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戚美鳳已經服用了用曼陀羅花製成的麻醉藥,但當手術刀割破肉體,她還是被巨大的疼痛喚醒,淒厲地慘叫起來。朱由檢感同身受,騰出沒有輸血的一隻手緊握住戚美鳳的手,淚如雨下道:「美鳳!馬上就好了,你要堅持住,堅持住!」
可是戚美鳳已經被劇痛折磨得無法回答,只是哀叫連聲。包玉憐實在不忍心繼續下刀,猶豫地望著朱由檢;朱由檢也心如刀絞,左右為難:繼續手術,美鳳說不定會被疼死;終止手術,難產一樣是死!
突然戚美鳳用盡全身力氣深吸了一口氣,硬生生忍住巨大的疼痛,顫抖著說道:「萬歲,一定要保住孩子,臣妾…能堅持得住!」
朱由檢心想事已至此,除了繼續手術以外,也沒有其他選擇了,只得咬牙含淚道:「美鳳你放心,玉憐醫術高超,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只堅持一下就好了!若實在疼痛難忍,就咬住為夫的手!」
戚美鳳卻搖頭道:「給我一條毛巾!」
陳司成忙遞上一條乾淨毛巾,戚美鳳將毛巾死死咬住,毅然對朱由檢點了點頭。朱由檢橫下心對包玉憐道:「繼續手術!」
包玉憐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施為。隨著手術刀的緩緩深入,戚美鳳下腹血如泉湧,朱由檢別過頭去不忍再看,只覺得被戚美鳳握住的手幾乎被捏碎,可想而知她正在承受多大痛苦。可是戚美鳳居然不再喊叫了,這得是多大的毅力!…
突然,伴隨著清脆的剪刀聲,一聲嬰兒的啼哭驟然響起。朱由檢猛然驚覺,只見陳司成正倒提著一個剛剛剪斷臍帶的小生命,輕輕拍打他的背部。小傢伙乍離母體,哭聲響亮,顯示出呼吸正常,體征良好!
「恭喜萬歲、恭喜令妃娘娘,是一位皇子啊!」陳司成驚喜地道。
朱由檢大喜過望,再看戚美鳳,臉上竟也漾出笑容!看來孩子降生的巨大喜悅,已經沖淡她的疼痛感。而且朱由檢知道醫學上的疼痛分為十級,宮縮產生的分娩痛已經是最高級,胎兒出生後,產婦自會如釋重負。與之相比,腹部和『子』宮的傷口痛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包玉憐仍是一刻不停地忙碌著,先清理羊水,然後小心翼翼地縫合『子』宮和腹部刀口。所用之線是用羊腸製成,這還是數月之前朱由檢與包玉憐閒聊時無意中提到的。傷口逐漸癒合之後,腸線可被周圍組織吸收,復合如初,當然小腹上還是會留下永久的疤痕。
朱由檢則一直在鼓勵戚美鳳,可是戚美鳳畢竟元氣大傷,又流了不少血,雖有朱由檢為她輸血,仍顯得虛弱至極。等包玉憐好不容易將傷口全部縫合,又敷上最好的金創藥、包紮完畢後,戚美鳳勉強笑了笑,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多謝萬歲和德妃,皇子總算順利降生了,臣妾也就放心了。臣妾覺得好累,想先睡一會兒…」
說罷即閉上雙眼,昏了過去。朱由檢大驚失色,泣不成聲地道:「美鳳,美鳳,你怎麼啦!玉憐,快看看美鳳!」
包玉憐也趕緊為戚美鳳號脈,旋即對朱由檢微笑道:「萬歲勿憂,美鳳脈象平穩,只是體力嚴重透支,再加上曼陀羅藥力發作,現在確實是睡了。幸得有萬歲為美鳳輸血,如今美鳳已算是過了這道鬼門關了。」
朱由檢這才長出一口氣,欣慰地道:「玉憐,還有二位先生,朕替美鳳謝謝你們了…」
剛說到這裡,他卻覺得猛地一陣眩暈,險些栽倒於地。趙明德趕緊扶住他道:「萬歲這是失血過多了!」
朱由檢低頭一看,可不是,剛才手術之時,戚美鳳的鮮血流了小半臉盆,怕是得有一千多。若不是自己為她輸血,單是失這麼多血,就足以引發休克甚至死亡了。據此推算,自己輸到美鳳體內的血液恐怕也有六七百,這個極其簡陋的輸血裝置又無法控制血流的速度,相當於是動脈失血,不頭暈眼花才怪。
包玉憐便要拔除輸血裝置,朱由檢趕緊制止道:「再等一會兒,朕還能堅持得住。美鳳失血遠多於朕,還得繼續輸血才行。」
包玉憐靈機一動道:「有了!臣妾去讓皇后娘娘把宮中所有宮女全叫來,挨個檢驗血型,肯定能找到與萬歲和美鳳血型匹配的,讓她們每人少輸些就成了。」
朱由檢面色蒼白地點了點頭道:「好主意!不過要讓所有人守口如瓶,不能讓外人知道朕在這裡。」
這時蕊兒已經抱著清洗乾淨、用小包袱裹著的嬰兒過來,眼角眉梢都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卻又墮下淚道:「恭喜萬歲,恭喜美鳳姐,萬歲終於有子嗣了,此乃社稷之大幸!」
說著便把嬰兒遞至朱由檢身邊,夫妻二人一起慈愛地看著孩子。小傢伙哭鬧一通以後,可能已經稍稍適應了這個陌生的環境,這會兒已經安靜地睡著了。
朱由檢一看,長得與小時候照片上的自己幾乎一模一樣,也不禁啞然失笑。心道在前世總有人跟自己開玩笑:「就你這長相,長大了能當個燒鍋爐的就不錯了。」沒想到自己竟然在另外一個時空做了皇帝,有了幾位美麗的后妃,如今更是兒女雙全,這到底是造化弄人,還是事在人為?
蕊兒卻是另外一番心思,她微笑著道:「他是萬歲的皇長子,萬歲一定要為他取個響亮的好名字。按照宗室取名成法,他該是『慈』字輩,末字以『火』為偏旁。不知萬歲可曾想好?」
朱由檢沉吟片刻,本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再按照這個規則取名。因為在歷史上,隨著大明的覆滅,朱由檢的幾位皇子下場都很淒慘,他不想讓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傢伙再受到歷史的詛咒。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不也是主動選擇了做皇帝,並且取年號為「崇禎」麼?這並非歷史的宿命,而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那麼自己的兒子,也必然要承擔起他該承擔的責任,這既是歷史的選擇,也是應有的擔當…
想到此處,朱由檢目光炯炯地道:「這孩子能生下來實在不易,美鳳真是遭了大罪了。朕想起一句詩: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慈母對孩子,不是正如暖陽照耀麼?就為他取名『慈照』吧!」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接連傳來悶雷般的聲音。朱由檢臉色一變道:「韃子又開始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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