昭雪,徐昭雪好奇地接過來,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這嘛玩意?」
「聽說叫鋼筆,可是上面別說鋼,一點鐵都沒有,就是一個柔韌的膠管子加一個吸水的棉木筆頭。」
「幹嘛的?」
「寫字的。」
「嘻嘻,稀罕呢。」徐昭雪一下子高興起來,將鋼筆杵在一旁的硯台裡吸起墨來,又拿過旁邊一張紙在上面寫寫畫畫。
黃月英搖了搖頭,手撐著下巴想著什麼,徐昭雪一邊寫字一邊道:「對了,月英姐姐,小池子的水滿了,你趕快去將水抽掉些,不然魚要跑出來了。」
「抽水機壞了。」
「壞了?那趕快修啊。」
「不想修。」
「啊?」徐昭雪停了寫字,轉過頭來,一臉憐惜地看著黃月英:「月英姐姐,你怎麼了?該不會因為相公跑了一蹶不振吧?我們可說好一起當女中豪傑的。」
「去你的。」黃月英斥了一聲:「我才不會因為諸葛亮跑了就咋樣,我現在只是在想,我該不該聽那死老頭的話,該怎麼給爹媽說,該不該現在去找那劉璋,要是他嫌棄我,我該怎麼應對。」
「哈哈哈,你這麼快就有新歡啦,你要出去直接翻牆不就好了嗎?……嗯?」徐昭雪突然一愣:「你說你那新歡叫啥來著?」
「劉璋……我呸,什麼新歡,我要去投效劉璋。」
「什麼?」徐昭雪騰地摔了鋼筆站起來:「你說你要投靠誰?劉璋那個壞人?那個禽獸不如的王八蛋?你眼睛沒毛病吧?」
「你認識他?」黃月英詫異。
「何止是認識。」徐昭雪小臉上泛出無邊的恨色,捏緊小粉拳,彷彿回憶一般氣哼哼地道:「那一日我打著一把淺綠色的傘,亭亭玉立站在雲夢澤邊欣賞湖光美景,那傢伙看到我天生麗質,見色起意,趁著無人,竟然對我上下其手。
還有那次在柴桑,正是春天萬物復甦的時節,我看到花瓣墜落,就將那些落下的花瓣小心埋葬,可沒想到那傢伙就在我後面……」
「好了,別扯了,說真實情況。」黃月英不耐煩。
「好吧。」徐昭雪低下頭,嘟著嘴,弱弱地把真實情況說了一遍,特別是講到劉璋下令抬走孫翊屍首時,進行了繪聲繪色的描述,將劉璋的冷血無情喪心病狂,表現得淋漓盡致。
黃月英聽完歎了口氣,「我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妥,倒是你,要是你在生日最後一天,跑去給山越人欺負一下,興許還能碰到個貴人,總比你在小山上算一天命好。」
「可是不管怎樣,你不能去投靠他啊,你忘了我們倆小時候發的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