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外鬆內緊、欲擒故縱,故意將「民抄董宦」一案壓下來,果然欺騙了那個隱藏在董府中的白管家。其實石春虎早已在京師布下天羅地網,只等魚兒上鉤。白管家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回董府取回密信,其實那不過是錦衣衛為了順籐摸瓜,故意放他走的。
朱由檢對這次抓捕行動也極為重視,不但親自坐鎮北鎮撫司,為了確保將賊人一網打盡並不走漏風聲,還專門派出皇城警衛團協助錦衣衛行動。最後的抓捕由燕凌親自實施,他憑借高超的武功,先解決了在院中放哨的白蓮教徒,然後讓幾名警衛團戰士從房頂往屋內投生石灰粉,一下子讓屋裡的人全部喪失抵抗能力,甚至就連自殺都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王國正也果斷行動,將那個最先傳遞密信的劉文秀,以及那天故意與劉文秀在茅廁遞東西的「張老闆」逮捕歸案。
十九名案犯押回北鎮撫司時,朱由檢早在這裡恭候多時了。在連夜突審之前,錦衣衛們不得不找來菜油為這些人清洗眼睛和口鼻,若是用水洗的話,這些人就要被活活蜇死了。
當然,這些人也很清楚自己既然落網,那就必死無疑。橫豎也是個死,索性來個一言不發。
朱由檢早料到這些人會如此,對石春虎微微頷首道:「上手段!」
錦衣衛本來就有的是刑訊手段,嚴振綱任北鎮撫司鎮撫使後,更把他那些刑訊心得整理成書,對付什麼樣的犯人用什麼刑罰,先用哪種後用哪種,用到什麼程度,都寫得非常清楚。
像這些既為邪教教徒、又裡通外敵的重犯,就是典型的「死豬不怕開水燙」型,跟他們講道理是完全沒用的,因而石春虎一上來就用上了最殘酷、最慘無人道的刑罰。釘竹籤、上夾棍、燒紅的烙鐵之類,已經算是常規手段,像「梳洗」、「過山龍」、「水落石出」等極具「創意」的刑罰,才真正讓人膽寒!
所謂「梳洗」,可不是給犯人洗臉梳頭,而是把犯人剝光,用鐵刷子硬從身上往下刮皮肉,見骨方止;「過山龍」則是用一根長長的錫管將犯人纏住,錫管的一頭灌入滾燙的開水,流遍犯人全身後再從另一頭流出,而注水一直不停,就等於把犯人扔進滾水中烹煮一般;「水落石出」聽起來很雅,實則是不停地給犯人灌涼水,直到灌得實在灌不進去了,再猛踹其胸腹,犯人立刻七竅噴水,噴完了再灌!…
這些重犯基本上都是白蓮教徒,大概都被教主洗腦了,對常規刑罰還真能負隅頑抗。然而當石春虎祭出後面這些手段,就是再嘴硬的人也挺不住了,紛紛如實招供。
惟有一個例外,就是那位「范先生」。別說「梳洗」等酷刑了,用刑者的指頭還沒碰著他,他就嚇得連連求饒道:「千萬別用刑,我全招!」
朱由檢一問,才知道此人名叫范承隆,是著名漢奸、皇太極的漢人智囊範文程的親侄子。此次潛入京師,正是為了竊取大明的機密情報。
朱由檢心中一寒,忙追問道:「像你這樣的間諜,韃子派出來多少?除京師之外,其他地方可有分佈?」
范承隆趕緊討好地道:「回萬歲,奴才在韃子那裡人微言輕,即是奴才的叔父,也只能贊畫,無法參與決策和具體佈置,因此奴才也不知道大汗,啊不,韃子,韃子一共派來多少人。我們之間都互不聯繫,奴才絕不敢有半點欺瞞。萬歲爺,奴才本是瀋陽人氏,瀋陽被韃子攻佔後,迫不得已才投降了女真人,如今已幡然悔悟了,還求萬歲爺饒奴才一命,奴才還有用處!」
「哦?」朱由檢帶著嘲諷的微笑道,「你還有何用處?」
「只要萬歲不殺奴才,奴才可以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返回遼東去。」范承隆諂媚地道,「屆時奴才便可將韃子的情報源源不斷地送回關內,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有了奴才的幫助,萬歲何愁遼東不能平定…」
「放你娘的屁!」還沒等范承隆說完,朱由檢勃然大怒,啐了他一臉道,「朕是要向遼東派間諜,不過真正的間諜,都是對國家和民族最為忠誠、不但可以犧牲性命,就連身後名譽都可以犧牲的大忠大勇之義士。而像你這樣卑鄙無恥、枉披一張人皮的漢奸,既然已經投敵求榮,還指望朕能寬恕你?石春虎,把那本冊子上的東西挨個給他來一遍,一項也不許漏掉!」
伴著范承隆殺豬般的慘嚎聲,朱由檢又重點審問了幾名白蓮教徒,包括劉文秀、白管家和那個堂主。白管家和堂主供認,他們屬於白蓮教京師分堂,與女真人早有秘密聯繫。此次是奉了他們的頂頭上司「大輪金剛」之命,從劉文秀手中把密信轉交給范承隆,其他一概不知。
而劉文秀屬於白蓮教洛陽分堂,平時用經商掩護身份。這次是教主親至洛陽,通過堂主讓他設法繪製京師城門方位圖,並將密信一併轉交給京師分堂的人。但是他本人從未見過教主,更不知教主身在何方。
朱由檢聽罷不禁雙眉緊蹙,暗想這白蓮教可真是組織嚴密,神秘莫測。自從王恭廠大爆炸後,那個「朱允炆」就失去了蹤跡,整個白蓮教也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到現在才知道,他們一直潛伏在民間,只是在等待合適的機會。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朱允炆」為了自己做皇帝,竟然不惜出賣國家利益,勾結女真人攻打大明,而且開出了「劃江而治」的條件!
審訊進行了一夜,朱由檢也徹夜未眠,直到黎明才返回紫禁城。今天不用早朝,他也疲倦至極,便到皇后蕊兒的坤寧宮倒頭就睡。
可是他心中有事,如何能睡得踏實?才半個多時辰,他就在夢中高聲喝罵「白蓮教賊子賣國,朕必誅之」,結果自己驚醒過來。
「萬歲,您做惡夢了?」蕊兒一邊溫柔地為朱由檢擦去額頭的冷汗,一邊輕聲問道。
「哦,沒事。朕夢到了白蓮教主…」
朱由檢剛說到這裡,蕊兒突然一怔,隨即默默地流下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