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聞得變故,中宮大為震怒,「這個紅綃,簡直太衝動了!」
旁觀者清,曲如出言提醒道:「娘娘,您不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嗎?紅綃雖是烈性女子,但相處幾日,奴婢總也覺得她不至於這般衝動。舒榒駑襻此事當謹慎調差才是啊。」
榮兒聞言方靜下心深思,「那姑娘也是可憐,阿如,你代本宮好好安葬她吧,一應棺木靈柩,都按宮中女官的規矩來!」「是,奴婢這就去辦。」
曲如原就極欣賞紅綃與綠翹之間毫無血緣關係,卻能真心相待的姐妹之情,這在深宮之中實屬罕見。又憫其剛烈,所以入殮是格外上心些,為她準備了輕羅錦衣,親自為其擦拭身體,「紅綃姑娘,你與嘉常在姐妹一場,如今,總也算得上團聚了。」
令她奇怪的是,紅綃雖芳魂消逝,她的左手卻始終緊握著。曲如心下生疑,好在紅綃逝世不久,屍身還未僵硬。曲如耐心努力了許久,終於掰開她的手指,只見手心鮮血劃出的筆跡,是個士字。她警覺道:「紅綃,你是想告訴我們什麼嗎?」想到此,曲如一面吩咐親信將此事回稟中宮,一面藉著為紅綃置辦壽材之便喬裝出宮。
到中堂府時,雨棠與霽月正帶著小傅恆在園中小亭內乘涼,家丁傳話說是有一民婦求見,待近前來,兩人才瞧出是曲如。霽月素來一驚一乍,「曲姑姑,你一身漢裝,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樣啊!平日在宮內,我怎麼沒瞧出來呢!」
雨棠一笑,心想曲如本就只比榮姐姐年長幾歲,如今不過二十六歲,只是平日身為一宮掌事姑姑,打扮的更為嚴謹持重些,以致今日清新簡單的裝扮令人眼前一亮,才瞧出真正年齡來,「姑姑莫要見笑,月兒一貫是口無遮攔的。外頭日頭大,姑姑且進來坐吧!」
曲如行至亭中石凳坐下,也顧不得諸多寒暄,便將描畫了紅綃掌中印記的絹帕遞與她,「福晉且看看吧!」
「紅色的士字?姑姑這是何意?」
曲如頓了頓,「不瞞福晉,昨夜按照福晉所獻之計,皇后娘娘在宮中抓獲了兇手,是···陳貴人。可是,當夜在暴室之中,侍衛便發現陳貴人被刺死,而紅綃在場。她那剛烈性子與侍衛發生了爭執,不慎葬生劍下,絹帕上的字正是她留在左手中的印記。」
她語意平靜地道出了兩名女子逝世的消息,雨棠一時有些難以接受,「怎麼會,我才離宮幾日,宮中竟發生了這樣多的變故,兩個好好的姑娘,怎麼會就這樣沒了。這其中必然是陰謀!」
曲如與她同心,「奴婢也正是這樣想!如今宮中藏有暗鬼,奴婢只怕,這一切會波及到娘娘的安危,所以前來找福晉,商議對策!」
兩人在亭中敘話良久,將來龍去脈仔細梳理了一遍,當曲如提及捉到兇手那日,馨瞳去的極快,加之雨棠本就對馨瞳不放心,便疑道:「馨貴妃?士字?月兒!取筆墨來!」
石桌上雨棠以狼毫書寫的馨字,其左上部,正是個士字,「果然如此!紅綃死前,必然已知曉了真相,陳貴人只是代罪羔羊,紅綃也斷無理由殺害她,宮中喪生的三條人命,照此想來,皆是她的傑作!」
曲如聞之震驚,「馨貴妃看似柔弱,卻未料到她是這樣狠毒,包藏禍心,奴婢這就回去稟報皇后!」雨棠攔住她,「姑姑!此事只可告知榮姐姐一人,暫時不宜聲張,畢竟現在咱們手中的證據不足,馨貴妃又正當聖寵。若是貿然揭發她,恐怕她會使出更加狠毒的計謀來,陷榮姐姐於危險之中!切記!」
「還是福晉思慮的周到,奴婢記下了!」
念及宮中人命死傷如螻蟻,雨棠心中不禁後怕,不知今後還會有怎樣恐怖之事發生。她之所以不願在此時揭發馨瞳,實則存有私心。一旦馨瞳入罪,只怕她會破罐破摔,供出她與傅恆昔日的一段露水情緣,屆時任憑當今聖上如何寬宏,也斷斷容不下這般戴綠帽的屈辱,必會降罪於傅恆,整個富察氏都將在頃刻間毀於一旦,這是她最最不願見到的。
嘉常在,海大人,陳貴人,紅綃,請原諒我的自私。雨棠抱起襁褓中的小傅恆,「寶寶,你也會支持額娘的,是不是?」
這廂挽月郡主數日來與和親王聚少離多,不論她如何巧費心思相邀,他總有理由拒絕她,幾次偷溜出宮,他也不在府中,逼的挽月至養心殿外盯梢,十足怨婦模樣。
海望自親子去世,對聖上敢怒而不敢言,更緊鑼密鼓地加緊籠絡黨羽,謀劃起兵之事。乍一下朝,瞧見了他如意算盤中的東風,上前阿諛道:「臣請郡主萬福金安!郡主近日可好啊?」挽月雖不想理會閒雜人等,卻又想知道自己未婚夫婿的消息,囁嚅道:「好什麼好,對了,你在朝上,可有見著弘晝?」
「和親王?老臣沒有看見。不過據老臣所知,和親王爺得聖上批准,平日不用早起朝會,只需每月初一十五按時來點個卯即刻,所以恕老臣直言,郡主不必在此枯等了。」挽月面上尷尬,「誰,誰說本郡主等他了,不過閒來無事,出來晨練罷了,在咱們草原,這是十分稀鬆平常之事!你懂什麼!」
海望伏低道:「是是,老臣多嘴,還請郡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老臣。郡主這樣關心王爺,真乃王爺之福,一會兒老臣見了王爺,必會轉到心意。」
挽月聞言,眼中儘是星芒,「你···一會兒當真要與弘晝會面麼?」
「是啊,老臣常與王爺至東臨閣飲茶,向王爺討教茶道,郡主可喜歡飲茶?」
挽月心想,馬奶茶,酥油茶也算是茶吧,便點了點頭,「本郡主當然喜歡了,東臨閣?在京城很有名的嗎?」
海望會心一笑,「不是老夫誇口,這東臨閣,乃是京城達官顯貴最常光臨的所在,京中貴族,不論男女老少,幾乎無人不知這個快活所在,不知郡主可有興致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