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金眼雕藉著夜色和濃霧的掩護,率眾殺入民團的陣地,卻是撲了個空。原來朱由檢比他更早一步,半個多時辰以前就已經撤入大石門了。
此時金眼雕隱約聽到狹窄的山谷中,又傳來那熟悉而恐怖的「砰砰」聲,知道後寨的人馬必是與敵人交上了手。他登時大急,心想白天自己這九百人尚且不是對手,後寨頂了天也就能派來四百多人,更是肉包子打狗了。
不過金眼雕還是想拚死一搏,便命令眾土匪快速衝入大石門,從民團的背後包抄。他本人則是身先士卒,第一個踏上山間狹窄的小路。
一路之上儘是死屍,當然全是金眼雕的手下。這些死屍躺得橫七豎八,再加上頭頂的夜空恰似細細的一條縫,大石門中正漆黑一團,土匪們不時被死屍絆倒,行進速度也極為緩慢。
金眼雕心中焦急,便也顧不得隱蔽了,急命手下掌起火把。
頃刻之間,數十支火把亮起,將狹窄的山間小路照得亮如白晝。金眼雕鬆了口氣,剛要繼續前行,猛聽頭頂一陣響動,急抬頭看時,卻是無數大大小小的落石從山頭滾落!
眾土匪大驚失色,你推我搡地就想找地方躲避。可如此狹小的空間,土匪又是如此密集,卻往哪裡躲去?也就是瞬息之間,落石已經砸入土匪群中,登時激起一片慘嚎!
金眼雕憑藉著不俗的身手,側身堪堪避過一塊帶著無數稜角的山石,衣服卻也被掛了好幾個大口子。
「我賊他媽!」這時的金眼雕已經有些欲哭無淚了,他這才想起:白天敵人曾經派小股兵力登上山谷兩側的山頭,原來他們還一直留在上面!
此時大批土匪入谷的時間還不算長,兩側的石壁還是傾斜的,而非像山下一樣直上直下。金眼雕便想從石壁上直接殺上去,將為數不多的敵人消滅掉。
可他剛傳下命令,頭頂上卻又是「砰砰」之聲大作,原來山頂上也有鳥銃!
由於下面的土匪打著火把,正好將谷內照得一清二楚。上面的團勇本來只是奉命在這裡做牽制性伏擊,土匪經過之時,只要向谷中亂放槍,阻滯一下土匪即可;這下可好,舉著火把的土匪成了絕佳的靶子,不多時便被打躺下十餘個。
金眼雕這時候真急眼了,下意識地就張弓搭箭,想與山頂的鳥銃手對射。可抬頭看時卻傻了眼,原來此時地利完全在人家那裡,團勇們開過一槍之後,立即縮回懸崖邊上。金眼雕射得再准,也不可能射到死角,只得恨恨地收回弓箭。
此時山谷內已是一片大亂,用不著團勇再開槍,土匪們自己都互相衝撞起來。因為怕舉著火把成為靶子,他們紛紛將火把熄滅。如此一來,雖然頭頂上的團勇失去了目標,可土匪們就更成了沒頭的蒼蠅,互相推搡踩踏,傷亡不計其數。
金眼雕眼見這次突襲又成了這副德性,不由得悲從中來。若再在大石門中停留,別說夾擊敵人,自己都要全軍覆沒了。因此他只得含淚大吼道:「撤!都撤到頂峰上去!」
土匪們這才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從原路返回,敗回山寨中去了。
與此同時,山下的戰鬥也接近尾聲。原來整個攻擊方案是由李定國提出的,朱由檢全盤採納。首先他們充分利用大石門的有利地形,將殺敵的主戰場設在這裡,也使得鳥銃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
其次,後寨的土匪來抄民團的後路,也早在李定國的預料之中。他便設下一個巧妙的圈套,等著土匪來鑽。
朱由檢率領的四百人經大石門向上強攻之時,李定國卻與其餘二百名團勇在大石門外悄悄埋伏。至二更天,後寨的土匪果然來援,因為急著去夾攻朱由檢,他們根本沒留意到附近還有埋伏。
等幾百名土匪全部進入大石門後,李定國才率眾將入口嚴密封鎖,並且向上追擊。這下可好,金眼雕本想夾擊民團,不想自己的後寨倒真的被上下夾擊了。
此時朱由檢的盾銃方陣故技重施,又順著狹窄的山路壓了下來。後寨的土匪戰鬥力還不如中寨,在上下夾攻之下,很快就全軍崩潰。包括三寨主「賽張飛」在內,一個也沒跑了,全被殲滅在大石門中。
朱由檢與李定國合兵一處,點檢人數,發現傷亡極其輕微,便立即順著大石門攻上山來。此時金眼雕已率眾遁走,這一路之上再沒碰到什麼麻煩。
抵達山間平地之時,已是將近五更天。眾團勇殺得性起,以解勇和李來亨等人為首,都主張趁熱打鐵,一舉攻上頂峰。
李定國卻道:「眼下敵我力量對比已經逆轉,我們勝勢已定,卻是不必襙之過急。俗話說狗急了跳牆,況且那頂峰道路更為陡峭,夜間仰攻難度極大,恐怕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不如先將土匪包圍,稍事休息,等天亮之後再做理會。」
「說得好!」朱由檢拍手大笑道,「你們都跟定國學著點!以後你們都要獨自執掌千軍萬馬,為將之道皆在這一點一滴之中,不可不察!」
眾人聽罷,既覺得不好意思,又有些不服氣,更被朱由檢一句話勾得心中癢癢:執掌千軍萬馬?自己能有這樣的機會麼?
短暫的休息之後,天色漸漸放明,山間的霧氣卻更加濃重。朱由檢在李定國的陪伴下,來到石門嶺的頂峰之下觀察地形。看罷多時,二人卻均是愁眉緊鎖。
「定國,你看這下一仗怎麼打?」朱由檢此時已經認定了李定國是作戰天才,因此對他的意見極為看重。
李定國也沉吟著道:「我們已與土匪打了一天一夜,再想向以前一樣混上山去或是突襲,那是絕無可能。但要硬攻,這頂峰地形與大石門不同,三面皆是懸崖,土匪站在我們頭頂上,肯定會用落石攻擊,我們須得付出很大傷亡。
「如果圍而不打,等待土匪渴死,倒是一法。不過那樣時間就長了,少說也得七八天。」
朱由檢聞言不由得一怔。眼下他最寶貴的就是時間,如果攻破一處土匪山寨都要花上十天半月,那可怎麼得了?
正躊躇之時,一直無所事事的燕凌湊上來笑道:「幫主,現在是不是該讓我們特勤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