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歌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幾乎要暈過去。舒骺豞曶
她看到gevat撲過去,抱著程子言一起往下跳,那一聲嘶啞的吼聲,比任何深情的語言都更有力,「我陪你一起跳,我們一起死!」
「我靠!」
唐越卻在這時,狠狠地爆了句粗口,緊接著,情況急劇反轉——
gevat撲過去的瞬間其實是想拉住程子言的,但是她站得太邊緣了,由於重力的作用,他根本拉不住,只能隨手胡亂一抓。
他抓到的,是唐越的手。
席司曜早就吩咐好了一切,如果gevat勸不住程子言,情況緊急的話,唐越救人。
所以在程子言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gevat身上,又往後退時,唐越已經在朝著她,慢慢地無聲地靠近了。
幸好,幸好……
夜清歌和席司曜快步走過去,下面的兩人抱得死緊,只是……可憐了唐越,倒掛著。
「我靠!少爺,快點找人來啊!」
雖然自己身上早就綁著繩子了,但是指不定繩子什麼時候斷了,誰叫自己救得是兩個衰神!
他一開始很不情願,少爺居然叫他去救程子言和gevat,x了個xx,拜託,救誰不好,救兩個惡人!
可是少爺說的話就是命令,他向來沒有不服從的,所以儘管不情願,還是去救了。
可惜的是,人救上來之後,程子言居然大哭到崩潰,而後扯著gevat的衣領,嘶啞質問:「為什麼救我?為什麼救我?不是想我死嗎?我死了你就不用再恨了,這樣不好嗎?為什麼救我……」
gevat一動不動,靜靜地坐在地上,任由她將自己的衣服揪得死緊,任由她一聲接著一聲質問,直到她停下哭泣聲,直到她也安靜下來,周圍都安靜下來,他才緩緩地開了口:「子言……」
他一邊叫她的名字,一邊抬手給她擦臉上的眼淚,那麼多,多得他來不及擦。
心裡狠狠地疼著,剛剛抱著她往下跳的那一刻,他才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
不是想她死,不是想她生不如死,而是因為她不愛自己,所以恨。
那種刻骨的恨意,最終的來源是因為她不愛自己,而是因為那個死去的孩子。
孩子這件事只是讓他更恨而已,並不是最初的根源。
他捧著她的臉,此時此刻的溫柔,沒有任何虛假的成分,是最真誠的,「不要去死,跟我回洛杉磯吧,好嗎?」
程子言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滿臉的不可置信,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麼?」
「不要哭,更加不要去死,我不恨你,我愛你,跟我走好不好?」早上走帶著行李準備回洛杉磯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察到了自己的不捨,可是那時他不敢承認,也不想承認自己對她還有眷戀。
但是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還有什麼看不透的呢?
「程子言,我愛你,如果你也愛我,那跟我走,不論過去發生過什麼,我們一起忘掉,以後我會讓你幸福的。」
程子言一點也不懷疑gevat說這句話時的真心,她等這一句承諾等了很久了,來得多麼有不容易別人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有多麼地想點頭答應,別人也不知道,可是……
之前的那個孩子,剛剛失去的這個孩子,兩個孩子在她腦海中盤旋,她想點頭的衝動,就被她自己給制止住了。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看他的眉眼,如此熟悉,如此溫柔。
好愛好愛,可是,好恨好恨!
恨自己犯下太多的錯,以至於現在覺得自己沒資格。
他還有大好年華,人生往後應該一片明亮。
而她,早已經一無所有,甚至,連當母親的權利都失去了。
就算現在gevat是真的愛她,是真的想要和她過一輩子,她都不該再點頭答應。
就算今天之後,她願意活下去。
但是這一生,她都不該再連累他人。
gevat,我也愛你。
但是你值得更好,你以後應該有子女,承歡膝下,所以……
她搖搖頭,輕輕地說:「我答應你好好活下去,以後絕不動輕生的念頭,但是gevat,我不能和你回洛杉磯。」
gevat像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苦笑了起來,居然也沒有再勉強。
他靠過去,深深地吻她,最後放開。
你已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就當我們從沒認識過,如果這輩子真的注定在一起,那麼日後總有一天,我們會再相遇。
那個時候,你是全新的,我也已經忘記了過去。
如果我們還能相愛,那麼我們一定不要再放開彼此,一定要相守。
跳下去再救上來,如同死過一次,他看清了許多,讓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重生了,而她……也重生了。
「好好活著,努力活著,我一直在那裡……」
最後兩個字,還是被他嚥了回去。
我一直在那裡,等你。
看著他轉身,從天台的那個小門進去,最後背影從她的視線消失,程子言蒼白的臉上,綻開放下一切的笑。
gevat,謝謝你回來。
如果有一天,我還有勇氣去愛,去勇敢,那我一定去找你。
——
從天台下來之後,唐越就一直苦著臉,因為大家都處於悲傷的氣氛之中,完全沒人表揚他這個救人英雄!
林夕這時候匆匆跑來,他臉上一喜,正要上前,林夕卻在這時,看他一眼,而後徑直走向席司曜和夜清歌。
唐越愣了愣,沒等林夕說話就一把將她扯了回來,不滿地看著她,「你沒看到我嗎?」
「看到了啊。」林夕皺眉,他這麼大個人,自己又不是眼睛有問題,怎麼可能看不到?
唐越這下更不滿了,「你看到為什麼不先和我說話?」
拜託!好歹他才是她的男人吧?為什麼一來就先找少爺和少夫人?
林夕也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腰間擰了一把,「我說唐越,你怎麼這麼幼稚?」
唐越哼了一聲,仰頭,一臉的『我不高興,快點哄我!』。
林夕因為有事找席司曜和夜清歌,明知道他幼稚起來是需要哄的,也沒哄他,而是拉開他的手,轉身對著兩外兩人,將一個信封遞了過去,「剛剛一個人送來的,被保鏢攔住了,她就把信給我了,說是蘭姨叫她送來,給你的。」
她將信封遞給席司曜,抬了抬下巴。
席司曜壓抑地一挑眉,『蘭姨』這兩個字像是魔咒一樣,讓他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而夜清歌,在聽到『蘭姨』兩個字的時候,也是愣住,緊接著,兩人相握的手,居然就鬆開了。
林夕這時視線剛好看下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用這麼有默契吧?難道蘭姨的死真的成了兩人之間永遠解不開的心結?
席司曜伸手接過那個信封,沒有立即拆開,而是轉頭看夜清歌,卻發現她也正看向自己。
彼此眼神相撞,沒幾秒夜清歌就落荒而逃,「我、我去看看孩子。」說完她就加快腳步走遠了,那背影不安又慌亂,只一眼,就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
唐越也沒了繼續生氣的**,看了看林夕,兩人有默契地都轉身走掉了。
席司曜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然後才慢慢地,拆開了那封信。
蘭姨的字跡很漂亮,他只看了兩句,就覺得心頭發脹,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
他匆匆折了那封信,踉蹌地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靠在門板上,再次攤開那幾張紙,仔仔細細地看,前面兩句,是這樣的——
阿曜,請允許我這樣叫你,也請允許,我在這封信裡,以媽媽的名義和你說話。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媽媽已經不在你身邊了。
席司曜翻到後面去看日期,果然是在動手術的很前面,那個時候,自己也不過是剛剛告訴蘭姨自己的病情。
他心裡痛得像是被人割去了一塊肉,可是越往下看,那種痛就越兇猛,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我想,清歌已經把那個秘密告訴你了,是的,我就是你的親生母親。
如果這次不是因為你的病,這個秘密將永遠埋在我心裡,直到我死去,與我一起入土。
你看,她多狠,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馬上要死了,她是絕對不會說出這個秘密的,讓自己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個親生母親,而她就在自己的身邊!
席司曜閉了閉眼睛,將那些騰起的霧氣逼散,而後繼續往下看——
不要怪清歌選擇了你沒有選擇我,這是她的選擇,也是媽媽自己的選擇,她愛你,需要你,你們還有兩個孩子,你絕對不能死。
而媽媽,已經活了大半輩子,在你身邊陪了你三十年,看著你長大成人,到如今可以獨當一面,你是媽媽的驕傲,是我這一生無法說出口,卻也是最大,最欣慰的驕傲。
如果有遺憾,那我也只是遺憾,不能陪著我的孫子長大,沒有機會聽他們叫我一聲奶奶。
蘭姨最終還是沒寫下那一句——沒有機會聽你叫我一聲媽媽。
因為太愛,因為太懂他,知道寫下來一定會讓他內疚自責,所以她不捨得寫。
但是即便如此,席司曜依舊能字裡行間看得出來,自己的親生母親,最大的遺憾是沒有機會聽自己叫她一聲媽媽。
現實那樣殘酷,沒有給蘭姨機會,也沒有給他機會。
席司曜忍著心頭的痛意,將那封信,接著看——
但是媽媽慶幸,在我走之前,聽到兒媳婦叫了我一聲媽媽,雖然清歌當時不能發出聲音,但是我看到了,她在叫我媽媽。
阿曜,不要怪她,一點都不要怪,因為你要感謝她。
她在選擇救你的時候,痛苦得幾乎要崩潰,最後因為無法承受內心的自責,向我一跪。
你知不知道,這一跪,其實應該是你跪的,可是你的妻子,那個深愛你的女人,為你做了。
所以你不能怪她,你應該更愛她,她為你承受了太多。
看到這裡,席司曜心頭已經是幾經風浪,什麼叫清歌當時發不出聲音?到底在他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還有,她給蘭姨跪過嗎?是為自己跪的嗎?
知道她做選擇的時候一定經過一番掙扎,卻不知道,她掙扎到如此地步。
席司曜現在只想揍自己一頓,狠狠的!
下面的內容是蘭姨三十年要對他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用了慈母的語氣,那樣的舒心,卻也那樣地揪心。
最後一段話,是蘭姨寫給夜清歌的,他太好奇了,就把那段話看了。13757279
可是看了之後,卻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清歌,我的阿曜一定讓你很難過吧?怎麼辦呢,蘭姨現在不在你身邊,沒法幫你教訓他了。
他脾氣不好,表達又不行,但是幸好,他愛你的那顆心是真的。
我的阿曜有太多不好不足,但是我愛他,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如果有得選擇,我是多麼希望能自己親手照顧他。
但是來不及了,沒機會了,所以清歌,蘭姨就把他拜託給你了,麻煩你,照顧好我的阿曜,謝謝你。
你們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啊……
最後那六個點,是蘭姨對這個世界,對席司曜對夜清歌,以及兩個小寶貝的留戀。
她多麼不想離開,可是又不得不離開,這才是真正的殘忍。
席司曜靠著門板慢慢往下滑,渾身都散發出悲傷的氣息。
他一直拒絕蘭姨是自己親生母親這個事實,的確是因為他怕接受另外一個事實——蘭姨已經不再了。
但是現在,看了這封信,他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絕,再也不能逃避了。
他接受蘭姨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接受蘭姨已經不在了。
所以他好難過,好難過……
外面有人在敲門,隨後是夜清歌的聲音傳來:「司曜,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急,敲門的力道也越來越重,其實門並沒有反鎖,只是因為他整個人都靠著,夜清歌才沒推開。
他往後仰著頭靠在門板上,頭痛得像是要炸開,而心……卻是在滴血。
蘭姨,媽媽,蘭姨,媽媽……
這兩個詞一直在他的腦海裡轉,最後重疊在一起,慢慢地就浮現了蘭姨的臉,她笑著和他說:不要難過,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一直都在。
他也告訴自己,蘭姨沒走遠,媽媽沒走遠,因為她的心臟就在自己這裡,可是不受控制啊,就是覺得好難過,心口悶悶的,氣都透不過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起身,握住門把手,只是開了一條縫,夜清歌就一把推開門衝了進來。
他往後退了兩步才堪堪站定,而她已經撲過來將他抱住,急的語無倫次,「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開門?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他不知道她剛剛站在門外敲門的時候有多害怕。
席司曜將她拉開,看她那張削瘦的小臉上佈滿焦急,那雙一直對他有著致命吸引力的漂亮眼眸,亦是被不安縮淹沒,他就覺得心疼得不行。
他是有多不好,才讓她變成這樣,日子過得如履薄冰。
夜清歌也看著她,那副慌亂的樣子像是受了驚嚇的小獸,她小心翼翼地,很輕地問,似乎怕大聲一點會嚇到誰,「蘭姨,蘭姨……」
她叫了兩邊,又頓住了,咬了咬唇,眼神更加怯怯的,聲音也愈發的低,「媽媽在信裡和你說了什麼?」
她不再叫蘭姨,而是鄭重地叫媽媽。
席司曜眸子裡光芒大盛,倏然伸手將她抱住,明明聲音就在她耳際,夜清歌卻覺得那嗓音彷彿穿越千年,劈荊斬棘而來,「她要我好好愛你。」
夜清歌愣著,一動不動,一個字也不說。
其實不是沒猜想過蘭姨可能會為她說話,會為她解釋,可是,他一開口就是這句,她便震驚住了。
席司曜摸著她柔順的長髮,臉貼著她的臉,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溫熱,他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她說你為我承受了許多,她要我好好愛你,不然夢裡都不放過我。」
他用著玩笑的語氣,說著她受用的情話。
夜清歌眨眨眼睛,這些天壓在心底的陰鬱,全部消散。
「這些天,我不是怪你,我是在怪自己,我也是……在逃避。」席司曜終於肯把心底話告訴她,靠她最近,慢慢地說著,「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勇敢,我也怕痛。」
尤其……怕心理上的那種痛。
他在外表上可以做到無堅不摧,可是他的心,其實和她一樣脆弱,經不起傷。
當初一而再地包容她的逃避,是因為愛得太深,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上,如果她不在身邊了,那麼一切又還有什麼意義?
你不單單是我的夢想,你還是我的命!
「可是清歌……」他忽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有些寂寥空洞,將她微微拉開了一些距離,看著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涼意,是他的心在發冷,「我現在接受這些事實了,我接受蘭姨是我的親生母親。」
曾經之所以會奢望蘭姨是自己的母親,就是因為在她那裡,得到了他這輩子無數不多的母愛,所以在還不知道蘭姨是自己親生母親的時候,希望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在都越吼。「我接受她是我的媽媽,我也接受她用自己的命救了我。」他說得極慢,似乎每說一個字都用了很大的力氣,說到最後,夜清歌第一次感覺到他的哽咽,如此明顯,「我也接受她不在了,清歌,我又沒有媽媽了……」
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像個可憐的孩子,那眼神看得夜清歌心碎。
他說:我又沒有媽媽了。
他接受了一切事實,知道曾經一直在自己身邊的蘭姨就是他的媽媽,哪怕不曾叫過一聲媽媽,至少她是在自己身邊的。vitb。
如今,知道了,卻再也叫不到了。
「清歌,我們一樣,都沒有媽媽,也沒有爸爸,我們只有彼此,只有兩個孩子。」
一個驕傲的男人,一個被眾人臣服仰慕的男人,在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面前,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
這不是他懦弱,而是他也是人,需要宣洩。
夜清歌的眼神越來越軟,心裡也一樣,早就已經軟得一塌糊塗,她輕輕地抱著他,「我早就知道,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和孩子,司曜,不要什麼都自己一個人撐著,我是你的妻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不論是什麼,哪怕是事業上的,如果你需要我,我都願意為你去做。」
席司曜心裡的感動幾乎要溢出來,將她抱得更緊,由此,夜清歌身上淡淡的體香,沁入了他的心脾。
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這麼親密地擁抱了,最近這段日子,生離死別圍繞在身邊,心頭霧濛濛的,心情極度都不安定。
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光明在她這裡。
只有這樣抱著她,才覺得心頭是明亮的。
夜清歌心底亦是激動不已,在看到程子言和gevat如此之後,在林夕送來蘭姨留下的信之後,她就開始極度地害怕。
她怕自己那麼努力,最終也等不到他重新走向自己的這一刻。
幸好,等到了。
有生之年,得君如此,我之大幸。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總是纏綿火熱的吻越來越放肆,彼此抱得越來越緊,都是一副恨不得將對方揉入自己身體的架勢。
夜清歌的力道不及席司曜的,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他揉進骨血裡,呼吸被中斷了一般。
可是她也不想停止,拚命回應他的吻,彼此舌尖深深地糾纏在一起,靈魂被一次次熨燙。
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落地,夜清歌雪白的身子在燈光下泛起如玉的光澤,有多麼誘人,可想而知。
席司曜眼底彷彿燒起了一團火,盯著她的眼神那般凶狠,好似下一秒就要將她撕碎。
偏偏她因為有些緊張,一臉的怯意,軟軟地叫了一聲:「司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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