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包玉憐有了身孕,這可是秦王府的一件大事。為此朱由檢免去了她的工作,讓她專心在府中養胎。正好因為民團暫無合適的軍官,武功高強的蕊兒不得不臨時代管,府中雜務無人料理,包玉憐可以頂替她幾天。
包玉憐還有些不情願,因為天天給附近的百姓看病,已經培養出感情來了。但朱由檢卻告訴她,孕婦的抵抗力本來就差,現在又正值春夏之交,天氣越來越溫暖,各種病菌也進入了活躍期。萬一讓病人傳染,那可就了不得了。
「病菌」這個概念,朱由檢並沒有和別人提起過,但卻告訴了身為醫生的包玉憐。
包玉憐還半信半疑地道:「王爺,這些東西您都是從哪裡聽來的?既然『病菌』肉眼不能得見,您又怎麼知道它們是致病原因?」
「總之你聽為夫的沒錯!」朱由檢也沒詞了,只好敷衍道,「等什麼時候為夫買個顯微鏡,你一看就知道了!」
藉著這個由頭,朱由檢又開始部署衛生工作。首先他開始修建幾間寬敞的浴室,男女各二間,至少可以同時容納幾十人淋浴。
當然在這個時代,他不可能馬上做出鍋爐、冷熱水管道和淋浴噴頭來,只得因陋就簡,用幾十個懸在頭頂的大木桶代替。燒水和加水的工作也只能人工完成,為此涇陽商幫又招募了十幾名浴室工人。
浴室的建成還需要幾天時間,可新的規定已經提前通知到了所有工人、學生、商幫夥計和團勇:不論是誰,每天工作學習完畢之後,必須進行淋浴,否則一律不准吃晚飯!
此規定一出,登時引發軒然大波。陝西地處內陸,水資源較為缺乏,當地的農民並沒有經常洗澡的習慣,頂多是天氣炎熱之時,晚上在自家院子中用涼水擦擦身子。這樣千百年下來,村民們早已習慣了渾身髒臭,不論男女老幼,人人皆是如此,倒也不覺得有多難受。
可朱由檢此時驟然讓大家在浴室淋浴,大家一想到幾十個人光著屁股共處一室,都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尤其是一些保守的婦女,更是堅決不允。
但朱由檢這次卻不像平時那樣彬彬有禮了,而是直接告訴大夥兒:誰要是再反對,立即開除出涇陽商幫!
看在白花花的銀子的份上,大家只好不情不願地服從了這項規定。當然朱由檢也算是顧及到了老百姓的感受,多費了不少緊缺的磚塊,把每個淋浴位隔成了單獨的小室。
老百姓們還沒緩過勁來,朱由檢的第二項重大衛生措施又出台了:第一嚴禁隨地吐痰,必須吐入草紙之中;第二嚴禁隨地大小便,即使是在自家的農田和茅廁裡也不行!白天想要解手,必須到指定的若干新建廁所;夜間在自家解手時,則必須使用涇陽商幫提供的恭桶,白天再將便溺之物倒入指定地點。
這下老百姓的牴觸情緒就更大了。不論男女老幼,此前皆是有痰便吐,吐到哪算哪,誰還隨身備著草紙?又有俗語說糞是農家寶,「肥水不流外人田」,村民們只要是在田間勞動,大小便都是就地解決的。而且家家都有豬圈,真正養豬的極少,主要目的還是當廁所用。
有些老百姓實在想不通,乾脆親自找上門來,對朱由檢牢騷滿腹地道:「幫主,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咱們涇陽商幫是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可也不能連這些芝麻粒大的事都管吧!」
朱由檢卻是十分耐心地勸解道:「鄉親們,第一有痰當然要吐出來,第二糞是農家肥,這些我也知道。可你們知不知道,很多疾病正是經由痰液與新鮮糞便傳播的!你們不怕得天花、鼠疫、白喉、血吸蟲病、傷寒、霍亂這些病麼?」
眾人嚇得連連搖頭,這些病可都是要人命的!
「我也不是不讓大家施肥,只是要對糞便進行統一的處理。」朱由檢娓娓道來,「在修建廁所的同時,我還會挖幾個大化糞池。將糞便倒進去以後,再加入生石灰,滿了以後就將化糞池用土掩埋。過上一兩個月,再將糞便挖出來,這時候的糞便已經乾燥無害,仍可以當作肥料使用。至於隨地吐痰,更是陋習,希望大家一定要改!」
眾人這才將信將疑地散去。朱由檢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心想這千百年來養成的衛生習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得了的。而對待陳規陋習,光靠嘴上宣傳勸說可遠遠不夠,必須使用鐵腕手段!
於是朱由檢下令抽選了幾十名工人,成立衛生糾察隊,專門在各家各戶和田間地頭轉悠。一旦發現隨地吐痰和隨地大小便的行為,立即進行嚴懲:第一次罰銀五兩,第二次開除!
朱由檢之所以這麼重視衛生問題,是因為他知道在歷史上多次發生嚴重的瘟疫,其實就是大規模流行的傳染病,造成百姓的大量死亡。
尤其是明末這段時間,瘟疫屢屢爆發,天花和鼠疫橫行肆虐,疫區往往十室九空,軍民亡者不計其數。這也是明朝滅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傳染病的流行,就和衛生習慣有非常大的關係。所以朱由檢才花大力氣改善衛生條件,甚至不惜得罪老百姓,也要把這項至關重要的事情安排好。
當然朱由檢這幾天實在太忙,不可能在秦王莊中監督浴室和廁所的施工。他只在秦王府中陪蕊兒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便集合涇陽商幫的夥計,由解勝帶領著,開始往西安城中運銀子。
由於近期已經採購了大量物資,又投資設立了黃海商幫,秦王府的存銀消耗很快。這五十萬兩銀子一搬,存銀已經不足二十萬兩了。
朱由檢又叮囑解勝,不要集中大批採購,而是要細水長流,零打碎敲,盡量讓這幾十萬兩銀子能支撐三個月。
之前他已與李鶴年商議過,讓陝西商幫對鹽、鐵、煤等商品也進行大幅度的降價,拉出與三大商幫大打價格戰的架勢。當然這種降價可不是為了甩貨,如果真有人來買,則要盡可能以缺貨等理由搪塞。
如此一來,一方面三大商幫會放鬆警惕,猜不出朱由檢的真正意圖;另一方面,這些物資的市場價格會繼續走低,朱由檢建立戰略儲備庫的成本也會更低一些。
而且朱由檢還特意交代,對這三大商幫也要區別對待。晉中商幫和虎嘯商幫雖然也陰損毒辣,但至少沒有找流氓地痞行兇搗亂,因此不是這一輪的重點打擊對象。
而對於榆林商幫,則要集中銀兩大肆採購。反正對方是低價傾銷,賣得越多賠得越多。如果能先搞垮榆林商幫,就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另外兩家商幫也會有所收斂。
朱由檢剛將這些事情安排完畢,多日不見的林佑坤正好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朱由檢大喜,忙揮退左右,神秘地問道:「林指揮使,本王安排你做的事,如今進行得怎麼樣了?」
林佑坤忙躬身稟道:「回殿下,第一件事,我已讓指揮副使姚慕陽領著他手下那幾百人駐在涇陽縣。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縣城一步。」
「好!」朱由檢冷笑一聲道,「既然他不怎麼聽話,本王也用不著他。前兩天我已經給萬歲上了奏章,就說皇恩過於浩蕩,本王受之有愧。秦王衛建制人數太多,懇請萬歲裁撤一半,只留下林指揮使和五百秦王衛即可。」
「萬歲會恩准麼?」林佑坤疑道。
朱由檢微微一笑道:「不管怎麼說,本王畢竟是藩王,藩王擁兵太多乃是大忌。就算萬歲是我的親哥哥,我要主動減少秦王衛,他肯定也是高興的。而且萬歲給本王專設秦王衛,魏忠賢這老閹賊已經很不滿意。如今我主動減少護衛,魏忠賢就沒有攻擊我的借口了。第二件事辦得怎麼樣?」
「末將這些日出動數百名秦王衛詳加探查,有些人還沒回來,尚未統計完畢。」林佑坤忙稟道,「現已探明,以涇陽縣為中心,方圓三百里內,共有大的土匪山寨三十五處,多分佈於西安東南方向的秦嶺之中,西北的銅川方向也有一些。至於小的賊匪窩點,更是星羅棋布,遠處的一時難以查清,只查了涇陽附近的幾個縣。這是詳單,請殿下過目!」
朱由檢接過詳單看了一眼,見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詳細記錄了附近賊匪的窩點、頭目姓名和大略人數。
「林指揮使,辛苦你了!你還記得咱們在京師賑濟災民之時,曾經搶劫過一家米店麼?」朱由檢興致勃勃地道。
林佑坤也莞爾一笑道:「當然記得。殿下那時還說了一句話,末將現在還記憶猶新:賊吃賊,越吃越肥!」
「沒錯!」朱由檢殺氣騰騰地道,「如今國難當頭,民不聊生,這些人卻嘯聚山林,一味戕害百姓!本王現在手頭正緊,正好奪取他們的不義之財,用之於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