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老爹的話就很少，眉頭緊鎖。舒殘顎副林東按照父親的吩咐，準備好雞鴨魚肉，還特意地弄了不少紙錢，「金元寶」也準備了不少，用父親的話說：「這東西人和鬼都喜歡……」。
林東知道，父親今晚是要去參加一場賭局，在棺材裡面進行的賭局，賭資一定要準備充分。
「東兒，你在家裡等著爹。如果三個時辰老爹還沒有回來的話，就去喊人去山後接我回來。」林浮生說完，將竹籃提起，往胸口處放了兩張藍色的符。另外畫好符咒全部放在隨身袋子裡面。
林東明顯感覺父親身上氣息發生了變化，昨晚那個夢讓林東更加擔憂。林浮生出了家門，心中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身後。家中的大黃狗跟了出去，被林浮生趕了回來。黃狗眼珠子轉動，只覺得林浮生有點不對勁，在漆黑的夜裡，走起路來的林浮生倒有點像一隻鬼。
林東將碗筷收拾乾淨，心中想道：「老爹這次去和以往都不一樣，與其在家裡等著。還不如去看看。」
林東想道這裡，叫道：「大黃，你守在家裡。到時候來接我們。」大黃似乎聽懂了主人的話，叫了兩聲。林東將彈弓插在腰間，將一袋子打磨好的石頭放在腰間，一頭就鑽進了夜色。
從村子裡面出來，經過一條小河，林東隱隱就看到了老爹的身影。老爹走得可真快，這黑燈瞎火的也不怕遇到野豬野狗嗎，嘿嘿，遇到野豬野狗倒霉的也不是老爹，誰不知道老爹一刀就能劈死一頭野豬的，林東心中想道。
不過一會，林東潛伏在一塊石頭上，遠遠地果然有一個迎風招展的陰幡，上面寫著「賭」字。
只見老爹將竹籃取下，嘴中念著一些奇怪的話，原先的紙人慢慢地燒開了，老爹身邊出現了一個「真」人，挽著老爹的手臂，笑道：「奴家小蓮伺候相公。」鮮美的身體貼在老爹身上，胸前一團肉貼著緊緊的。
哈哈，原來老爹畫紙人是個自己當老婆的，林東差點笑出聲來。
「不用，不用，等你進去你跟他們多親近，多親近。」林浮生臉紅了起來。小蓮整個大屁股扭來扭去……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寒風吹來。小蓮緊緊地拉著林浮生的手。等兩人走了進去，門吱呀又關上，連陰幡都看不到。
「買定離手。大還是小？」屋內傳來的叫喊聲。三隻男鬼見了林浮生走進來，矮鬼笑道：「好啊好啊，終於有四隻鬼了，我們玩麻將玩麻將。」
林浮生應道：「正好正好。正有此意，我對這個頗有研究。號稱橫行『九山十八洞無敵聖手』，曾經創下連胡十八把的輝煌戰績……」
領頭的獨眼龍一道冷光射來叫道：「你什麼鬼啊？來這裡有何居心？」
「哎呦，這位大爺何必叫這麼大聲。我家老爺就是圖個熱鬧，聽說這裡有大場子來才趕來的。」小蓮笑著說道。一雙媚眼傳來，獨眼龍一下子心花怒放，臉上的肉也放鬆下來，一隻手搭在小蓮的屁股上，捏了兩下，笑道：「既然這樣。就來吧。人多熱鬧，還真是沒有摸過麻將了！」
小蓮一巴掌打在獨眼龍的手上，嗔怒道：「死相。」
另一個老年人一雙白色的眼珠子轉動，完全沉浸在賭博之中，一身發黃的官服倒像是清廷裡面當差，只不過滿清已經亡了這麼長時間，也不知道是哪年死的。
「連胡十八把，有點意思，有點意思……牛皮不要吹得太大……」
不一會，麻將桌擺好，長城擺好。
「我們賭注都很大。不知道大爺您錢夠不夠？」矮鬼問道。林浮生將籃子提起來，笑瞇著眼睛道：「這些夠不夠？」
一籃子的金元寶熠熠發光,發出撞擊聲。獨眼龍喉結動了一下，連忙點點頭道：「夠了。夠了。」
打到第三圈，林浮生已經輸了一半，這才問道：「聽說前兩天有個傻蛋跑這裡打牌，被你們弄得不行了！！」
「那個爛賭鬼啊……是個活人。撞到我們這裡，還不被我們修理。勾了他一魂一魄，今天錢送給過來了就給放了。老爺子說，是個破爛身子沒什麼價值，比不上純陽少年。不然可沒那個好命。」矮鬼說道。
又打了兩圈，林浮生感覺胸口放著的靈符作用慢慢地變小。這兩道靈符是用來壓制自己身上的人氣的。對面坐著一個面無表情的乾枯的老年人，拖著長長的辮子，偶爾露出一排發黃的牙齒，臉上的皮膚跟乾枯的百年老樹一樣，老人鼻子動了一下，道：「有人氣。」
「爺爺你是聞著前幾天的人味了吧。」小蓮笑道，一雙媚眼直發光，胸口的衣服也往下拉。獨眼龍口水幾乎流到脖子上，吸了一口，又給全部吸回去了。
從林浮生面前抽出一張五條丟到桌面上。老年人「咯咯」地笑了兩聲，陰森尖銳地叫道：「清一色」。
林浮生心中發涼，眼前的老年人道行高深莫測，不然自己早就動手了，而且牌技還不錯。從籃子裡撿起幾個金元寶丟到桌面上。
老年人「咯咯」動了兩下，喉嚨裡忽然動了兩下，一道濃痰從喉結裡面飛了出來。如同利劍一樣飛了出去，跑動的老鼠當場斃命。
獨眼龍額頭上的冷汗也開始流出，一雙眼睛再也不敢亂望……
「接著來。」老年人咯咯地笑道。乾枯的手指飛快地擺好了。林浮生喉結嚥下去一口痰，只希望三個時辰早點過去。林東能帶人來救自己。
四圈下來。獨眼龍和矮鬼一把都沒敢胡。林浮生只是小胡了一把。
唯獨這個老年人次次大胡。老年人忽然露出一排發黃的牙齒，一隻小蟲從裡面爬出來，笑道：「年輕人你真會做事。不像前幾天那個叫趙光的人。一直贏老人家的錢。」
「哪裡啊，是爺爺你會打牌。他們吃奶的勁都用出來了，還是沒能贏。」小蓮笑道。
獨眼龍和矮鬼點點頭道：「前輩的牌技天下無人能敵。我看天下老人家牌技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咯咯……哈……呸……老人喉嚨一口飛痰飛出，屋角上飛舞黑蝙蝠落在地上，道：「你們中有人不老實。有人不老實……哈哈……打牌……接著打牌。」
林浮生整個鞋墊已經濕透，後背的汗水不斷地流出。從未見過這樣場面，倒是小蓮笑咪咪地輕輕地拍打林浮生的後背，示意他不要緊張。
「七條……」老年人叫道。林浮生眼前一亮，差點就要推派，終於要胡一個清一色。小蓮一把拉住，叫道：「碰。」兩張七條推出，將一條打了出去。
林浮生眼前一昏，幸好被小蓮拉住。這老年人喉結又在動，一口飛痰飛去，自己非死不可。
嘩嘩……
「咦，好好的天氣怎麼下雨了？」小蓮叫道。
獨眼龍一拉額頭上的雨水，放在鼻子聞了一下，罵道：「狗日的，有人在咱頭頂上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