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上,中國本是航海強國。宋元時期海路貿易極其發達,泉州是世界第一大海港,很多外國人經海路來到中國,並定居下來,最終成為中華民族的一部分。
這種輝煌一直持續到明朝初年,成祖朱棣命鄭和六下西洋,揚大明威儀,使四海賓服。當時鄭和船隊的旗艦也叫「寶船」,排水量達到數千噸,直到若干年後,仍是世界上最大的船隻。與之做為對比的是,數十年後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所乘坐的「聖瑪麗亞」號,排水量不過一百多噸而已。
可惜後來明廷為了避免受到國際貿易的衝擊,實行「片板不得下海」的閉關鎖國政策,廢棄造船廠,毀掉圖紙,使得中國的航海事業一下子走向沒落。雖然後來在隆慶年間解除海禁令,但地理大發現的絕好時機已經錯過,西方列強搭上了海洋文明的早班車,不到一百年時間,殖民地就遍佈全球。像西班牙這樣的強國,更是推進到了大明的邊上。
而此時的大明,還在忙著和北方的女真、蒙古等遊牧部落較勁,根本無暇南顧。如果照此發展下去,就算沒有滿清,大明也會像西亞的奧斯曼帝國,以及南亞次大陸的莫臥兒帝國一樣亡於西方列強之手,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不過朱由檢目前關注的不是這個。()他繼續問許老四道:「除了烏香,你們從南洋還買到過什麼稀罕玩意沒有?」
許老四憨厚地笑道:「稀罕玩意多了,不知老爺說的是哪一種?」
「玉米、土豆、紅薯這些作物,見到過沒有?」朱由檢滿懷希望地問道。
許老四聽了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這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
朱由檢心頭猛地一涼,轉念一想,也許是這些作物現在還不叫這名字?於是趕緊朝李貞妍要來紙筆,忍著疼在紙上畫起來。畫完就把許老四叫到身邊,指點著問道:「你看這個,有一人多高,細桿窄葉,雌雄同體,果實結在植株的腰部,剝開是金黃色的顆粒?還有這個橢圓形的疙瘩,這是結在地下的塊莖;還有這種紡錘形的大疙瘩,這是塊根…」
戚美鳳和李貞妍均看得莫名其妙,心道王爺大概是異想天開吧,世上哪有這種稀奇古怪的作物。
孰料許老四看了一會兒,卻哈哈一笑道:「老爺,不瞞您說,這些東西小人還真見過。不過它們不叫您說的那個名兒。這個高高的叫番麥,這個橢圓形的叫洋芋,這個紡錘形的叫蕃薯。這倒奇了,難道您去過呂宋島?」
朱由檢大喜道:「呂宋島有這些作物麼?」
許老四點頭道:「是的,小人十年前去呂宋,就見過這些作物。聽說這幾種作物都是佛朗機人從很遠的地方帶來的,不過在呂宋種了一些以後,卻不怎麼好好長,產量也很低,因此沒什麼人願意種…」
「太好了!」朱由檢突然興奮地一躍而起,卻忘了自己還有一條腿不能動,當即慘叫一聲摔倒在床上。
戚美鳳與李貞妍嚇了一跳,忙將朱由檢扶住道:「您這是怎麼了?」
朱由檢雖然疼得冷汗直冒,卻興奮地連聲說道:「值!太值了!」
「什麼太值了?」戚美鳳奇道。
「我是說我這條腿斷得太值了!」朱由檢高聲嚷道。
戚美鳳嚇了一跳,忙摸了摸朱由檢的額頭道:「這也沒發燒啊!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朱由檢卻是滿面紅光,先將許老四打發下去,緊接著就對二女小聲道:「我沒有說胡話!我雖然斷了一條腿,可是鄭芝豹娶不成美鳳了,這是其一;其二,剛才我從許老四口中得到的消息簡直太重要了,可以說足可拯救億萬生靈!」
二女聽了雖不敢反駁,卻是面面相覷,顯然不太相信。
朱由檢只得耐心地解釋道:「你們是不知道,這幾種作物都是西班牙人從新大陸帶出來的。它們之所以在呂宋島長不好,是因為呂宋島地處熱帶,而這幾種作物是溫帶植物。如果將它們移植到中國來,經過一段時間的育種,你們知道它們的產量能達到多少麼?」
戚美鳳對農業不大熟悉,茫然地搖了搖頭。李貞妍知識較為廣博,沉思片刻道:「現有作物中,稻米產量最高。復季稻畝產在二石左右,單季晚稻產量較高,可達三石。聽殿下之意,這幾種作物的產量比晚稻還要高了?」
「何止是高。」朱由檢哈哈大笑道,「三石也不過三百六十斤,紅薯的畝產知道有多少麼?五六千斤!」
「啊?」李貞妍不禁驚叫出聲道,「這麼說,種一畝紅薯,就可頂十餘畝稻米或是小麥?可殿下您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只要相信我便成!」朱由檢興致勃勃地道,「所以說我這條腿斷得值,現在我們已經知道呂宋島就有這些作物,下面要做的就是把種子引進來!如果糧食畝產翻了十倍,你們想,邊軍還會不會欠餉?老百姓還會不會挨餓?流賊還會不會造反?這一切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嘛!這消息簡直太重要了,就算再斷一條腿也值!」
戚美鳳忙用手指輕輕堵住他的嘴唇,嬌嗔一聲道:「不許亂說!美鳳不知道這許多,只覺得您的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拿什麼也不能交換!」說著不禁又滴下淚來。
朱由檢忙賠笑道:「美鳳不要難過,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巡撫大人已經為我接骨,再過些時日,又是好人一個。今天我實在太高興了,咱們一定要喝酒慶祝一下!」
「您重傷未癒,不可飲酒。」李貞妍忙勸道,「不過現在時候不早,該用晚餐了倒是真的。」
她這麼一說,朱由檢也覺得肚子咕咕叫起來。李貞妍忙去找水手,不多時,許老四等水手就端上來幾菜幾湯,倒也算得上豐盛。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朱由檢興奮之下,居然胃口大開,吃得比平時還多。只是因為怕解手麻煩,便沒有喝湯。戚美鳳與李貞妍也陪著他吃了一些。
撤下殘席,朱由檢頓覺倦意襲來。見二女也是疲憊不堪,便笑道:「你們也回房休息吧,今天可真是困了…」
話沒說完,也不知怎麼困得那麼快,朱由檢一下子就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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