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主將樊龍在金紫門被擋,他此時只有一個想法:趕緊衝出去。至於這裡為什麼只有十幾個官軍,自己手下的守城土兵又跑到哪去了,他就無暇細想了。此刻樊龍身邊還有幾百人,都是土兵中的精銳,人數上無疑佔有絕對優勢,便將手一揮,直接向城門洞殺了過去。
而十幾名官軍並不慌張,全部退入城門洞中。站在最前面的三人各自拾起就地取材的三塊門板,將正面遮得得嚴嚴實實,阻擋了叛軍的視線。
土兵們倒也沒太在意,心想就憑這麼幾塊門板,難道還想擋住幾百人的衝鋒麼。他們很快就衝到門洞跟前,不過由於門洞寬僅八尺左右,就算是再多人來,也最多只能並排站三四個,剩下的只能在後面擠著。
前排的土兵自是掄刀便剁,官軍則用門板封擋。幾名土兵剛剁了沒兩刀,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嘶!原來官軍上面用門板擋住土兵的刀,在門板下面卻探出兩三柄單刀來,趁土兵不備一通橫削。幾人猝不及防之下,全被削斷了雙腿,頹然倒地。
後面的土兵稍一猶豫之際,幾扇門板立即向前壓迫,將倒在地上的幾名土兵「吃」了進去,不過僅前進了幾步就退回原位。再看剛才那幾名受傷的土兵,全都身首異處,慘不忍睹。
見同伴死得這麼乾脆利落,死相如此之慘,土兵們血液中的凶殘嗜殺也被激發起來,再次向門洞發起了進攻。可惜這次進攻與上次如出一轍,幾扇門板一退一進再一退,又有幾名土兵先是被削斷腿,然後被吞入陣中亂刀砍死。而官軍仍保持著原來的隊形,也不急於攻出門洞,就那麼堵著。
這時土兵們也有點看出了門道:這肯定是官軍的一種陣法!既然門洞內太狹窄,單刀無法施展,土兵們這次又換了一隊長槍手,在門洞外面用長槍猛刺,心想自己的長槍比對方的單刀長,這回你再砍腿就砍不著了吧。
孰料幾塊門板突然放下,露出了後面開弓如滿月,蓄勢待發的十名官軍。就在雙方照面的一瞬間,利箭離弦!
這個距離實在太近了,土兵又非常密集,根本避無可避,頃刻間就倒下了七八個,後面的一陣大駭,趕緊退開。
這時前後近二十名土兵的屍體,已經在門洞口堆成了一小堆,更加阻礙土兵的進攻。而官軍方面則是無一人受傷。
本來城池在大霧中被攻破,土兵們就正在惶急,如今見十餘名官軍,就能連續擋住數百人的幾次進攻,士氣更加低落。
還是樊龍腦筋轉得快,一看從城門直接沖難以奏效,立即大吼一聲道:「衝上城牆,直接跳城出去!」
土兵們這才醒過味來,紛紛湧向城門洞兩側的馬道,亂哄哄地往城牆上跑。重慶城的城牆高約兩丈,從這個高度直接跳下去,難免會有人受傷,可是叛軍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樊龍在十餘名親兵的簇擁下登上城頭,發現空無一人,不禁心中竊喜。這時很多土兵已經用手扒著垛口,將身子盡量下探,然後鬆手墜下。一些身體素質不太好的,這一摔就摔斷了腿,再也無法動彈。
樊龍也如法炮製,他體壯如牛,只是墩了一下,還能忍痛站起。此時霧氣開始漸漸散去,樊龍才發現,逃出來的土兵還真不少,僅南面這個方向就有一兩千人,卻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撤退,難道等著漢人來殺麼!」樊龍氣得大吼一聲。
土兵們卻咧嘴道:「將軍,沒有渡船,我們無法過江啊!」
樊龍這才猛然醒悟:是啊!城牆雖然好翻,但十餘丈外就是寬達二里的長江,沒船怎麼能過去!他這才有些明白,官軍為什麼會任土兵翻城牆逃跑了。
可惜現在明白過味來,已經太晚了。只聽身後隆隆作響,金紫門已經緩緩關閉,城頭突然殺聲暴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數百官軍,彷彿神兵天降一般,將還沒來得及跳城的土兵也全都從城頭趕了下來!
此時城牆和江邊狹窄的十餘丈範圍內,二千多名土兵進又不能進,退又不能退,擠作一團混亂不堪。城頭則是弓弦響動之聲不絕,無數支利箭帶著「嗤嗤」的破空之聲,如同密集的雨點般向叛軍罩下,頃刻間江邊就變成了一個血色的世界!
東、南兩面都是長江,北面是城牆,土兵們現在只有一條逃生之路,就是沿著江岸往西面跑。樊龍在親兵們血肉之軀的掩護下,拚命向西逃竄,而城頭到處是官軍在開弓放箭,他身邊的土兵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好不容易從金紫門逃到西南角的南紀門附近時,樊龍身邊已經僅剩不足一百土兵,餘者大多命喪箭雨之下。
南紀門再往前就是金湯門,金湯門以西就是綿延不絕的丘陵地帶。樊龍心中竊喜,暗想只要進入山區,官軍就追不上了,此役雖然損失慘重,最起碼自己這條命是保住了。
可還沒等他高興完,前方突然又是殺聲大震,緊接著不少原來負責防守西城牆的土兵如潮水般被官軍驅趕著敗了過來,樊龍徒勞地想收攏部下,可此時叛軍兵敗如山倒,根本收勢不住!
樊龍心裡清楚得很,既然土兵從四面敗了回來,說明前方的路已經被堵死了。而轉身回去,更是死路一條。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得踉蹌著跑到波濤滾滾的長江邊縱身躍入,奮力向對岸游去。
其他叛軍走投無路,也只得紛紛跳江。有不少土兵根本就不會游泳,剛下去就被江水吞沒;其餘的雖然奮力划水,無奈水勢越到江心越是湍急,大部分人都在力竭之後,被滾滾長江衝向下游。一眼望去,江面上到處是起伏不定的土兵屍體,其狀慘不忍睹!
與此同時,李來亨親率的四營,也從西麵包了上來,與李守俊的一營勝利會師。將士們自是歡呼雀躍,傅宗龍卻望著江面上的浮屍,頗為不忍地道:「這些夷人原本也是我朝百姓,如今葬身魚腹,殊為可歎!」
李來亨卻大馬金刀地坐在江邊,哈哈一笑道:「誰要他們叛亂呢?聖上多次告誡我們,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是對人民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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