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漸漸深了,連那天邊的新月,都已經重新隱沒在深藍色的夜空裡。()可在無數石塊堆成的巨大敖包旁,熊熊燃燒的篝火,依然照亮著沉睡的大地,照亮著大大小小的蒙古包,也照亮著盡情狂歡的每一張笑臉。
見眾人仍在輪流唱歌跳舞,沒有散去的跡象,李崇瑤幸福地靠在朱由檢的肩膀上呢喃道:「太晚了,我想早點休息!」
朱由檢心中一蕩,剛要扶著李崇瑤站起身來,大玉兒卻頑皮地眨著大眼睛笑道:「剛才我們都唱過歌了,只有姐姐還沒唱。現在輪到你了!」
「妹妹別鬧了,我哪裡會唱歌!」李崇瑤登時慌亂起來,連連擺手推辭。
大玉兒卻不依不饒地道:「別怕嘛!姐姐要是不敢自己唱的話,妹妹和你一起唱,這總行了吧!」。
眾人也一齊起哄道:「唱一個!唱一個!」
李崇瑤只得求助地望著朱由檢。朱由檢卻笑道:「既然大家盛情難卻,你就唱一個吧,正好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大玉兒拍手笑道:「你還有什麼好歌,拿出來讓我們唱!」
「那你們倆唱這個吧…」朱由檢靈機一動,把在前世時自己當作手機鈴聲的一首歌哼了出來。
二女認真地聽完,大玉兒驚喜地道:「這支歌太好聽了!就唱這個!」
李崇瑤也詫異地望著朱由檢道:「你從哪裡學來的?」
「別問那麼多了,先唱嘛!」大玉兒不由分說地拉著李崇瑤進入場內,觀眾們頓時報以一陣熱烈的掌聲。
這次大玉兒卻不用別人伴奏,而是親自抄起馬頭琴,隨手一拉,歡快俏皮的旋律就響徹了全場。
李崇瑤雖然也有些害羞,但畢竟自幼習武,性格比普通的漢人女子要開朗得多。此刻她也不再怯場,隨著音樂的節奏深情唱道:「給我一片藍天一輪初升的太陽,給我一片綠草綿延向遠方;給我一隻雄鷹一個威武的漢子,給我一個套馬桿攥在他手上!」
李崇瑤剛唱了寥寥數句,全場觀眾卻皆被她那動人的美貌和純淨的歌喉深深打動,正陶醉在那簡單直白卻又回味無窮的歌詞中時,大玉兒已接口熱情地唱道:「給我一片白雲一朵潔白的想像,給我一陣清風吹開百花香;給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場,給我一個眼神**滾燙!」
眾人轟然叫好之際,二女手牽著手,合唱副歌部分:「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飛馳的駿馬像疾風一樣;一望無際的原野隨你去流浪,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樣寬廣!
套馬的漢子你在我心上,我願融化在你寬闊的胸膛;一望無際的原野隨你去流浪,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樣晴朗!」
一曲唱畢,全場歡聲雷動。眾人無不被這首優美的歌曲和二女精彩的演唱所打動,皆站起身來拚命地鼓掌。尤其是那巴特爾,見李崇瑤比大玉兒大了幾歲,更顯女子的嫵媚嬌柔,雙目已經放出餓狼一般飢渴的光芒,簡直恨不得將李崇瑤一口吞下。
李崇瑤卻還沒享受過這種眾星捧月般的待遇,羞得滿面通紅,剛要落荒而逃,卻被大玉兒一把拉住,又興奮地把朱由檢也給拽了出來,對著眾人高聲叫道:「這首歌是他教我們唱的!」
眾人又是一陣歡呼,大玉兒還不依不饒地追問道:「快說,這麼好聽的歌,叫什麼名字,是從哪裡偷來的!」
朱由檢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只好硬著頭皮道:「這首歌叫《套馬桿》,是我自己寫的,嘿嘿嘿嘿!」同時心中默念:劉新圈同志,對不起,俺又剽竊著作權了!
眾人卻信以為真,將最熱烈的掌聲送給朱由檢。那巴特爾見朱由檢大出風頭,卻只覺心頭的怒火突突亂跳,用極其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盯著他。
正在此時,一騎快馬從西方飛奔而至,騎者匆匆下馬,來至巴特爾身邊,神秘地耳語幾句。巴特爾的臉色倏地一變,獰笑兩聲,卻站起身道:「大家盡情玩樂,我有點事,去去就來!」
眾人倒也不以為意,仍是繼續唱歌跳舞。可過不多時,便有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摸過來,對著人群中的某個漢子嘀咕幾句,隨即雙雙離去。如此反覆多次,席上的蒙古男人已經走了一多半。
李崇瑤心中頓生警兆,將兀自渾然不覺的朱由檢和大玉兒拉出場外,蹙眉問道:「他們這是做什麼?」
可話音未落,忽聽一個炸雷般的聲音暴喝道:「給我殺光這些漢人,一個也不要走脫了!」
朱由檢等人急看去時,卻發現巴特爾率領著幾十名蒙古騎兵,從蒙古包後面轉出來,高舉著雪亮的馬刀,如同凶神惡煞般殺入宴席之中!
喬鴻運的商隊本就是些普通百姓,又根本沒有防備,如何能抵擋這些全副武裝的兇手?頃刻之間,血流滿地,哭聲震天,剛才還是歡歌笑語、其樂融融的篝火晚會,突然就變成了血腥的地獄!
那喬鴻運嚇得心膽俱裂,撲倒在巴特爾的馬前,放聲痛哭道:「老爺啊!我們哪裡得罪了你們,你們頂多將我們的財產全都沒收了便是,何必要殺人吶!」
巴特爾獰笑一聲,抽出喬鴻運剛剛送給他的那口寶刀,惡狠狠地道:「你們並沒有得罪我們,但誰讓你們是漢人!」
說著,他便將寶刀往前一送,深深地沒入喬鴻運的胸口。喬鴻運慘呼一聲,圓睜著雙眼,就這樣死在了自己親手獻給巴特爾的寶刀之下!
「巴特爾,你瘋啦?!」大玉兒淚流滿面,突然淒厲地叫道,「你們喀爾喀人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
可是她這一叫,卻給巴特爾指明了方向。巴特爾一眼瞥見朱由檢和李崇瑤也與大玉兒在一起,登時縱聲狂笑,大吼一聲:「小子,找的就是你!」說著便策馬疾馳而來。
大玉兒如同瘋了一般想伸手擋住巴特爾,李崇瑤卻猛地拉開她道:「多說無益,我們快跑!」
正在此時,李崇瑤的汗血寶馬和大玉兒的棗紅馬,也與主人心生感應,憤怒地打著響鼻衝了過來。
二女忙翻身上馬,李崇瑤將朱由檢提至馬上,雙腿用力,汗血寶馬立即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出了蒙古人的營地。
大玉兒也緊緊跟隨,邊跑邊痛哭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過了沒多久,巴特爾已經殺光了所有漢人,率領著手下的騎兵追了出來。
朱由檢也被剛才的一幕氣炸胸膛,忍不住回頭破口大罵道:「巴特爾,我襙你媽!你為什麼要殺人!」
巴特爾一邊緊緊追趕,一邊獰笑著道:「還不是為了你這狡猾的臭小子!告訴你,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就是大明信王朱由檢!」
「什麼?」大玉兒突然側過頭來,驚喜地盯著朱由檢,「你真的是大明的王爺?為什麼要瞞著我?」
她突然回身對巴特爾喊道:「巴特爾,你是條瘋狗!你難道不知道,大明的王爺要來和你們喀爾喀部,還有我們科爾沁部結盟麼?你既然知道他是王爺,為什麼還要殺他?」
「是囊奴克要和大明結盟,可不是我們扎魯特部!」巴特爾狂笑道,「囊奴克這老傢伙不識時務,非要與金國大汗努爾哈赤作對。我阿爸色本現已將他斬殺,當上新的喀爾喀貝勒了!我也已經是扎魯特部的台吉了!大玉兒,只要你將他們攔住,讓我斬下那個臭小子的腦袋,獻給女真人,我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做我的妻子吧,讓那個漢人女子也嫁給我,你們兩個還可以做姐妹!」
朱由檢心中一沉,已猜出巴特爾所言非虛。繼朵顏部之後,又一個見風使舵的蒙古部落背信棄義,拋棄了大明,轉而投入了後金的陣營!
他不禁心中暗罵,也不知道是哪個腦殘的大臣想出的這個餿主意!讓人家玩了多少次了,怎麼還這麼天真!
他剛想暴捲巴特爾一頓,大玉兒已經斬釘截鐵地喊道:「你們喀爾喀人真是太無恥了,丟盡了我們蒙古人的臉!你還想娶我做妻子,還想霸佔崇瑤姐姐?我呸!等我回到科爾沁,一定讓台吉率兵來殺了你!」
「跟他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李崇瑤恨恨地道,「若不是身上有傷,我現在就可以打發了他!」
可她話音未落,*的汗血寶馬卻突然悲鳴一聲,馬蹄散亂,嘴角滲出血絲,速度也明顯慢了下來!
「糟了,馬兒中毒了!」李崇瑤大驚失色道。
「嘿嘿,小美人兒,我早派人給你的馬下了毒,你跑不了多遠啦!」巴特爾奸笑著道,「你看你那小情人除了掛著個王爺的名兒,什麼都不會,也馬上就要掉腦袋了,你還跟著他作甚?我比他強壯百倍,你跟了我,包你…」
李崇瑤並沒有像大玉兒那樣回罵,只是臉色一寒,匆匆對大玉兒道:「妹妹,你靠近些!」
大玉兒不明其故地縱馬靠近,李崇瑤卻輕舒雙臂,將朱由檢提了起來,按在大玉兒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