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媚兒做了一個冗長的夢。舒虺璩酉在夢裡很糾結,很渴望,像一個長途跋涉的沙漠行者。耳邊隱約有各種不同的吵雜聲響。
等蘇媚兒醒來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淺色白花羅帳,渾身的酸軟無力感覺仍未去除,但體內已沒有那股莫名的邪火了。她撐著腦袋坐起來,發現自己身穿著潔白的褻衣褲,布料是棉質的,有點像自己少女時期穿的那種。她正要掀開被子下床找衣裳穿時,才發現這被子繡的繁花圖案是那麼的眼熟。
她仔細看了看整張床架,然後驚愕地朝屋子擺設望去,不由摀住了嘴巴,生怕自己驚叫出來。現在眼裡看到的,就像當年她剛穿越過來時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床邊是黑木高架子,架子上面放著她今天要穿的衣裳,靠窗是一個梨花木梳妝台,最裡面的牆邊有四個黑底繪金漆的大衣箱,如果沒猜錯的話,裡面分別裝著她春夏秋冬的衣裳。
難道……我不僅穿越了,而且還重生了?時光倒回十五年前剛穿來的那天?蘇媚兒一邊想一邊急忙將羅帳掛到銀鉤上,低頭吸木屐時,她也愣了一下,這雙木屐是蘇媚兒的大哥蘇雲遊親手做給她的。她腳步有些不穩地衝到窗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屏氣小心地打開窗戶,望到外面熟悉的院林景物時,她忍不住低呼出口:天啊!我真的又重生了!?
可視線落到右手那塊被火燒過的疤痕,便馬上否認了這狗血的重生。坐在梳妝台的繡凳子上,她望著銅鏡裡面那張成熟女人風韻的臉,便知道自己可能回南炎國的蘇府了。不,現在不是南炎國,是南都蘇府了。
她從裝冬季衣裳的衣箱裡翻出要穿的衣服,發現有點短了。不過,身材還好沒走樣。對於蘇府,她再熟悉不過了。她穿好衣衫,將頭髮在後面隨意挽了個髮髻,打開梳妝台的匣子時,發現自己以前用的髮簪都在,甚至有支被她淘氣當飛鏢用的銀簪子都還在。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不知道現在蘇府當家的大哥現在都怎麼樣了?還有,那個鳳厲行怎麼將她送來蘇府了?這些答案,一會見到大哥便知曉了。蘇媚兒披上狐毛披風,走出了近十年沒見的閣樓。
看到府上這些無比熟悉的一草一木,蘇媚兒五味雜陳。當年,蘇顥老將軍及府內上上下下對她的疼愛閃現腦海,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她蘇媚兒卻因被他一次的出賣,傷透了心,便失去音訊,再也沒有回過頭來探望蘇府的任何人了。
事隔多年,她冷硬的心早被世間的七情六慾融化,也逐漸懂得站在他人的角度想問題了。不再剛愎自用,以我為中心行事了。
「請蘇小姐留步!」身後突兀地傳來一把聲音,蘇媚兒不由蹙起了眉頭,以她的身手怎麼可能會連個人靠近說話都沒察覺?她暗暗地試了試內力,果然,內力蕩然無存。
她轉過身去,對著蘇府青衣家丁裝扮的人喝問:「我大哥呢?」
那人被她問得一頭霧水,眼內閃過茫然:「奴才不知道蘇小姐問的是誰?」
「我問的是這蘇府的當家人蘇雲遊。這你都聽不明白嗎?」
那人微微躬身道:「這不是蘇府,這是行王府。」11fev。
「什麼行王府不行王府的,我說的是蘇府……什麼?行王府?!」鳳厲行的府邸?蘇媚兒呆怔當下,才看清眼前這個青衣家丁的背後並沒有印蘇字,而是一個行字。可滿院的假山樹叢、亭台樓閣,哪一處不是蘇府後院的園林結構?就算這些是後來仿造的,但那支銀簪子,明明就是她少女時期用過的,還有那雙木屐,後腳跟被她用刀削過,上面還留有刀痕。
腦海呼嘯而過鳳厲行對自己的態度,他那句輾轉的低語:「我知道是你王嫂,就算知道了是你,可我還是忍不住地想喜歡你。」
她想起了他說,如果他日,她為他也生下孩子,是不是也會心甘情願跟著他?這話忽然的憶起,讓她心底又驚又怒。
這時,青衣家丁朝她身後微微躬身,然後退了下去。
蘇媚兒知道肯定是鳳厲行來了,霍地轉過身子,冷眉橫向,冷冷道:「鳳厲行,讓我回去。」
鳳厲行豐毅俊雅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五官像極了鳳鳴皇:「現在不能讓你回去。京城正在打仗,父皇與母后都被殺了,朝中文武百官全已歸順四哥。大哥雖說現在有近兩萬兵將,但一時也難於攻克京城。你就安心地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等京城的風雲都過去了,我再送你回去。」
鳳鳴皇和皇后都被殺了?文武百官都已歸順鳳厲秣?15174805
聽到這消息,蘇媚兒更想回去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更應該回去跟厲靖並肩作戰。」她的語氣一分也未減。說完,便去後院的馬廄找馬,如果鳳厲行真的將自己的王府按蘇府的風格建造的話,那馬廄就在後院偏門。
沒想到,真的是這樣。就連通往偏門的花架走廊都是一模一樣,種的都是紫籐花。
「王嫂,求你,別回去!那裡現在很危險!大哥能得到援助的恐怕只有他原來的副將馮遠將軍帶去的一萬人馬。而周邊其他的大將早已被四哥買通,不僅不會幫他,而且還會腹部受敵。大哥原來的兵將全在南方,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這時候,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等京城的宮變平息之後,我答應你,親自送你回去。」
鳳厲行抓住韁繩,不讓她跨上去:「而且醫師說了,你現在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前兩天中的藥留在體內還沒有完全清除,如果你不臥床靜養的話,滑胎的機會就很大。」
「我也學過醫,那幾種迷/藥合在一起的藥性雖然大,但現在已完全清除了。只要我小心,胎兒就不會有事的。」蘇媚兒心底就存著那麼一絲僥倖。
「王嫂如果還感覺到渾身酸痛無力的話,說明那些藥的毒仍然留在體內。醫師用另一種藥封住了它,不讓它的藥性繼續深入體內影響胎兒。要完全清除的話,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王嫂一定要臥床靜養。」
「走開!厲靖有危險,我怎麼能躲在這裡臥床靜養?」蘇媚兒用力地推開鳳厲行,踏上馬鐙正要往上躍起,腹部一陣絞痛傳來。蘇媚兒不由悶吭一聲,身子一個不穩,便往後倒去。
「王嫂……。」鳳厲行趕緊接住,急聲喚:「王嫂,你怎麼樣了?王嫂……。」
「痛……。」蘇媚兒的手撫上腹部,臉色發白,感覺到身子下面有些滑膩的液體帶著體溫流了出來。
「你別動!阿午……阿午……快去請陶醫師過來!」鳳厲行一把橫抱起蘇媚兒,就往她的閣樓奔去。
蘇媚兒盡量放鬆自己,看來真的不宜用力多動。
「我沒事!你將我平放在床上就可以!你拿紙筆記下我說的方子,讓人給我抓幾副藥來就好了。」蘇媚兒躺在床上道。
「醫師已開有安胎藥了,現在應該也煲好了。我去端過來給你!」鳳厲行望著她的眼神,熾熱得讓蘇媚兒心底發怵,背脊發寒。這種斯文敗類的bt人物,她前世在現代也不是沒見過,大玩sm的都有。能將他扭曲的愛戀扼殺掉就最好,不行的話,盡量避開也行。
「嗯!謝謝五弟。」雖然這些客氣的稱呼並不能真正阻攔他什麼,但起碼也算是提醒一下他,彼此的身份吧!
鳳厲行也不是笨蛋,看到蘇媚兒對他冷眉相向,俊雅的臉上不由歎了口氣道:「王嫂,我不會傷害你的!真的!你不用擔心這個,這幾天,你就好好地臥床靜養吧。」
「剛才你叫的那個阿午,是不是原來我的奴婢阿午?」蘇媚兒在蘇府的時候,有個隨身丫頭,就是叫阿午的。
「等會你就可以看到了。」鳳厲行眸底閃過黯然,轉身離開了。
沒想到,端著安胎藥進來的果然是她原來的隨身丫頭阿午。
「阿午,真的是你。你怎麼在行王府的?」蘇媚兒半倚在床頭奇怪地問。
「小姐,昨天晚上看到你的時候,我也覺得好奇怪!我在行王府已做三年了,不僅僅是我來了,還有原來的後院大丫頭阿春也來了。自從老爺走了之後,大公子被調到另一個縣城去任職。蘇府的下人被遣散了一半,後來行王親自雇我們過來的。」阿午還是和以前一樣健談,臉上掛著已不再掛著不諳世事的笑容,而是一種經過了歲月曆練的祥和笑意了。媚媚來醒渾。
「來,小姐,先把藥趁熱喝了。」阿午把黑乎乎的藥湯端到蘇媚兒的嘴邊。蘇媚兒仔細地聞了聞,果然是安胎藥,便喝了下去。
蘇媚兒邊喝藥就邊聽阿午在耳邊說她已跟行王府的小管家結婚並育有一女了,阿春也結婚了,男的是府上的護院。
「老爺生病快走的那段時間,天天念叨小姐,只要還能走得動,他就坐在小姐的閨房,半天不肯走。」
蘇媚兒聽到這話,鼻尖酸澀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