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幽淡雅的香榭麗捨後堂內,朱由檢身著便裝,接見了陝西商幫的老幫主李鶴年、少幫主李自誠。因為他王爺的身份只有李自誠知道,李鶴年並不知情,因而李鶴年對他還是以黃海商幫的幫主「尤公子」相稱。
「尤公子,一年不見,丰采更加出眾了!」李鶴年爽朗地大笑道,「公子這一年去了哪裡?」
朱由檢當然不會告訴他實情,只說去海外拓展新商路了。李鶴年由衷地讚歎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這話說得一點沒錯。別看老夫虛長幾歲,但比起尤公子的眼界來,可實在差得太遠了。黃海商幫才成立不過一年,布匹和棉衣生意已經成為西安乃至陝西的一面大旗,天下客商紛紛慕名而來。而包括敝幫在內的幾大商幫,卻只是在吃老本。看來老夫還得多向尤公子請教!」
李自誠也笑道:「這一年多虧了黃海商幫幫襯,自從去年商戰之後,晉中、虎嘯、榆林三大商幫再也不敢與我們惡意競爭了。貴幫專注於布匹和棉衣生意,將一些零散生意讓給陝西商幫做,敝幫這才能勉力支撐下去。」
「二位太客氣了。」朱由檢笑道,「合作嘛,就是要雙贏,大家都有錢賺,市場才能保持穩定。對了,西安市場現在大體情況怎麼樣?聽說自從洪總督上任,各家商戶每月都要繳納不菲的銀兩,實情如何?」
李鶴年皺眉答道:「別的商品還算差強人意,就是糧價又漲上去了,現在是六兩一石。雖然這次幾大商幫誰也沒有哄抬米價,但畢竟水漲船高,江南米價都達到四兩多一石,大米是敝幫的一大項業務,我們也不能做虧本生意。
「繳銀子確有其事,洪總督名目繁多,大小商戶都苦不堪言。陝西商幫每個月差不多要繳五千兩;另外那三大商幫,榆林商幫去年本來已經遭到重創,現在不願意繳銀子,索性撤出西安市場了;晉中商幫和陝西商幫差不多;惟有虎嘯商幫異軍突起。聽說李虎和洪總督交情莫逆,虎嘯商幫的商戶繳銀子不到其他商戶的三成,也不知是真是假。」
朱由檢邊聽邊想,其實洪承疇不去刮普通農戶,而是向這些商人攤派,還是頗具眼光的。因為這個時代的商品經濟已經比較發達,商人的營業額遠高於土地的出產,他們手中也控制著大量財富。經商要納稅,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這些商人過去靠著與官府拉關係行賄,基本不繳或很少繳稅,現在洪承疇只不過是矯枉過正而已。若換了自己,同樣要向商人徵稅。
不過洪承疇的做法也不可取,一是隨意性太大,沒個固定的標準。商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繳多少銀子,當然會害怕虧本,甚至直接逃離,這樣稅源就減少了,時間長了肯定難以為繼。二是做不到公平公正,有人多繳有人少繳,商人自然會有怨言,問題積累得嚴重了,甚至會發生惡**件。
不過現在洪承疇對朱由檢還算不錯,甚至有投入朱由檢門下的意思。朱由檢雖然對他不夠放心而沒有答應,但也不願意與他為敵,拆他的台。畢竟魏忠賢才是最大的敵人,而魏忠賢在西安的爪牙李欽,則是朱由檢最直接的威脅。利用好洪承疇,可以牽制李欽不少精力,朱由檢才好行事。
因此朱由檢對李氏父子微微一笑道:「畢竟洪總督保一方平安,我們做生意的,銀子繳一些就繳一些吧,總比讓流賊搶去要好。先不說這些了,好長時間不見,今天我想請二位吃個飯,晚上出去玩樂一番,二位意下如何?」
李鶴年受寵若驚道:「怎敢讓尤公子破費,晚上老朽做東,請公子在醉香樓吃酒如何?」
朱由檢知道醉香樓是西安城中有名的清樓,當即笑著搖搖頭道:「那裡脂粉氣太重,在下消受不起。不知有沒有好玩的耍錢去處,最近有些手癢了呢!」
李自誠聽了笑道:「原來尤公子想賭上幾把。巧得很,城中新開了一家賭場,名字起得霸氣十足,叫『銷金窟』。裡面除了擲骰子、推牌九等老玩法以外,還新添了一種玩法,名為『麻將』。而且賭注頗大,全城賭徒都趨之若鶩。公子想不想去瞧瞧?」
朱由檢心中暗笑,知道他說的必然是林佑坤新開的賭場了。其實他哪是想賭博,而是想藉機看看賭場的經營情況。一來最近王府開銷巨大,也該從賭場往回收銀子了;二來他也要看看林佑坤是否遵從了自己的約法三章,將賭場的危害局限於那些為富不仁的人。
因此朱由檢拒絕了李鶴年去酒樓吃大餐的建議,只是讓手下從街上買了些燒餅和小菜,在香榭麗捨簡單吃了。
吃罷晚飯之後,朱由檢在燕凌及特戰隊的嚴密保護下,與李氏父子步行著來到銷金窟。
這座銷金窟就在西安城的鬧市區,原本是一座酒樓。林佑坤出手不凡,將整座樓買下並粉飾一新,此時從遠處一望,果然燈火輝煌,奢華無比。門口處車水馬龍,不少達官貴人或騎馬或坐轎趕來,將原本十分寬闊的街道擠得水洩不通。
朱由檢等人好不容易擠到大門口,見上面高懸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匾,上書「銷金窟」三個大字。他們剛要往裡進,幾名彪形大漢伸手攔住,恭敬地一抱拳道:「幾位貴客,這裡的規矩是進門先預交一百兩銀子,並登記在冊。一會兒出門之時,這一百兩銀子如數退還。」
朱由檢知道這就是自己與林佑坤約法三章中的第一條:禁止普通百姓進入了。旁邊的李自誠忙遞上四百兩銀子,朱由檢與燕凌及李氏父子這才進了賭場。至於其他特戰隊員,則在門外警戒。
進了賭場,朱由檢眼前一亮。只見寬敞的一樓大廳之內,佈置了幾十張桌子,稀里嘩啦之聲響成一片。不用問,這是賭徒們在「壘長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