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福王府再次張燈結綵、花團錦簇,福王大排筵宴,邀請洛陽合城大小官員及富商豪紳,慶祝流賊敗退,並為有功將士賀功。當然這銀子照例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朱常洵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
即使如此,這個昏庸的王爺仍未出席,只是讓世子朱由崧代為張羅。而此次出席宴會的人數也創下了數年以來之最,足有近千人到場。宴會廳裡排不下,就在院落中又擺了數十桌,單是菜餚就有幾千道,把王府的廚子和僕役忙得四腳朝天。
當然,宴會的主角自然是解圍的第一功臣、大名知府盧象升。朱由崧親自作陪,同桌的還有洛陽知府朱大典、守備左良玉等高級官員。至於其他官職、身份較低的,就只能在別桌就座了。再差一些的,連進宴會廳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在院中露天赴會。
以朱由檢「百戶」的身份,本來連王府的門都進不得。不過他是跟著盧象升來,自然大受禮遇。不但可以參會,還能坐在宴會廳之中。雖然只是個角落,也足以讓其他官員富紳羨慕嫉妒恨了。
朱由檢倒沒心思計較什麼座次問題,他剛一入座,就悄聲對同來的戚美鳳和李貞妍道:「有機會就去一趟庫房,趁亂把咱們的東西取走。」
二女領命,見眾人只顧杯觥交錯,便悄無聲息地率領幾個特戰隊員溜了出去。
他們一走,朱由檢這一桌上只剩他和幾名特戰隊員。那幾人連日作戰辛苦,見了滿桌豐盛的大餐,眼睛早直了,饞得口水都快要滴下來。朱由檢見狀笑道:「還愣著做什麼,吃!千萬別客氣,不吃也是浪費!」
幾人大喜,當即甩開腮幫子大嚼起來。旁桌眾人見了無不皺眉,心道這宴會本是達官貴人交際的高雅場所,宴席雖然豐盛,與會者的心思卻不在吃上。這幾個軍漢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粗鄙之人,倒像轉世的餓鬼一般,不由得引來眾人的嗤笑。
朱由檢卻不以為然,不但旁若無人地大吃大喝,還故意用挑釁的眼神與鄰桌之人對視,甚至還把腰間的無痕寶劍解下來,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那些富紳見了,嚇得一縮脖子,趕緊扭過頭去,再也不敢往這邊看了。
朱由檢這才輕蔑地笑了笑,心想飯就是用來吃的,我們打了整整一天水米未進,現在狼吞虎嚥又怎麼了?若不是我們浴血奮戰,你們早讓張獻忠大卸八塊了,還能有命在這裝b玩高雅麼?老人家的話說得果然沒錯,卑賤者最聰明,高貴者最愚蠢!
不過戚美鳳和李貞妍還沒回來,朱由檢想等她們來了再一起吃,方有情調。()眼下左右無事,他便聽起宴會廳內的高談闊論來。
眾人矚目的自然是主桌,也就是朱由崧和盧象升那一桌。只見朱由崧先起身舉杯道:「此次流賊襲擾洛陽,內有左將軍堅守城池,外有盧大人千里來援,才將流賊一舉擊破。二位居功至偉,本王代全城父老敬二位一杯!」
眾人也紛紛附和著起身祝酒,盧象升和左良玉忙起身答謝,並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朱由崧卻不坐下,又端起一杯酒笑吟吟地對左良玉道:「左將軍久在洛陽,本王久仰將軍之勇,只恨無緣多親多近。值此大勝,本王有一件小禮物送給將軍,聊表寸心,還望將軍不要推辭。呈上來!」
兩名太監忙抬著一隻長條形的木匣走了上來,畢恭畢敬地遞給左良玉。左良玉打開一看,登時驚得目瞪口呆,喃喃地道:「這…這是金弓啊!」
眾人包括朱由檢在內,也扯著脖子看去。但見匣內金光閃閃,果然是一張純金打造而成的弓,長短與真正作戰用的弓一般不二,弓背上綴滿各色寶石,還配了數支金箭。且不說那美輪美奐的工藝,單算用金量和那些寶石,這張弓的造價也至少在萬兩白銀以上!
「俗話說寶劍送英雄,脂粉贈佳人。」朱由崧見左良玉樂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微微一笑道,「本王聽說左將軍箭法如神,特意讓工匠趕製了這張金弓,願將軍用此弓再立奇勳。」
「謝殿下!」左良玉感動得熱淚盈眶,跪在地上給朱由崧連磕三個響頭,這才讓從人小心翼翼地將金弓收好。
眾人無不艷羨,朱由檢卻冷眼旁觀,心道這朱由崧果然心機極深。這東西名為弓箭,卻不可能用於實戰,只是高檔禮品,所謂「再立奇勳」云云當然無從談起。而且這張金弓工藝繁複,不可能是幾天之內趕製出來的。這就說明朱由崧早就打算用這玩意收買左良玉,如今只是恰逢機會罷了。
而左良玉就是個見錢眼開之人,朱由崧這手可算是正中要害。用一張金弓換來左良玉的死心塌地,以及他麾下的數萬官軍,這筆買賣成本雖高,回報更是驚人。如果朱由崧圖謀不軌,只要左良玉為他賣命,憑著雄踞中原之地利,數月之內即可席捲半個中國…朱由檢不禁打了個冷戰,都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
朱由崧搞定了左良玉,又轉對盧象升抱歉地道:「本王與盧大人初次見面,也不知道大人有什麼喜好,因此沒有準備禮品,只好奉上萬兩黃金以資軍需,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萬兩黃金!眾人不禁一陣驚呼,要知道現在的金銀比價約為九比一,萬兩黃金就是將近十萬兩銀子!福王府向來是個只進不出的貔貅,怎的今天如此大方?
朱由檢卻是心中一凜,暗道朱由崧果然是大手筆!看起來他又看上了盧象升,想把他也網羅至帳下!
驚呼聲中,盧象升卻躬身施禮道:「殿下厚愛實不敢受!不瞞殿下,下官麾下這支隊伍並非官軍,而是下官私募的。朝廷尚未造冊,因而不得發餉,又怎敢受殿下饋贈?」
「既是大人私募,想必破費不少,本王更應襄助一二。」朱由崧堅持道。
盧象升卻再三不肯接受,其意甚堅。朱由檢不禁心中暗讚,想是盧象升已經看出朱由崧的用意,不肯上他這條賊船。
朱由崧見盧象升執意不肯,也只得笑道:「盧大人高義,本王十分欽敬,我大明又添了一員名將!不過名將掌兵,多有軍名,像古之岳家軍、本朝之戚家軍皆是如此。不知盧大人所部可有軍名?」
「此軍剛剛募得,尚未嚴加訓練,焉敢有什麼名號。」盧象升忙謙虛道。
朱由崧卻搖頭笑道:「不然。本王觀大人之將士,個個雄健無比,宛若天兵,不如就叫『天雄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