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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百四十九章 小心試探 文 / 飽吹餓唱

    朱由檢找個借口把英國公張惟賢留了下來,卻不急著說正事,而是笑嘻嘻地道:「朕的鴿子該餵了,英國公陪朕回文華殿,咱們邊喂鴿子邊談。」

    張惟賢臉上閃過一絲不愉之色,卻還是恭謹地奉旨跟隨。這一路上朱由檢並未乘轎,而是與張惟賢一同步行,裝作不經意間問道:「張卿的先人可是永樂朝的大將張輔?」

    張惟賢忙肅容答道:「正是,那是臣的七世祖。」

    「隨父靖難,四征安南,最後歿於王事,張輔是個大大的忠臣吶!」朱由檢故意把「忠」字說得很重。

    張惟賢揣摩著朱由檢話中之意,趕緊跪倒大聲道:「張家世蒙聖恩,臣雖不肖,敢不盡忠竭力報效聖上!」

    「張卿快請起,朕只是隨口一說,你何至於這樣呢。」朱由檢笑呵呵地將張惟賢攙起道,「如今國家承平無事,雖然有建虜和流賊添亂,不過是癬疥之疾,有廠臣維持也就行了。張卿世襲公爵,正可樂享太平。你今年高壽了?」

    「回聖上,臣虛長五十九歲。」

    「嘖嘖嘖,五十九歲,還未到花甲之年嘛,何以鬚髮皆白?」朱由檢故作驚道,「可見張卿平時襙心太多。有道是襙心生白髮,以張卿之高爵顯祿,也該向朕學學,白天提籠架鳥,晚上醉臥美人膝,這是何等愜意!」

    張惟賢聽罷默然,卻頗有些不以為然之色。朱由檢看在心裡也不多言,只領著他徑直返回文華殿,高聲喊道:「朕回來啦,快把朕的鴿子放出來!」

    一聲令下,幾名小太監趕緊打開鴿捨。數百羽白鴿得脫樊籠,立即振翅上天,在紫禁城上空盤旋。朱由檢還模仿著前世養鴿戶的做法,給這些鴿子配上鳴哨,一時間悠揚的哨聲響徹長空,引得宮中的太監宮女無不駐足觀看。

    朱由檢拍手大笑道:「痛快,痛快!如果朕能像這些鴿子一樣翱翔於碧空之上,該有多好!張卿,你懂不懂養鴿子?」

    張惟賢這一路都憋著沒怎麼說話,此時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躬身奏道:「臣不會養鴿子,也不喜歡玩弄此物。聖上君臨天下富有四海,何用羨慕飛鳥?依臣之愚見,聖上也應稍抑玩樂之志。先帝在時,臣就曾勸先帝勿以雕琢小技過度自娛,以至荒廢朝政。先帝口中應承,卻依然故我。如今盛年駕崩,恐與此不無關係啊!」

    這時一個年輕的太監覺得張惟賢此言有些刺耳,仗著自己是魏忠賢的干重孫子,陰陽怪氣地道:「英國公哇,你這話說得可不在理。()大臣們尚且可以在家養倡優聽戲取樂,萬歲爺在宮中玩玩鴿子又怎麼了?難道還能損傷龍體?咱家怎麼覺得你這話是在咒萬歲爺呢?」

    這太監正自得意洋洋地數落張惟賢,冷不防朱由檢照著他就是一記窩心腳,踢出一溜跟頭,隨即指著他破口大罵道:「你算什麼東西,朕與張卿說話,你敢插言?來呀,給朕重責五千棍,著實打!」

    那太監當即嚇得魂飛魄散,屎尿齊流,心道五十棍都能把人打死兩三次,這五千棍還不得把自己的骨頭渣子都打爛了?

    其餘太監除王承恩外,也都是魏忠賢安排的,此時趕緊跪倒為倒霉的同夥求情。張惟賢也莞爾一笑道:「這宦官雖然無禮,但五千棍打下去,只怕施刑的太監都要累死了。如今還在為先帝服喪之期,殺人不祥,乞聖上暫息雷霆之怒,饒他一回吧。」

    朱由檢這才氣咻咻地道:「也罷,滾,你們全都趕緊給朕滾犢子!」

    眾太監趕緊爬起來抱頭鼠竄,文華殿寬大的庭院內,就只剩下了朱由檢與張惟賢君臣二人。朱由檢見機不可失,便故意笑道:「朕知道方才張卿所言是為朕好,不過國家大事自有廠臣裁度,也不用朕勞心罷。」

    張惟賢雙眉緊鎖,思忖片刻沉聲奏道:「雖有廠臣為輔,但廠臣年事已高不可久恃,臣以為聖上遲早還應聖躬獨斷。」

    這番話雖然說得較為委婉,但還是透露出了張惟賢對魏忠賢專權的不滿。朱由檢又如何不明白,但此事事關重大,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因此他也絕不敢憑張惟賢一句話,就把自己剷除魏忠賢的計劃和盤托出。

    因此朱由檢決定再試上一試,故意皺著眉道:「別的事朕也不想多襙心,只是這宮中的飲食實在吃不慣。朕在陝西久了,王府中的廚子也都是陝西人,此次朕一路進京也都帶著他們。現在乍一進宮,吃不到臊子面、羊肉泡饃了,真是渾身沒勁兒!」

    張惟賢聽了沉思片刻,當即朗聲道:「這有何難?聖上將王府廚師召進大內不就可以了?」

    「可是這樣似乎有違祖制…」朱由檢為難地道。

    「聖上勿憂,此事包在臣身上。臣明日早朝即上奏此事!」張惟賢斬釘截鐵地道。

    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透,二人都是心照不宣,又故意說了些有關皇后冊封大禮的廢話,張惟賢便告辭退出。

    朱由檢想繼續裝模作樣逗鴿子,卻被激動的心情攪得再也裝不下去了。自從入宮,他就與留在信王府的燕凌、陳武等人失去了聯繫。如果張惟賢真能奏請廚師入宮,以燕凌的機智程度,肯定會冒充廚子混進宮中,他的安全就將大有保障,與宮外的聯繫也會容易許多!

    因此朱由檢立即趕赴坤寧宮,想把這個好消息趕緊告訴張皇后。孰料到了宮門外,卻吃了個閉門羹,一位上了歲數的宮女恭敬地稟道:「太后讓奴婢轉告聖上,請聖上以龍體及國事為念,無須再記掛太后。如今太后正在禮佛,聖上請明日再來吧。」

    朱由檢登時如同一瓢冷水潑頭,在宮門外呆立了半晌,怎麼也想不通張皇后為什麼在這個緊關節要的時刻,會對自己避而不見。

    過了好半天,朱由檢才悻悻而去。而在坤寧宮的佛堂之中,全身素縞的張皇后卻正俏目含淚,跪於觀音像之前默默祈禱:「只要菩薩保佑聖上一舉剷除閹黨,雪盈情願捨此有罪之身!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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