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迎的眼角眉梢,笑意溢於言表,彷彿時間又回到了她與佟博爾真正相識的時候。舒骺豞曶
「宮裡的人是慣會瞧眼色行事的,專事嬤嬤白天讓奴婢劈柴,到了晚上,便要切兩大桶子辣椒醃著,奴婢原以為今後的日子就會這樣過下去。直到那天,那是奴婢到御膳房的第五天···」
「偷懶的小蹄子,才劈了幾根柴就在這打瞌睡,趕緊起來把沙吊子裡的黨參燉烏雞給挽月郡主送去!」嬤嬤狠踹了她一腳,雪迎硬生生地受了,隨即起身,「嬤嬤別打了,奴婢這就送去。」「給我仔細點,要是灑了一星半點,有你好看的!」
雪迎托著砂鍋,心裡戰戰兢兢地,生怕撒了。宮中人都說挽月郡主囂張跋扈,可雪迎倒覺得她是難得的真性情,尤其在聽聞她與和親王的親事後,真心為她高興。「喂,雪迎!」許久未見這位水靈的宮女,挽月有些意外,加之喜事將近,愈發地活潑了。
「奴婢給郡主請安!」
「免了免了,好香啊,可是我跟弘晝約好了要出宮去玩,你把湯端給我哥吧,記得盯著他喝,最近他都無精打采的。」
雪迎依照吩咐送湯至世子房中,恰逢佟博爾出門,忽然而至的撞擊,砂鍋匡當落地,「對不起對不起,是奴婢的錯,請世子責罰!」佟博爾宿醉方醒,仍有些上頭,驀地見了伏跪在地的宮女,本欲繞道走開,無意的一瞥,卻瞧見了那朵琉璃珠花。他蹲下身,想看仔細些,雪迎垂首,知道他漸漸靠近,心口起伏不定,越跳越快。
他正想開口問,卻瞥見砂鍋中的湯流了一地,小宮女的裙擺濕透,一雙紅腫的小手按在碎塊邊,甚是可憐,「起來說話。」雪迎聞言,很是惶恐,「奴婢還是先將這裡收拾乾淨,若是髒了世子的鞋襪,罪過就更大了。」佟博爾索性又蹲下了些,幫著她一起收拾,雪迎將碎塊兜在自己裙擺中,粉色的裙擺變的髒污不堪。
「你幹什麼?」
「裙子反正髒了,還不如將碎塊兜了出去,也算物盡其用。」一雙小手利索地收拾著,佟博爾對這小宮女生出了些好奇,又湊近了些,細看她的臉,說了句,「原來是你。」雪迎被看的臉頰發燒,一個不小心便劃傷了手,「啊···」
佟博爾下意識便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進裡間,找出瓶藥粉就往上撒,全忘了眼前的人並不是不拘小節的草原姑娘,雪迎只覺手上生疼,可感受著他手掌的溫度,便又覺得那點疼痛並不算什麼,「世子,還是奴婢自己來吧,本就是奴婢犯的錯,不敢再驚擾世子了。」佟博爾手邊的動作未停,翻過她的手時,被手心大大小小的傷口所吸引,「好好的一雙手被弄成這樣,這就是你們宮中的規矩?」
「不,不是,是奴婢太笨,總是不小心,自己弄傷的!」
佟博爾語帶怒意,「是誰教的你這樣,唯唯諾諾,什麼錯都自己擔著?那鍋湯灑了,分明是我的過失,為什麼不說呢?」雪迎縮回手,「主子做事自有主子的道理,奴婢伺候不周就是錯,有錯便當認罰。」一句話說的煞有介事,佟博爾看著她,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你過來!手伸出來。」
這次佟博爾上藥的力道輕了許多,「草原的傷藥,藥效猛烈,你這細皮嫩肉的,疼不疼?」雪迎撥浪鼓似的搖頭,「不,不,奴婢不疼。」他只是一笑,鬆開她的手,「剛才你不是說認罰麼?那麼,陪本世子去瞧瞧紅鬃,怎樣?」雪迎心中默想,馬兒是五格格之物,此去若撞見了,自己免不了又要受罰,只是看著世子的眼神,終不願拒絕,「嗯,奴婢願去!」
佟博爾瞧著她,心想著,這麼百無聊賴的深宮,怎麼養出了這樣一個外柔內剛的女子,說話低眉順眼,眼中卻不乏勇者之氣,真是奇怪。
雨棠聽著她與他的故事,微笑道:「你身上獨有的特質或許正是佟大哥所喜歡的,他,是個很值得托付終生的人,不過我很好奇,那次之後,你們是怎樣走到一起的?」雪迎有些害羞,「那天之後,我想辦法討好專事嬤嬤,領下了給挽月郡主送湯的活。每天都能看見他,偶爾還能說上話。直到那次他教我騎馬,正巧被五格格撞見···晚上來了群小太監,將我綁住投了湖,幸好有相熟的宮女報了信,他救了我。我宿在世子院中整晚的消息很快傳開,許是因禍得福吧,他說最不願見姑娘蒙冤受屈,便向皇上遞了折子,要娶我為妻。」
她雖刻意對自己的遭遇輕描淡寫,但雨棠瞭解五格格的性子,雪迎,一定受了很多苦,才換來了佟大哥對她的真心相待,自己也不禁感觸起來,酸了鼻子,「相信我,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你們,一定會幸福。」
雪迎第一次直視她的眼睛,「棠福晉,你送我珠釵那日同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深信不疑,真的謝謝你,說句僭越的話,以後若是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儘管吩咐,只要雪迎能做到的,決不推辭!」兩人雙手交握,打心底祝福著對方。
雨棠不知道,自己贈釵於人的一次善舉,竟會為自己今後的際遇,留下一線生機。
霽月在院外等了許久,好不容易才見自家主子出來,「主子主子,那個宮女跟您說什麼啊,這麼久。」雨棠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再過幾日,你便要叫她世子妃,或者小王妃了,女人之間,自是說些私房話了。」
「哈?她?世子妃?這不是戲文裡才會出現的情節嗎,佟世子英俊又瀟灑,還真是幸福呢!」瞧著她一臉憧憬,雨棠戲謔道:「小姑娘,春心動了呢,改日與你尋個好的,配出去嫁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