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或許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本以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卻忘記了有一種情況叫做事到臨頭身不由己。
或許,她該好好理清她和楚蒼北的關係了。
從十年前他莫名其妙把她送進監獄開始……
「餓了嗎?你睡了這麼久,不要吃太油膩的東西,我剛已經吩咐傭人煮了一個海鮮粥……」
楚蒼北也不管顧非凡究竟有沒有反應,自顧自地說著,走進房間內,拉開厚厚的窗簾,刺眼的陽光照射進原本死氣沉沉的房間內,顧非凡就像厲鬼碰到道符似的,下意識蜷縮進被子,拿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
「怎麼樣?陽光不錯吧?」
楚蒼北說著,語氣之中頗有幾分得意洋洋。
「離這裡不遠就有海,改天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帶你去玩玩……」
楚蒼北說著,打開窗讓室內通氣後,走到顧非凡身邊,用冰涼的手摸著顧非凡的臉頰。
顧非凡想,她和楚蒼北的真正的交集已經是十年前了,雖然最近她經常出現在雜誌報紙上,可畢竟生活中的交集少,楚蒼北對現在的她應該也不是太瞭解,如果自己再這樣淡定下去,楚蒼北說不定有疑心地以為她有什麼想法對她更防備豈不是得不償失?
想到這裡,顧非凡突然一把掀開被子,「噌」一聲從床上彈坐而起,揮開楚蒼北的手,如同一隻鬥敗的公雞似的惡狠狠瞪著他,「你別碰我!」
音落,大眼掃瞄了一眼陌生的房間,最後把目光落在房間那大大的落地窗前,赤腳就跑了過去,扒著玻璃窗,看著陌生的環境,扭頭看著楚蒼北的眼神更加怨恨了,「這裡是哪?我要回去!楚蒼北,你送我回去!」
「這裡是我以前買下的一個小島……」
楚蒼北避重就輕地答道,看著顧非凡一臉錯愕吃驚的模樣,笑了笑,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她,輕吻著她的耳後,「這裡環境很好,四季如春,有花有樹,還有你喜歡的海……我們就在這兒過一輩子吧。」
「你……你什麼意思?」顧非凡顫抖著聲音問道,瞪大眼睛看著楚蒼北,甚至都忘記了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你……你綁架我,不是因為逸恆搶走你的董事長之位嗎?」
說到最後,顧非凡面容扭曲地已經幾近失聲。
「呵呵……非凡,你以為我還是十年前那個楚蒼北嗎?」楚蒼北挑起顧非凡的下顎,這幾天她瘦了好多,該讓保姆給她好好補補身子,楚蒼北心裡想著,皺了皺眉,伸手拍了拍顧非凡的腦袋,「人是會長大的……」
在公司證明自己的實力,那只是他二十歲時的目標,這麼多年在商場摸爬滾打,他早就厭倦了那樣子勾心鬥角的生活,現在他的目標是她——顧非凡!
他曾經不小心把她弄丟了,這次找回來,就怎麼也不會再第二次弄丟了。
顧非凡傻乎乎地對上楚蒼北的眼睛,被他眸子裡的瘋狂和歇斯底里嚇到,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楚蒼北,搖搖晃晃地就往自己的床上跑去,「瘋子!」
「嗤……」楚蒼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著顧非凡的腳步,「我不是。」頓了頓,隨後又想起什麼似的,拉開顧非凡蒙在頭上的被子,輕笑著道,「就算真的是,我也會拉著你一起……」
如果說,最開始還有演戲的成分,那這一刻眼裡的驚嚇就是實實在在的了。
楚蒼北……
他是真的瘋了!!
「先生,粥做好了,需要端進來嗎?」
敲門聲響起,門外的人說的竟是一口流利的英文,雖然帶點地方口音,但勉勉強強也算是能夠聽懂。
「放在門口……」
楚蒼北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他平常就是冷面的人,這被刻意壓低的聲音,更是讓顧非凡沒由來地打了一個涼顫,她忽的驚覺,原來,這些年,在改變的,不是就她一個人。
熱氣騰騰的海鮮粥端了進來,也不知道是做法還是怎麼樣,聞到那股味,顧非凡就覺得自己胃部一陣噁心,根本提不起一丁點的食慾。
一看顧非凡那一臉嫌棄外加默不作聲的模樣,楚蒼北臉一下子就沉下來了,可思量好一會,還是耐著性子問道,「怎麼,不合胃口嗎?」
顧非凡冷冷瞥了一眼楚蒼北,抿唇不語。
「那我把粥放這裡,你現在沒胃口那就等有等有胃口再吃……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直到楚蒼北走出去,顧非凡還如同挺屍似的躺在床上,摸了摸床頭,果不其然,手機什麼都已經被收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昏睡太久還是怎麼緣故,身體也無力的厲害,渾身都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一丁點力氣……
顧非凡輕歎一口氣,佯裝無異地下床走動,連浴室的角落都沒放過,確定沒有針型監控器之類的東西,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楚蒼北千方百計把她帶這裡來,逃跑就不會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可她也不想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活在別人的監控之中。
如此看來,楚蒼北也還沒變態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顧非凡摸了摸干扁的肚子,都說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想要逃跑,那她必須保證自己有那個逃跑的體力,捏了捏刺刺的喉嚨,看著放在床頭櫃上那冒著熱氣的海鮮粥,薄薄的魚片,翠綠的蔥花,看起來倒是不錯,可顧非凡一聞到那個味……
她努力了,可……可她真的吃不下。
顧非凡摸了摸泛酸的胃部,把這碗粥端去浴室,這才感覺舒服少許。
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前陣子只是食慾不好不想吃東西,現在竟然都以為發展成為一看見食物就想吐。
這……這這這這不會是厭食症吧!
那她會不會直接餓死?
唔……如果楚逸恆在就好了!
哪怕她沒有食慾,他也會變著花樣做東西給她吃……
一想到楚逸恆,顧非凡心裡驀然有種恍然若失的感覺,雖然她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昏睡了幾天,但這樣子人間蒸發似的消失,楚逸恆一定瘋了吧?
顧非凡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那奢華的吊燈,拿手背蓋住眼睛,毫無預警地眼淚就滑下來了。
他們……一定會再見的,對吧?
……
……
楚蒼北出島辦了一件私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剛走到別墅,那個菲律賓來的保姆就上來咿咿呀呀地跟他亂說一通,楚蒼北心咯登一顫,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襲上心頭——
從他離開到現在整整三天,顧非凡竟然滴米未沾!
她是瘋了嗎!!!
楚蒼北隨手把手裡的盒子交給隨行的手下,這是他去索諾拉的時候,路過一間珠寶店,第一眼看見那張海報上面主打的玉石掛墜就覺得那是為顧非凡量身定做,特地為她買的,現在倒覺得像是一種諷刺。
他時時刻刻念叨著他,可她卻時時刻刻想著離開。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體威脅他!
呵,這是吃定他看嗎?
楚蒼北冷笑著,上樓。
扭開房間的門,屋子裡一片漆黑,空氣中還透著繼續沉悶,楚蒼北把剛才保姆給他的溫牛奶放在床頭櫃上,上前拉開那厚厚的窗簾,霎時,火紅色的晚霞射進窗戶裡,泛開一圈圈漣漪。
轉過身,就看見顧非凡蜷著身子躺在床上,她沒有蓋被子,睡袍鬆鬆垮垮穿在身上,因為長久沒進食臉頰變成病態的蒼白,原本嬌潤的唇瓣也已經開裂,卻有種說不出的頹然美……
楚蒼北灼灼看著她,可顧非凡好像根本沒感覺到他的目光似的,保持著那個姿勢蜷縮成一團躺在床上,眼睛睜著,眼裡卻是近乎麻木的空洞。
她這樣一幅半死不活的模樣,沒由來的就讓楚蒼北一陣怒火上心頭。
「顧非凡,你這是什麼意思呢?跟我玩絕食?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楚蒼北嗤笑著道,高大的身影往大床靠近幾分,投下的陰影把蜷縮成一團的顧非凡包裹其中。
顧非凡眨了眨眼睛,懶懶地抬眸看了楚蒼北一眼,隨即又自嘲的一笑,氣若游絲地開口,「我哪敢玩什麼絕食啊!你把我擄來,把我鎖著,不准我踏出房門一步,現在我乖乖躺在床上一動都不動,你倒不高興了?」
顧非凡的聲音很沙啞,難聽且刺耳。
「呵,我以前都沒發現,你倒挺識時務!」楚蒼北冷笑著,聽著顧非凡那帶著譏誚的話語,語氣中也多了幾許慍怒,拿起床頭櫃上的牛奶,遞到顧非凡的眼前,命令的語氣帶著滿滿的不容置啄,「喝了。」
顧非凡抿了抿唇,冷哼一聲,把頭撇到一旁。
無聲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