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時靜顏已經坐在那裡。
今天的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裙裝,頭髮披散著,遠遠的看著,竟然讓陸展越生出一種錯覺,好像她就是崔惠兒。
不對,確切的說應該是崔惠兒是她,當初他好似就從崔惠兒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只是後來的後來,那個影子越來越淡,直至最後一點不剩。
崔惠兒變成了只有崔惠兒的樣子,不再像任何一個人,只是崔惠兒。
聽見身後有聲音,時靜顏端著杯子的動作微微滯了滯,隨即回過頭來,一眼便看到了正在下樓梯的陸展越棼。
眉眼之中一絲喜色溢出,時靜顏口中忍不住的喚了聲,"阿越!"
陸展越的腳步一滯,隨即眉眼之中一絲厲色流出,"我覺得時小姐還是喊我陸先生比較靠譜!"
時靜顏面色一絲尷尬的緋紅,咬著牙,不吭聲,而陸展越已經迅速的走到沙發上,找了個和時靜顏不近不遠的距離坐了下來歸。
仲叔馬上奉上茶盞,時靜顏咬著唇,眼裡波光瀲灩。
但是縱使她現在流下淚來,眼前的這個男人只會覺得有些無奈,而不會有絲毫的心疼。
誰是該珍惜的那個人,他也許不懂。
但是該盡快斬斷的那個人,他卻清楚的很。
"聽說時小姐這次來是因為雷少爺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麼解決,我倒是想聽聽!"
昨晚崔惠兒的那一腳下去,陸展越便知道,雷耀的命根子必定保不住了。
崔惠兒是頂級的殺手了,即使現在手受傷了,但是腿卻依舊是完好無損的,那麼一腳用力的踢下去,不讓他蛋-碎才怪!
想起那個小丫頭踢完之後還義憤填膺的樣子,他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淡笑,而這個笑,全部落在時靜顏的眼裡。
只是時靜顏心裡清楚的知道,這個笑,和她無關。
這個笑,不是為她而笑。
"阿越,我不是這個意思,昨晚攝像頭有監控,我也看了,也有很多賭場的其他人看到,是我弟弟先對你們動的手,崔小姐她……她只是自衛!"
時靜顏說著,眼眸微微的垂了垂,好似一下子少了談判的資本,也一下子失去了和這個男人繼續說話的資格。
可是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
他們曾經,不是這樣的,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她真的不知道!
"哦?"陸展越玩味的挑眉,"時小姐的意思是雷少爺他是活該了?和陸某沒有半點關係,那麼時小姐此次前來,又是為著什麼?"
時靜顏身子一顫,雖然早就想到他會如此說,但是真的說出來了,還是讓她的心有些疼,不對,是很疼,她現在覺得,很疼。
"阿越,你就那麼不想見到我?"
"短短的十年時間而已,就算你愛上了別人,我們至少還可以做朋友,可你卻要和我陌路成為陌生人,難道曾經的那些日子都是假的嗎?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度過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阿越,我不信你是那樣絕情的人,我真的不信!"
時靜顏說著,眼淚已經掉落了下來,身子也微微的顫抖。
她是多麼希望,此時的陸展越能夠像以前一樣的走到她的面前,將她攬在懷裡,安慰她,告訴她,他不會離開她,他永遠是他的阿越,永遠的陪在她的身邊。
但是,此時此刻的陸展越只是細瞇著眼睛望著他,眼神裡面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甚至像是在看戲一般,將自己當成一個陌生人的在看戲。
時靜顏覺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侮辱,這麼久以來,其實她已經被陸展越的冷漠和無情傷過無數次了,可是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的徹底。
面對她的哭泣,她的軟弱,這個男人無動於衷。
無動於衷,這是多麼傷人的四個字。
陸展越,你竟然可以這麼很,你竟然能夠這麼狠!
眸光陡然瞥到樓梯口一個淺灰色的身影,時靜顏的身子一顫,接著擦了擦眼淚的站起身,朝著陸展越走去。
便邊走邊道,"阿越,我們之間的感情是不同的,我知道,你其實說到底了還是因為氣我怪我,你被恨意沖昏了頭腦,所以才要這樣狠心的對我,讓我餵你傷心為你難過,以償還你為我十年的傷心和難過,我知道,你一直是愛我的,阿越,我也一樣的愛你,你要怎麼懲罰我都沒關係,我願意等你,哪怕……一輩子!"
時靜顏說完,已經傾身吻住陸展越的嘴唇。
陸展越一怔,伸手想要推開,只聽不遠處傳來一個清新細膩的聲音,"哥哥——"
陸展越心驀地一涼,幾乎是使足了力氣一把推開了時靜顏,側過臉看向已經下了樓梯站在那裡面色蒼白的崔惠兒,沒來由的頭皮一陣發麻。
崔惠兒對著陸展越扯出一個極其破碎的笑意,"哥哥,那個……我……我想問你我的那件帶著枚色小花的裙子在哪裡,我……我沒找到!"
說著,崔惠兒小嘴巴一撇,眼淚怎麼都止不住的就掉了下來,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的砸在她光裸的腳面上。
陸展越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的難受,他連忙站起身走到崔惠兒的身邊,一把將她纖細的身體攬進懷裡。
他摟得很緊,似乎自己一鬆開就會失去一般。
他摟著她,胸膛被她的淚灌濕,有些疼,比刀刺進皮肉還要疼。
時靜顏站在那裡,看著不遠處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只覺得身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抽空了一般,此時此刻,她只想冷笑。
一個人愛你,你怎麼樣他都愛你,你的一切都是他的最珍貴。
可是若是一個人不愛你,你怎麼做都不對,甚至呼吸都是錯。
時靜顏的手顫抖的抬起來,撫向胸口,踉蹌著站起身,然後朝著門口走路去。
這個時候若是再不走,她會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出了門,上了車,原本發涼的身子漸漸的回暖,眼中的目光也陡然變得犀利無比。
陸展越,我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選擇了背棄,是你背棄了我。陸展越,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乖乖誠服在我面前。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為今天所有的一切,付出代價。
房間客廳,陸展越依舊抱著崔惠兒,感覺到懷中的抽噎聲停止,他輕輕的放開她,看到她哭紅的小臉頰,薄薄的唇輕輕的貼在了上面,一點點的吻干。
但是崔惠兒還是倔強的咬著嘴巴,粉嘟嘟的嘴巴幾乎快被她咬出血了。
"怎麼了?大清早的就生哥哥的氣了?"
陸展越說完,看著她還光裸著小腳丫,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這個小女生,穿著睡衣就直接跑出來了,雖然睡衣很寬大,就算裡面沒有穿,也看不出什麼但是他就是很自私的不想讓別人看到她。
她是他的,是他陸展越的,僅是他的。
將崔惠兒抱著回到房間裡的床上,陸展越打開衣櫃,開始為她找那件她口中的枚色花瓣的裙子。
終於在夾層被找到,又拿了胸衣,這才轉過身走到床邊放下,輕聲道,"快穿上衣服,乖乖的!"
說完,便轉身準備去浴室收拾一下她剛才洗漱的殘局。
這些其實根本是不需要他做的。
可是這麼一個多月以來,她好似就成了習慣一般,真的一點點的去做了,雖然每次做完之後都會自嘲的說自己神經了,中邪了。
即使現在他還是有那樣的感覺。
說的沒錯,他的確是中邪了,他愛上了崔惠兒,愛上了這個小女人,可是他又有些不肯定了。
他愛上的,到底是曾經的她,還是現在成為一張白紙對他絕對信任和維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