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厲靖,我恨你!我恨你!」蘇媚兒無力地捶打著他,哭得驚天動地,哭得聲嘶力竭。舒骺豞曶
孩子,這是為你而流的淚!為我們沒有母子緣而掉的淚!就算衛子浩不相信自己,就算感情在那一刻受到質疑,就算面對失去他,她都沒有流淚!但失去孩子的悲痛,讓她一下子找到了缺口,淚水如崩潰的堤壩一樣,洶湧而出。
失去了最愛的男人,連孩子都失去,她不知道在這裡,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她本就不屬於這。她珍惜重生的機會,不過是因為要尋找自己的愛人。現在,所有支撐她積極活著的精神支柱一夕間全失去。什麼都失去,她該怎麼辦?
一向堅強倔傲的女人,面對未來,第一次感到迷茫,第一次尋找為自己而活的路。
耳邊依然傳來鳳厲靖放柔的嗓音:「媚兒……你冷靜……你冷靜……失去孩子……我也心疼……。」他一樣心疼及恨,恨女人愛衛子浩到如斯地步,不惜以身相救;也恨衛子浩是引起這一切的源頭。令他失去了孩子,傷了蘇媚兒。更多的還有,一種他沒有深思的複雜情緒。
直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複雜的情緒就中名叫嫉妒的東西!
你也心疼?!蘇媚兒停住了捶打,停住了嘶喊,閉上眼睛,任淚水如線般跌落。是的,失去孩子,哪個父母不心疼?哪怕他們倆是天敵,這一刻,悲痛也是相同的。
鳳厲靖怕她過度悲傷而造成身體更多的不適,就著抱她的姿勢,手掌貼著她的後背緩緩運功,一股純正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體內,身體虛弱的蘇媚兒在這股內力的催動下,覺得整個人睏倦之極,終沉沉睡去。
發完功,鳳厲靖也精神疲憊不堪,可又怕她需要什麼照顧,更怕她醒後偷偷地溜走。於是,和衣躺在她的身旁,把她摟抱在胸前一起入眠!只要她醒後動一下,他就會馬上有醒覺。面去的受。
鳳厲靖在紛亂的夢境中驚醒,看到胸前依然沉睡的蘇媚兒,心不由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最近他總是夢見琪琪,夢見他和琪琪在一起生活的場景。他悟出了一個規律,只要他的精神和身體處於虛弱時,就很容易能夢見前生的一些片段,就像是一種記憶似的。
也許悟靈神醫的懾魂之術隨著時間的推移,已漸漸失去了功效。
這時候,商船已早離開南州,繼續往北行駛。外面兩岸花紅柳綠,鳥鳴花香,艷陽高照,夏風徐徐而吹……
蘇媚兒醒來之後,一臉虛弱地靠坐在床邊,呆呆地望著外面岸邊風景。這兩天,她的飲食起居都是鳳厲靖親自照顧,無微不至,十分貼心、周全。這麼嫻熟的照顧手法,當然是源於以往照顧南宮琪而來。
「媚兒,今天熬的雞湯又香又濃,你嘗嘗看。」鳳厲靖俊美的臉上有前一天被蘇媚兒抓的兩道指甲痕,很鮮明地掛著。現在帶著討好的笑意令那張破彩的臉顯得有點滑稽。
「鳳厲靖,你一天不給我軟骨散的解藥,我就不吃東西。」蘇媚兒的臉上一點起伏表情也沒有。
「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就給你解藥。現在剛小產,身體那麼弱,你想去哪折騰?」鳳厲靖的聲音優雅低沉,溫柔時,帶著令人難以抗拒的磁性。
「我早跟你說過,我們之間毫無關係!如果還有什麼的話,除了恨,還是恨!」現在即使說恨,蘇媚兒的口氣也是呆呆的,毫無氣勢。14059484
「你不想知道你訓練的那批將士後來的消息嗎?如果想知道的話,就先把湯喝了,把飯吃了。」如果不乖的女人,他除了用交換的手段,就想不出別的法子了。他靖王還沒如此舔著臉皮要求著來伺候人的。
如果,如果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還真不想管!看著她那蒼白虛弱的臉蛋,心底不禁軟了下來,暗歎:好吧!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是看在她對自己仍有用的份上。
她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除了刺激她,要不就打擊她,才能讓她振作起來的了。
果然,聽到他說出這話,眼前的女人眸底閃過一道光,但倏地又黯然失色。
「你那批將士配合起來作戰還真不錯,被三千皇城兵圍攻,居然才死……。」鳳厲靖收住了聲,沒再繼續往下說,而是勺起一小勺湯湊到她唇邊。
蘇媚兒最後輕啟淡唇,喝下了靖王爺親自勺給她喝的湯。好吧!她承認自己真的還做不到對那批士兵不聞不問。他們遭到自已人的追殺全因她,她無法坐視不理。而這該死的鳳厲靖就像摸透了她脾性似的,專捏她的軟骨。
頓時,不大卻舒適的船艙房間內只聞細微的窸窣聲,等一碗湯和一些飯菜都悉數落入蘇媚兒的肚子的時候,鳳厲靖終於滿意地拿出錦帕試去她嘴角的油漬,慢慢道:「那天晚上,你訓練出來的將士死五百三十六人,被捕了兩百四十人。被捕的那些人在當天就在牢裡被秘密處決了。」
「處決了?連審都沒審就處決了?」蘇媚兒終於動容了。那可是她嘔心瀝血為南炎辛苦訓練出來的優秀將才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被處決了。甚至還被扣上通敵叛/國之罪名?再也沒有比這種侮辱更令士兵憤怒的了!
她與他們一腔忠心為南炎國,到頭來卻是這般的下場!叫大家如何不心寒?
上山剿/匪,下海滅盜,沙場征戰,她帶領他們,共進退,共生死。在她生死攸關之際,他們沒有捨棄她。他們比那個口口聲聲愛她一輩子的男人,比那個她想用一生來忠於的國家更加可靠,更加令人心暖!
她,蘇媚兒,雖然失去了蘇府的親情;失去了國家的信任;失去了衛子浩的愛情,失去了未出生的孩子。但,她有一支忠於她、愛戴她的隊伍,一幫好兄弟!wzvs。
就算不能帶給他們榮華富貴,起碼,她會給他們尋一條活路好好活下去!
鳳厲靖看著眼前這女人的眸,從黯淡無光到漸漸熠熠發亮,就知道她已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和鬥志!只有這樣的她,才令人覺得魅力四射,移不開眼!深深地陷入她眼裡的萬般風彩中。
這才是那個敢與他較勁鬥智鬥勇的女人。
從南炎一路北上,七天過後的傍晚,商船終於停泊在涼州碼頭。
這時候,蘇媚兒腹部的劍傷癒合的不太好,期間還伴有發炎和發燒,所以下船的時候,是鳳厲靖橫抱著她下船的。蘇媚兒四處張望,在某個街角,不意外地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長袖下的手指不露痕跡地做了個手勢,那兩個人馬上會意地消失了。
不愧是她訓練出來的斥候隊,這麼快就找到她的行蹤了,她的嘴角不由淺淺地揚了起來。
鳳厲靖把她抱進涼州的軍事府,他自己的寢室。既然她已帶回來了,那他肯定是要她形影不離地呆在身邊。怎麼鬥智鬥勇都可以,只要不離開他!不,他也不會再允許她離開!他還要他們以後生一大堆孩子呢!
蘇媚兒這時倒沒有再介懷什麼了,身子早已破敗,連人家的孩子都懷過了,在別人的手裡,難道她還會裝矯情嗎?這不是她的個性!孩子的失去,她內心感觸良多,鳳厲靖對孩子的態度,她當然也清楚。到目前為止,他們也唯有這點才有同病的慼慼感。
晚上睡覺的時候,鳳厲靖讓她枕在自己的臂內,猶如抱著稀世珍寶般的小心翼翼。
「媚兒,我想問你,你是怎麼會做布丁的?這甜品的名字是從哪傳來的?」他溫言細語地問。
「以前看書學來的!」她冷淡地答。
「那你還知道做哪些甜品?都說來聽聽!」
「我累了!不想說!」
「那好吧!你睡吧!我給你扇點小風,涼快些!」無比溫柔體貼,知道她現在身體虛弱,不能受太大風,所以扇的風不大也不小,剛好。
如果蘇媚兒不是瞭解這個惡魔的本性,如果不是曾在他手底下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她還真以為此刻他是把她當戀人般的看待,看這摟抱的姿勢,看這說話的口氣,看這眼神……都快要趕上她的演技了。
鳳厲靖對著她,總覺得有些愧疚,覺得懊悔,當初如果不是把她折磨狠了。他們的關係也許不至於這麼糟,不至於到一種難以拗轉的地步!但他會好好待她的,一定會彌補以往對她造成的傷害!
傷害入骨,還能磨滅嗎?
半夜,窗外傳了幾聲夜鳥的啼叫,接著有敲窗的聲音。鳳厲靖輕輕地把熟睡的蘇媚兒的頭部放枕上,然後披衣走出了寢室。
「什麼事?這麼急?」擾人清夢,總不會是件爽心的事。
「主上,您要查的那批人的行蹤已失去線索。」一個黑衣人小聲地匯報。
「再查!一千人左右,不可能沒一絲蛛絲馬跡留下的!把消息散佈下去。如遇到,想辦法除之,做的時候,手腳乾淨利索點。」鳳厲靖低聲厲道。
「是!」黑衣人很快就消失了。
這些人可以讓蘇媚兒燃起活下去的希望,但他絕不會讓這批人來影響她從自已身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