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巴圖魯大選逃走後,雨棠一心放在照顧太妃起居上,一步也不曾踏出衍慶宮。舒骺豞曶佟博爾卻是在家坐立不安,對自己當晚的唐突自責不已。
「哥,你這樣傻坐在這裡有什麼用,喜歡就要去爭取啊!」「那天晚上的事還不知道雨棠有沒有原諒我,我還能怎麼辦。」佟挽月一把拉住博爾,「走,我們去跟阿瑪額娘說,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阿瑪上衍慶宮提親,以咱們佟家的身份,還怕她不答應不成!」「我不想她是因為這樣嫁給我。」「哥,看你平日裡就像草原上的雄鷹,怎麼一碰到她瓜爾佳雨棠就像受了驚的小貓一樣膽小,你不去,我去找阿瑪說!」
佟圖禮膝下唯有這一雙兒女,素日裡便是嬌寵至極,聽聞自己兒子有了中意的姑娘,自是喜不自勝的吩咐下人備了厚禮上門提親。此刻密太妃正在園中聽琴小憩,佟圖禮依照規矩帶著十八台彩禮覲見。
「太妃娘娘吉祥,臣佟圖禮滋擾了。」「本宮道是誰呢,原是佟國舅啊(康熙爺的孝懿仁皇后佟佳氏便是佟圖禮長姐),今兒不年不節,不晌不午的,不知國舅爺有何貴幹吶?」佟圖禮手臂一揚,指了指身後的彩禮道:「我兒博爾,太妃娘娘也是看著長大的,自幼便對棠格格鍾情,如今兩個孩子皆到了年紀,臣便斗膽上門來請太妃娘娘恩准!」雨棠聽此,琴聲驟然而止,一副驚慌之態,太妃對此看在眼裡,「原本國舅爺來提親,本宮自當應允才是,只不過雨棠雖是本宮養女,卻也是皇上親封的和碩格格,她的婚事恐怕該先上報朝廷,讓當今聖上裁奪方是妥當。」「哈哈,這棠格格之事誰人不知是太妃娘娘說了算,只要太妃娘娘首肯,再奏請皇上,必無不肯之理啊!」
密太妃轉了轉指尖護甲,見推諉不去,只得盡力拖延,「如此便讓本宮再細細想想,三日後給國舅爺答覆,如何?」佟:「這聘禮臣都帶來了,以咱們佟家的門楣想必也並不辱沒格格,太妃因何如此呢?」「國舅爺也是有子女的人,誰家的閨女出閣,父母也是不捨的,人同此心,國舅爺也當諒解本宮的一片疼愛孫女之心吶!」佟圖禮見此情勢,多說也無益,心想太妃也不會不顧佟家的臉面,便只好先行回府,靜候消息···
佟圖禮前腳方踏出宮門,太妃便坐起身,「雨棠,今日之事,你是否該同本宮講個明白!」雨棠上前向太妃恭敬一拜,「請祖奶奶原諒棠兒欺瞞之罪,那日巴圖魯大選佟博爾貝勒便有此意,棠兒當時未曾應允匆忙逃離了,回來後心中忐忑不安,本想找個合適的時候請祖奶奶做主,誰知佟大人今日便來提親了。」太妃:「好孩子,別怕,這些年來,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只是這事該早些同祖奶奶說,我好想個萬全的法子替你圓場,瞧瞧今天,真真是尷尬極了。棠兒,宮裡頭至今還未有消息過來,如今還剩三日的光景,祖奶奶啊讓你自己選,佟博爾是個好孩子,跟了他定不會吃苦,咱們女人與其等待遙不可及的夢,不如抓住自己眼前的幸福,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兒,你···可得拿好主意了。」「謝祖奶奶,棠兒明白了。」
第三日,夜闌星稀,雨棠與小滬走在衍慶宮的小院內。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小滬,你說,這真的只是我的夢嗎?」滬:「主子覺得是夢,那便是夢;主子若是堅持,那便是希望,只要是你選的路,小滬便會陪你走下去。」雨棠回首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他,就像當日在冷風刺骨的甬道上,我相信他說會回來教我讀書識字一樣,小滬,我們今晚就離開,去京城···」
同樣的夜晚,紫禁城內的燈火如晝,雍正大帝迎來了第四十二個春秋。漱芳齋戲台的名角們拿出了畢生的把式博帝王一笑,滿蒙親貴大臣將自家的私珍爭相進獻,一向病體孱弱的謙嬪也顯得精神了許多。純妃與齊妃也紛紛推著自己的兒子向當今天子盡孝,三阿哥弘時進獻了南海珊瑚樹,五阿哥弘晝的賀禮是皮日休的字畫,雍正見後只是微笑點頭,轉而看向自己最疼愛的兒子,齊妃眼頭極亮,忙問,「弘時和弘晝表了心意,不知道寶親王給皇上備的是何禮呢?」
弘歷只解下腰間錦囊呈上,熹貴妃為皇帝解開錦囊,將物什倒在手心,齊妃見後笑道:「寶親王初初受封,又出宮建府了,想必是府中花費甚大,裝飾奢華,無甚節餘為皇上備厚禮吧,咱們心中都明白。」熹貴妃聽此卻並未不悅,心知自己的兒子的秉性絕非如此奢靡,弘歷:「啟稟皇阿瑪,兒臣呈上的乃是今年春天百姓們為一年生計所播下的種子,是為五穀。兒臣覺得,如今四海昇平,皇阿瑪在百姓心中正如種子一般為他們帶來希望與安定富裕的生活,所以在皇阿瑪生辰的今日,兒臣也送上自己的種子,希望皇阿瑪身體康健,福佑我大清千秋萬世!」一眾大臣見此,皆伏跪下地,高呼萬歲,皇帝頓時龍心大悅,「弘歷,不愧是朕的好兒子,時時將天下萬民福祉牢記於心,可當重任啊!」「天下萬民皆是皇阿瑪的子民,大清能有今日之繁榮,開疆擴土,攘外安內,衝陷沙場的將士們也是功不可沒,皇阿瑪福佑萬民之時,戰場遺孤也不可忘啊!」帝:「弘歷,你的意思是?」「請皇阿瑪先看看這幅畫。」弘歷將收藏已久的歲寒三友圖呈上御前,皇帝見到此畫卷,眼圈已泛紅,「好畫···好畫!紅梅傲骨,青竹蒼勁,頗有你十三叔當年的風骨啊!這是誰的手筆?」雍帝見此畫卷,念及昔日與怡親王的鐵血手足之情,不禁動容。「回皇阿瑪,這幅畫正是十年前您親封的和碩格格,隨順懿太妃遷居盛京的瓜爾佳氏為賀您生辰所畫,托兒臣轉贈。」雍帝:「朕記起來了,是謙嬪兄長之女,忠烈之後,當年因冒犯年氏被逐離宮,想想那孩子也怪可憐的。」下首的謙嬪聽此已潸然淚下,由嬤嬤扶著上前撫摸著畫卷,「這是棠兒的畫嗎?初初離宮時,這孩子連自個兒的名字都難以寫全啊,皇上···臣妾福薄,膝下無子,如今又這樣一副病體,只求能再見棠兒一面,請皇上恩准。」帝今日憶及諸多往事,見到舊人難免動容,竟親自上前扶起了謙嬪,「你且好好將養著,傳朕旨意,和碩格格瓜爾佳氏,文采俊逸,又為忠烈之後,著即召回宮中,陪伴謙嬪左右!」「臣妾謝皇上恩典。」一旁的寶親王見此,嘴角亦微微上揚。
壽辰第二日,皇帝便差了人回盛京宣旨,弘歷在書房內仍覺得不夠妥當,告了假想親自接回雨棠。「誒?你小子這麼火急火燎的想去哪啊?」傅恆忽地攔在了書房門口。「我要去向皇阿瑪請旨,親自去趟盛京。」傅恆:「昨晚上就看出你不對勁了,那位棠格格,與你似乎頗有淵源嘛!」弘歷一把將他推開:「急事!」「著急也沒用,你覺得皇上會同意你去盛京接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格格嗎?」「那你有什麼好法子?」傅恆靠在迴廊上,慵懶的答道:「此處有軍機處行走,閒人一個,不知道寶親王用不用得上。」弘歷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好兄弟!」
太妃看到留書時已是次日清早。
「這傻孩子果然還是選擇追自己的夢了,越看啊越像當年的我,只是她從未出過遠門,也不知道盤纏帶的夠不夠,路上能不能照顧好自己!」烏蘭嬤嬤笑道:「您啊就放寬心,小滬自小習武,有她陪著格格,不會出大事。」太妃:「在我膝下十年了,原說是我照顧著她,其實這麼多年來,哪一日不是她哄著我呢,忽然這麼一走啊,我這心裡空落落的,又怕到了京城,有人欺負她。」「格格冰雪聰明,琴棋書畫樣樣都不差,況且有人家的親姑姑在,您還是好生心疼著自己吧!」
一晚上奔走下來,馬車終於出了盛京地界,小滬看了看羊皮捲上繪製的地圖,「主子,咱們已經出了盛京,下一站便是沙嶺鎮了,到時人多口雜的,若是佟家莊園的人追來,恐怕···」雨棠皎潔一笑,從車內拿出了個小包袱,「喏,裡面是幾件男裝,咱們再貼上大鬍子,就萬無一失啦!一會兒換好衣服你就進車裡睡會兒,我來趕車。」小滬正要開口拒絕,雨棠便搶先一步說道:「這是命令!我們倆這一路若是不輪班休息,快馬加鞭的,什麼時候才能到京城啊,聽話!」小滬無奈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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