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葉清倒也難得配合,非但沒弄出一點聲音,反而側著耳朵聽的很仔細。舒殢殩獍
風白羽勾唇輕笑,對著傳來聲音的電話,緩聲說道:「你好,我是陸希南,陸軍醫負責病人的家屬,想請問他什麼時候回b市?」
電話那頭的人像是被炸了毛似的,剛才還算甜美的聲音,頓時吼了起來,「陸希南啊,他是部隊裡的人,不歸我們這裡管。」
說著就要掛電話,風白羽卻喊住她,「麻煩等一下,他的電話打不通,能讓他來聽一下電話嗎?」
大概是風白羽的聲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很容易讓聽到他聲音的人對他產生好感,反正那個接電話的小護士,壓低聲音,說了句不該說的,「你的家屬真的是陸希南在看嗎?」
風白羽撒謊不臉紅的「嗯哼」了聲。
小護士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我告訴了你,你可千萬不能說。」
「我保證不說,是不是陸希南出什麼事了?」他故意附和著那個小護士的話,眼風朝溫葉清掃去,溫葉清蹙眉屏吸的樣子,看來聽的十分仔細。
「他有沒有出事我不知道,但是,昨天有兩個女人為了他,在我們這裡吵了起來,然後,他今天就沒有出現。」
「哦。」風白羽拖長聲音,口氣漫不經心,「原來,陸軍醫是被私人的事情牽絆住了,不要緊的,我等他回來給我母親看病!」
看人誤會自己的意思,小護士當即著急了,聲音比剛才響了不少,「你還是不要等了,部隊裡的人雖然沒說,但是我還是看的出來,陸希南這次肯定是出大事了,派出去找他的人到現在還沒回來,你說我們縣城不過巴掌那麼大點的地方……」
小護士話匣子一打開,就絮絮叨叨,沒完沒了,風白羽皺了下眉,直接掐斷了電話。
他把手機放在溫葉清面前晃了晃,戲謔似的說:「都聽清楚了吧?如果我的人沒出意外,陸希南應該已經葬身鯊魚腹中了!」
想到又一個厭惡到骨子裡的人,已經除掉,他狂笑了起來。
這次溫葉清的反應很平靜,只是淡淡的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慢慢的眼睛裡帶上了一種叫憐憫的情緒。
風白羽看到了,止住笑,對著他又是一巴掌,「你居然敢嘲笑我!」
溫葉清隨如雨點一樣的拳頭打在自己身上,額頭上,背心裡都是冷汗,卻沒掙扎一下,他終於知道風白羽留著他的真正原因了。
如果溫郁真的不願從了眼前這個近乎瘋癲的男子,那麼他就成了他掣肘溫郁,最有效的籌碼。
那是他的女兒,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女兒,他絕對不能害了她,所以,他想激怒,最好讓他在一個盛怒之下,直接殺了他。
那個黑衣人暗示的其實是對的,負債子償,溫錦鴻因為一個女人,而延續了三代人的恩怨,的確應該由他瞭解了。
一通發洩後,風白羽收回了手,擊掌叫來心腹,冷冷看著氣游若絲的溫葉清,厲聲吩咐他,「幫他治一下傷口,不要讓他死了。」
剛才被他一個激怒,下手重了點。
黑衣人跟隨在風白羽身邊多年,可謂是身兼數職,尤其是一開始認識時,風白羽腿上陳年傷疤一直化膿,他精心照料,到現在,就外傷那方面,可以說,已經是半個醫生了。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按照風白羽吩咐的,給溫葉清處理傷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白羽忽然開口,「小查,你是不是覺得我最近很反常?」
小查掀起眼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口氣平常,「風少,我相信你做的每個決定,都有自己的理由。」
風白羽看著他,用力吁出口氣,「如果……她也能這麼想該多好。」
小查拿酒精棉的手微微頓了頓,「風少,你沒有試,怎麼知道她沒這麼想。」
風白羽勾起唇,苦笑道:「我怎麼沒試過,當我遠遠的看到她看陸希南的眼神,我就知道自己輸了,輸在時間上,她已經愛上了早一步出現的陸希南。」
小查表情淡淡,不再看風白羽低頭做自己的事,「風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要說出現,也是你早陸希南一步出現。」
風白羽忽然就煩躁起來,抬起手,用力朝輪椅扶手打去,「出去!」
溫葉清的傷口才處理了一半,但是,一聽到風白羽的命令,什麼也沒說,放下才做到一半的事就退了出去。
風白羽眼睛閃爍不定的看著溫葉清,像是在問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語,「你說,我到底是以陸希南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好呢?還是就以她的風哥哥出現好?」
想到陸明銳的車技差,陸希南的忽然失蹤,溫葉清忽然明白過來,瞪圓的眼睛裡,滿是驚恐,又開始不老實的左右搖擺,風白羽失去耐性,揚起手刀朝他脖子打去,手起「刀」落,椅子上剛才還情緒波動很大的人,轉眼已經安靜了下來。
風白羽看著他,頓了頓,收回目光朝牆壁上的壁畫看去,才又低聲喃喃,「晚了,現在不管說什麼,一切都晚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溫郁,你等真,馬上我就能正大光明的陪在你身邊。
……
中午十分,溫郁正在員工食堂用餐,懷孕初期,外加上陸家出了那麼大的事,她真的沒有胃口,正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碗裡的米粒,王帶弟端著食盤坐到她身邊。
她吃了一口飯,欲言又止的看了溫郁一眼,發現,她心不在焉,在吃了口菜後,又欲言又止的看向她。
溫郁心頭堵的慌,看向她,沒好氣道:「有什麼事就直說。」
王帶弟支支吾吾半天,原來還是想解釋慕容清是怎麼拿到電話號碼的,溫郁沒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我知道了,以後,他不會再騷擾你了。」
王帶弟被嘴裡的菜噎到了,瞧這話說的,知道實情的人會以為這是病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慕容清那麼個前途無量,又財有貌的男人看上她這個老女人了。
她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所以,用最快的速度吃好飯,然後消失在溫郁眼前。
溫郁再次拿出手機,撥下那個號碼,依然關機,整個一上午都沒能打通陸希南的電話,溫郁心慌了,翻出舊卡,撥通了趙陽的電話,卻得知陸希南正讓她休假,她不要說不知道陸希南發生了什麼事,就連他再次去了西南也不知道。
溫郁失望了,電話那頭傳來的依然是機械甜美的關機提醒聲,陸希南,你到底去哪了?
關機,一上午都關機,……電石火花間,她想到昨天晚上,根據她關機就想到去飛機場接機的慕容清。
難道說陸希南關機,正是因為在趕飛機,對,應該是這樣,這麼自我一安慰後,溫郁的心情要好了許多。
她勉強吃下去小半碗米飯就回了辦公室。
人才坐到大班椅上,電話就響了,是內線,她拿起來一聽,居然是凌良辰的聲音。
他的聲音既急又促,像是發生了天要塌下來的大事,溫郁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
事實上,當他一開口,果然給溫郁投擲了一個近乎要把她炸為灰燼的炸彈。
他說:「嫂子,我剛接到電話,希南出車禍了,在人民醫院,你快點過來。」
溫郁腦子裡一片空白,凌良辰還在那頭說著什麼,她的耳朵裡卻只是嗡嗡在響,什麼都聽不到。
等明白過來,她扔掉電話,想站起來,發現雙腿無力,雙手支撐著桌子才勉強站起來。
溫郁渾渾噩噩,彷彿連呼吸都不會了,思維一片空洞,她什麼都不記得,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知道,等清醒過來,人已經站到了人民醫院的急救室門口。
急救室門口,早有好幾個人在等,她精神恍惚的看過去,看到了凌良辰,林嫣然,還有得知陸興達出事,從部隊裡趕回來的陸峻峰,還有剛好放暑假回國的陸明銳。
人都到齊了,溫郁抬頭看著亮到刺眼的「手術中」三個字,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朝後靠去。
她沒有摔到地上,靠她最近的陸明銳接住了她。
他的眼眶通紅,忽閃著睫毛,對溫郁內疚地說:「嫂子,如果我不去接哥就好了,如果不是我急著趕回來,車也不會撞到高架上。」
溫郁勉強站穩後,就一把推開他,她看著他,聲音澀啞的不像她自己的,「是你開的車,然後出了車禍?」
陸明銳沒敢看她的眼睛,只低下頭,輕輕的「嗯」了聲。
溫郁揚起手,真的很想用力打他,但是,手在離他頭髮半寸遠的地方停住了,她和陸希南雖然有了夫妻之實,卻沒有夫妻之名,她有什麼理由去打他的弟弟。
再說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怨天尤人,又有什麼用!
陸峻峰沒控制住,握緊拳頭,很用力的就朝陸明銳打去,「你這個混蛋,明明不會開車,還去機場接你哥哥,如果你哥哥要有個三長兩短,我非打死你不可!」
陸明銳吃著父親的拳頭,並沒有反抗,也沒有啃聲,只是下意識地抱住頭。
有個小護士跑過來,對著吵鬧不休的一幫人,厲聲訓斥道:「吵什麼吵,病人正在手術,需要安靜,你們再這樣,都請出去!」
陸明銳始終低著頭,就連被父親狠狠打了幾拳頭,都沒吭聲,不算長的黑髮遮擋住所以的面部表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這樣的反應落在其他人眼裡,應該是自責和愧疚吧。
事實呢?誰也沒注意到他嘴角那抹狡黠,又或者是陰謀得逞的冷笑。
陸峻峰癱坐到椅子上,把臉埋進手裡,發出長長的,無可奈何的歎息聲。
反應最正常的,還屬凌良辰和林嫣然,尤其是林嫣然,她是一個外人,看有些事情,似乎要比局中人,更清楚一點。
她總覺的,這個車禍出的奇怪了點,明明兩個人在同一輛車上,為什麼哥哥傷的要進急救室,而弟弟卻毫髮無損的樣子,雖然車禍發生時,開車的人本能反應是把方向盤朝左邊打,避免自己這塊受撞擊,可是也不會差別這麼大。
她又看打量了下陸敏銳,除了頭髮凌亂,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可見的外傷。
難道說……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車禍,目的,其實很簡單,豪門外加官宦家的權利和金錢爭奪。
凌良辰看溫郁臉上連最後一絲血色也不見了,整個人搖搖欲墜,像是馬上要摔倒的樣子,想過去攙扶她,想到她對自己成見未除,還是作罷了。
側過臉想讓林嫣然去幫自己,發現她正蹙著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低聲提醒她,「喂,在想什麼呢?還不快點把嫂子扶到椅子上去。」
林嫣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於膽大了,剛好凌良辰這麼一叫她,讓她可以終止漫無邊際的亂猜。
林嫣然答應了聲,就去攙扶靠著牆壁才勉強能站穩的溫郁,「嫂子,先坐會兒吧,你不為自己想,也要替孩子想想,什麼事都沒孩子要緊。」
一句話,讓陸峻峰和陸明銳,同時把目光放到溫郁身上。
聽到溫郁懷孕的消息,陸明銳這個做叔叔的,似乎比陸峻峰這個做爺爺的還要緊張,走到溫郁身邊,連聲問道:「嫂子,你真的懷孕了嗎?」
想到是他害陸希南躺在急救室裡,溫郁真的不想理他,第一次,由著自己的脾氣,把頭撇過去,沒理會陸明銳。
陸明銳有些尷尬,朝陸峻峰看去。
陸峻峰也走到溫郁身邊,他剛想開口,手術室的門打開了,負責這台手術的主治醫生走了出來。
看他出來,所有的人,包括溫郁都朝他走去。
醫生的表情很沉重,也很嚴肅,問清誰是直系家屬後,說:「情況非常不樂觀,尤其是兩條腿,如果再不截肢的話,病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陸峻峰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刷的下就白了,「醫生,難道就沒有保守治療的辦法了?他才二十多歲啊,而且還是心外科的軍醫,如果沒了腿……」
陸峻峰表情痛苦,說不下去了,眼角已經湧出淚花。
醫生深表同情的歎了口,還是很認真地說:「醫者父母心,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病人的情況真的不能再拖了。」
他把手裡的手術同意書遞給陸峻峰,「你要決定好了,就抓緊時間簽了,每晚一分鐘,對病人來說就多一分危險。」
陸峻峰眉頭都緊成了一團,手拿著筆,卻遲遲沒有落下去,好不容易有了勇氣,落筆時,手卻顫抖的根本連筆都拿不穩了。
這個兒子,他忽視淡漠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認清一切,想要好好的補償父愛,老天卻不在給他機會,讓他簽字,然後把兒子的兩條腿截掉,讓他後半輩子都坐在輪椅上,他真的做不到。
醫生看他的樣子,也知道再怎麼逼他也沒可能了,目光在剩餘的人群裡逡巡,本就嚴厲的目光,變得更犀厲了,隱隱還帶著焦躁,「你們還有誰是他的直系親屬?」
剩下的人裡面,除了溫郁肚子裡尚未成型的胎兒,就剩陸明銳了。
陸明銳深深吸了口氣,剛要拿起筆,筆卻被人搶先一步拿了過去,拿那支筆的手,纖細白秀,雖柔弱,此時此刻,卻透出頂天立地的力量。
手的主人,對醫生說:「我是他的妻子,這個字,由我來簽,可以嗎?」
醫生連連點頭,「當然可以,這個手術由妻子簽,最合適不過。」
是啊,是最合適不過,父母養了子女又怎麼樣,有一天他們終究是要離開孩子,伴侶就不一樣,如果不出意外,是要相互攙扶著走完一生的,如在上帝面前宣誓的一樣,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尊重你,直至死亡!
就當溫郁含笑著在同意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時,林嫣然忍不住撲進凌良辰的懷裡哭了。
凌良辰也被感動了,眼前早蒙上一層水霧,視線都模糊了。
反倒是溫郁的表情很平淡,既沒哭也沒笑,這幾個人裡沒有一個是學醫的,所以,他們不知道,溫郁的反應,其實比起哭鬧要嚴重很多。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陸峻峰接到警察局打來的電話,交代了跟來的兩個戰士,就走了。
凌良辰和林嫣然本來堅持要等陸希南出手術室的,但是卻被溫郁勸回去了,在她答應陸希南一出手術室就給他們打電話的前提下,他們勉勉強強的走了。
手術室門口,除了陸峻峰帶來的兩個戰士,就剩溫郁和陸明銳。
陸明銳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把手插在頭髮裡,用力扯著,看樣子內疚懊惱到無以復加。
溫郁坐到他身邊,嘴巴張了張,過了好久才聽到自己的聲音,空洞的彷彿什麼都不帶,輕到就像熟睡之人在夢囈,「你也回去吧,這裡有我守著就可以了。」
陸明銳側過身,有些驚訝的看著溫郁,「嫂子……」
溫郁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定在他身後的手術室上,就像她的目光可以透過牆壁看清手術室裡面的情況,「我說讓你回去!」
陸明銳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傷心過度了,極需要一個人好好發洩一下,沒再猶豫,又安慰了兩句,也走了。
兩個小戰士,一左一右的站在手術室邊上,然後他們看到那個一直很鎮定的女人,忽然開始痛哭。
她在努力壓抑著,哭的聲音很小,有點像半夜驚醒後,啼哭的嬰兒,卻又是悶在喉嚨裡的那種。
有軍令在,他們沒敢動一步,就看著那個女人捂著嘴嚎啕大哭,豆大的眼淚翻滾出眼眶,她早淚流滿面,卻依然挺直後背,看著某個方向,努力在堅持著。
……
回去的路上,林嫣然越想越不對,陸家人的反應,總讓她感覺到哪裡不對,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凌良辰。
哪知凌良辰聽後,只是捏了捏她的鼻子,輕描淡寫的讓她不要再胡思亂想下去,似乎陸家人這樣的反應很正常,陸家本來就是個不同於一般家庭的家庭。
最後,看凌良辰對她的話不感興趣,她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心裡卻是暗暗的留了個心。
凌良辰開車,林嫣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在想自己的事,直到凌良辰叫了她好幾聲才聽到。
「怎麼了?」
「我問你,想吃點什麼?」
林嫣然一副提不起興趣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回了句「我不餓,隨便吃點就好了。」
凌良辰也沒再說話,轉動發動引擎,直朝前開去。
林嫣然頭靠在車椅後背上,看著車窗外繁華到極致的景色,心緒越來越不寧。
昨天晚上,趕回b市,兩個人好一番纏綿,等醒來已經日曬三竿,幸虧凌氏是凌良辰說了算,兩個人這才不緊不慢的起床,然後十指相扣的去吃東西。
「我想喝粥。」
凌良辰想了想,還真的帶她去了家味道很好的粥店,凌良辰點的砂鍋粥是現熬的,換句話說,就是要等。
等餐的確無聊,她看出凌良辰渾身不舒服的樣子,對他說了聲,就出去了,等她再次回來,手裡已經拿著厚厚的一摞報紙,有財經的,有娛樂的,還有普通的日報,好像報刊亭能買到的,她都買了過來。
凌良辰邊喝著咖啡,邊隨手翻看起來,驀地,隨著手機傳來的短消息提醒聲,他翻報紙的手頓住了。
她正在看著娛樂報紙,察覺到凌良辰的不對勁,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良辰,你怎麼了?」
凌良辰把被報紙遮擋住的手機遞給了她,「你自己看。」
她拿過手機,凌良辰用力吁出口濁氣,揉著蹙成一團的眉心,說:「怎麼會這樣的?」
原來,凌良辰雖然已經化解了對陸家的誤會,但是,他前段時間請的私家偵探,沒有得到他的命令,還在盡職跟蹤著。
短消息裡,只說了結果,並沒有過程。
那個結果,可以說真的讓人膽戰心驚,魂飛魄散。
陸興達死了,而且據警察嘴裡零星透露出來的消息,死的非常慘,身邊躺著個年輕的女人,初步懷疑,有可能是因為嫖資糾紛,引發的人命。
這樣的結論,在誤會陸興達是個為霸佔別人家的財產,而害人性命的小人時,或許凌良辰真的會相信,現在……打死他,他都不相信陸興達是那樣的人。
林嫣然雖然從來沒有和陸家人有過交集,但是從陸興達給凌良辰的教育,給他培養出來的良好修養,甚至是凌氏創業初期,那麼多家知名公司的主動合作,都看的出來陸興達是個慈眉善目的長輩。
再說了,以陸興達的身份地位和財力,不管他多少歲,也有的是女人願意嫁給他,可,他自從妻子去世後,一直沒有再娶,說明了什麼。
至於說因為嫖資引發的糾紛,那就更讓人想笑掉大牙,連陸家的傭人工資都比一般人家的高,陸興達既然要做那種事,還會在乎錢嗎?
凌良辰的臉色變的非常難看,捏報紙的手在顫抖,他抬頭看著林嫣然,很肯定地說:「我懷疑,害死陸爺爺的人,就是……」
他遲疑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嫣然很懂事的沒有追問,粥上來後,她給凌良辰舀了一碗,遞給他時,才緩緩開口,「良辰,我就告訴你一句話,不管你遇到了什麼困頓,千萬不要忘了還有我在你身邊。」
她想讓凌良辰對她徹底敞開心扉,連當年和楚夢蝶的事,他都可以告訴她,為什麼,唯獨在提到陸家人時,他就躲躲閃閃。
凌良辰只是看了她一眼,並沒吭聲,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粥。
一頓好好的早餐,兩個人都食不知味,等用好,正當林嫣然打算去上班,而凌良辰打算去警察局探聽下情況,卻接到陸峻峰打來的電話,說是陸希南出了車禍。
思緒正胡亂遊走著,凌良辰也把車開進了早晨來過的粥店。
林嫣然什麼也沒說,打開車門,朝粥店裡走去,凌良辰跳下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低沉的有點可怕,「嫣然,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林嫣然抽回手,淡淡的就兩個字,「沒有。」
「有」字做出口型,就被人吞進嘴裡,男人氣勢洶洶,近乎掠奪的封住了她的唇。
林嫣然再怎麼喜歡凌良辰,也不習慣大庭廣眾下,就被他強吻,她掙扎,反抗,都沒用,終於,男人在她唇瓣上發洩好,才放開她。
嘴唇很痛,看樣子是弄破了,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用狠狠的目光瞪著凌良辰,她知道陸興達去世,陸希南忽然又出車禍,他心裡很難過,但是,她想幫他,哪怕幫不上什麼忙,當他最忠實的傾聽者總可以吧。
可是,這個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的男人,卻連這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給她,她怎麼不傷心。
看著這樣的林嫣然,凌良辰眼睛裡掠過苦澀,他走過去,再次拉上她的手,沒有朝餐廳,而是回到了車上。
林嫣然沒有說話,凌良辰痛苦的嚎叫了聲,終於開口,「嫣然,我不想讓你知道陸家的事,是覺得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你還記得嗎,我只告訴你,挑撥我和陸家關係的,極有可能是楚夢蝶所在那家娛樂公司的幕後老闆,可是我卻從來沒有告訴你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林嫣然終於開口,「難道不是為了錢嗎?」
凌良辰啞然失笑,伸手替她攏了攏肩頭的碎發,「當然不是,挑起我和陸家的矛盾,他半毛錢也拿不到。」
「既然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了什麼?」預想到接下來凌良辰告訴她的,肯定是件驚天駭俗的事,卻沒想到會這麼驚天駭俗。
她從凌良辰嘴裡聽到了關於那個年代兩個姐妹愛上同一個男人,但是,那個男人卻認錯了救命恩人,也愛錯人的事。
靜靜聽完,她的心緒久久都法平靜,抬起眼看著凌良辰,「這麼說來,就是因為陸興達當年的一念之錯,引發了今天的這麼多事?」
凌良辰抿唇想了想,「可以這麼說。」
「良辰。」忽然林嫣然抓住他的手,眼神懇切,「我們遠離這些是是非非好嗎?」她忽然感覺到很害怕。
凌良辰驚訝的看著她,「嫣然……」
林嫣然慢慢抽回手,笑的無聲無息,聲音很輕,「對不起良辰,是我讓你為難了。」
猛地抬起頭,柔和的目光裡已然帶上了堅定,「良辰,你放心,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陪在你身邊。」
凌良辰還能說什麼呢,此時此刻,再華麗的辭藻,再動人的甜言蜜語,都不及一個深情的擁抱。
他深深抱著懷中人,把頭埋進她發間,用力嗅著她發間的清香,心事找人傾述出,壓在心裡的大石頭,終於緩緩落地。
……
再說楚夢蝶,她訂好機票,稍微收拾了下,就去退房。
才走出電梯,迎面就走來兩個穿墨綠色制服的警察,楚夢蝶緊張的吞了吞口水,視若無睹的朝前台走去。
年輕的警察卻厲聲喊住她,「你是楚夢蝶嗎?」
楚夢蝶剛想睜著眼睛說瞎話,那個警察已經對著手裡的照片在打量她,很顯然,是有備而來。
雖然被流氓弄的臉都腫了,過了一夜,拿冰袋敷過後,已經好了許多,怎麼樣還是能看出她就是照片上的人。
另外一個警察看她不說話,拿出自己的證件,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是警察局的,有個案子要你去配合調查!」
楚夢蝶大概已經猜到是什麼案子,看警察朝她靠近,靠到牆邊,負隅頑抗,「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看你們誰敢讓我去警察局!」
警察常年和人打交道,早見慣了各色人等,一個明星而已,比她牛的人多了去了,聲音依然嚴厲,「楚夢蝶,請配合我們工作!」
楚夢蝶終究是吃軟不吃硬的,更何況是面對兩個高大威猛的警察,見口頭威脅沒用後,乖乖的跟他們去了警察局。
等楚夢蝶走後,酒店裡的服務員馬上議論開了,原來,楚夢蝶入住的時間不長,卻早已引起了民憤。
有人說,「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又有人說:「是啊,你沒看到她身上的牙印啊,看樣子啊,能混成今天這樣的地步,靠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手段。」
還有人剛要附和,經理走過來,環顧忘了工作的下屬,厲聲訓斥道:「都不用幹活了嗎?!」
他看著楚夢蝶的背影,捏著下巴想了想,說:「要我說啊,她就是傳說中靠被潛,而出名的女人,套用聖經上的一句話,她也不容易啊,畢竟男人在那件事上,就好比吃菜一樣,口味都是不一樣的。」
酒店裡半秒鐘安靜後,就發出哄堂大笑。
……
這次,真的算是楚夢蝶倒霉,她在干了讓人斷子絕孫的缺德事後,當然沒忘了這是個法紀社會,要讓人知道了,警察肯定會找上她。
威脅了所有被閹割的小流氓,不准洩露出去半個字,否者,得到的報應,會比閹割還要殘酷上千百倍。
真是應了「人算不如天算」那句話,有個小流氓,居然很喜歡看八卦娛樂,早在姦淫楚夢蝶時,就認出了她。
那時想啊,這麼個一線女星躺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那是何等的**。
男人這東西,有的時候精蟲一上腦就是靠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當時只覺得,哪怕是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一定要得到楚夢蝶,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世事難料,像楚夢蝶那樣不是一線導演,不是巨有錢的投資人,根本睡不起的人,果然不是那麼好睡的。
報應來的那麼措手不及,他也被威脅了,男人最重要的地方也被割掉了。
誰也沒想到,痛到極點,迷迷糊糊間,那個小流氓開始說胡話了,救治他的醫生聽的清清楚楚,因為已經是一上午送來的第五個格調生殖器的男人,當然馬虎不得,馬上讓護士打電話給了警察。
小流氓意識不清醒時說的話,當然不能當成證詞,卻讓他們撲捉到了非常有用的信息,這幾件惡性傷害男人的事件,只怕真的和楚夢蝶有關。
就這樣,楚夢蝶被帶回了警察局。
審問她的女警很年輕,一看就是警校才畢業沒多久,看楚夢蝶神情傲然,目空一切,用力一拍桌子,「楚夢蝶,我再問你一遍,昨天晚上十點到凌晨三點,你在哪裡?在幹什麼?有沒有人證明?」
楚夢蝶抬起眼睛,慢悠悠的看著女警,「昨天十點鐘前,我和溫郁在一起,十點鐘以後,我在睡覺,睡覺難道也要證人啊?」
看她態度傲慢,還帶著點挑釁,女警又是一拍桌子,「楚夢蝶,注意你的言辭和態度!」
楚夢蝶撇撇嘴,沒再說話。
女警低頭在紙上記下她剛才說的,又問:「那個叫溫郁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楚夢蝶是故意拉溫郁下水的,也虧得她多留個心,昨天乘溫郁不注意,偷偷的打過自己的電話,她努嘴看向自己的包,「我不記得,手機裡有。」
女警就是生在長在這個質樸的小縣城,對楚夢蝶這樣濃妝艷抹,看人都是用眼角的女人很看不習慣,厲聲說:「楚夢蝶,請把你的手機給我。」
楚夢蝶只是傳來配合調查,不是拘留,所有私人物品都在她那裡,女警接受過專業的培訓,知道人有千萬種,不能私自動別人的私人物品,省得被反咬一口,放下筆,把手朝楚夢蝶伸去。
楚夢蝶本來打的注意,就是讓女警去她包裡拿手機,然後乘機污蔑她偷自己的東西,現在看她這樣,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大罵,這個女警還真是狡猾。
心不甘情不願的摸出手機放到女警手機,女警撥弄了下,又還給她,「你報給我。」
「警官,你不會連蘋果手機都不會用吧?」楚夢蝶對女警眨眨眼,故作驚訝的說了聲。
女警臉上閃過不自在,她的確是不會用蘋果,「楚夢蝶,你要再不好好配合,我就告你妨礙公務罪!」
楚夢蝶這次學乖了,沒再多廢話,老老實實的就把溫郁的號碼告訴了女警。
女警接到上面的命令,如果沒有人出面保釋她,就先關她個二十四小時,多久沒有出現那樣惡劣事件的小縣城,如果真因為楚夢蝶這個女人,頻出男人被割生殖器的事,他們局今年的榮譽就要毀在她手裡了。
楚夢蝶在筆錄紙上簽好字,就想起身離開,被女警厲聲呵斥住了,「坐下,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你暫時還不能離開!」
「什麼?」楚夢蝶尖叫起來,偌大的警察辦公室,就只聽到她的聲音,「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走啊?我犯什麼罪了了?」
「憑什麼?」女警看著她,冷笑道:「」就憑有人認出你就是行兇者!「
楚夢蝶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她有種預感,自己這次真的要倒大霉了,喊住整理好筆錄打算離開的女警,態度和剛才的傲慢,截然相反,」警官,我可以打電話給律師嗎?「
看著一線女星,風光無限,其實並沒讀過多少年的書,事事都有小齊擋在前面,她可以說快成蛀蟲了,進了警察局能打電話給自己的律師,也是她想起有次在戲裡演的。
女警看她態度變化,臉色也和悅了不少,」想打你就打吧。「
楚夢蝶拿起手機,一個反應是打電話給小齊,忽然,想到早上打的那個電話,她慌了神,小齊要真死了的話,她現在該打電話讓誰來救她?
捏著電話的手,慢慢的用力,指關節發白,就像在抓著救命稻草。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按下了另外號碼。
電話占線,楚夢蝶以為老闆在忙著處理小齊的事,掛完電話,只能坐在凳子上,百般不安的等待著。
風白羽的電話,她當然打不通,因為他正在和陸明銳通話。
誰人能想到,亮著」手術中「三個字的手術室裡,其實是另外一片景象,醫生和護士被人拿槍指著太陽穴。
黑漆漆的槍口,對真身體最重要的地方,彷彿一個不當心,走了火,那條命也就沒了,見慣了生死的醫生和護士早嚇的兩腿發軟,面如土色。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是,更有人說,死亡面前無勇士。
趙本山說過,人這一輩子,最悲哀的是什麼,人死了,錢卻沒花完。
手術室裡的醫生和護士被槍口頂著太陽穴,真真覺得那句話很對,要再多的錢,卻沒了命,那有什麼用。
手術室裡,除了儀器的嗡嗡聲,就只有一個人的聲音,其他的人,寒蟬若禁。
躺在手術台上的人,從手術台上坐了起來,無影燈落在他身上,沒有一絲陰影投射下,有膽子大的小護士,聽到動靜,抬頭看去,愣住了。
這個世界上,當真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嗎?五官精緻到像是用素描筆一點點勾勒出來的,唇間淺噙的笑意,讓人驟然心跳停止。
真是個美的讓人忘了呼吸,忘了心跳的男人啊。
風白羽正在打電話,似乎根本沒察覺到那個護士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對著話筒兀自說道:」你幹的很好,果然把爛車技發揮的淋漓盡致。「
陸明銳揉了揉眉心,沒有理會他話裡是諷刺多還是調侃多,只把另外一件正事告訴了他,」溫郁懷孕了。「頓了頓,又補充,」懷的是陸希南的孩子。「
吧嗒一聲,電話很快就掛了,陸明銳把電話放到茶几上,重新端起紅酒送到嘴邊,慢慢淺酌一口。
曾經聽過世界一流的品酒大師說過,葡萄酒這種東西,其實是有靈性的,入口時,一定要小,還要把舌頭捲起來,這樣才能藏到先苦後甜的感覺。
為什麼他按照他說的在品了,滿嘴還只是苦澀味,拿起酒瓶一看,才想起,原來忘了用醒酒器。
人生有的時候,真的好比品紅酒,每個步驟,看似無關緊要,卻是缺一不可。
就比如他,隱忍了這麼多年,離真正掌握陸家,真的只有一步之遙了,可是,忽然間,他就不高興起來了,真的一點都不高興。
他走到落到窗前,站在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帝國「最高出,高處不勝寒的俯瞰著塵世紛擾,他忽然心煩意亂,是因為風白羽將會以陸希南的身份出現在溫郁身邊?還是因為溫郁竟然懷了陸希南的孩子?
這一切,對他來說,微妙的就像傷的很深,才剛剛結痂的傷口,只要一個很輕的戳碰,就能立刻挑破,然後鮮血長流。
他怕自己會痛的不可抑制,所以萬般小心的,在呵護著那個深埋在心裡的傷疤。
……
手術室裡的空氣,隨著手術台上那個人怒意勃發,把電話直接砸到牆壁上,本就很冷的氣氛,驟然降到了零點以下。
傻子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開口,偷看風白羽的那個小護士,看他滿臉染起的暴虐之氣,嚇的不敢再看,飛快低下頭。」小查。「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坐在手術台上的男人,慢慢開了口,」讓人開始吧。「
小護士又壯著膽子抬頭一看,只見矗立在一邊的一個黑衣男子,大步走到手術台邊上,」風少,真的不打麻藥?「」切膚之痛,如果用了麻藥還怎麼感受到這種痛!「躺在手術台上的人輕飄飄的一句話,那個小護士心頭卻是再次一顫,意志清醒下截掉雙腿,這……有多痛小護士儼然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