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還是下去?」面對多出來的樓梯,劉二抓了一把頭發問道。
「我們還是下吧。」女孩輕聲說了一句。
劉二瞅了她一眼,將目光轉向了我。等著我說話。
「往下走!」我說罷,當先邁步朝樓下行去,身旁的女孩,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畏懼的神色朝著上方的樓梯看了一眼,急忙低下了頭,又靠了過來,伸手抱住了我的胳膊。我想要推開她,卻見她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我,搖頭一歎,作罷了。
其實,劉二之所以問出那句朝上走。還是朝下走,並非他沒有什麼決斷力,或者說想要去冒險,而是,我們其實都明白一點,既然這裡多出了一截向上的樓梯,那麼,朝下走未必能夠走得出去。
我之所以決定下樓,一方面是上下的區別,想來區別不是很大,不過,下面畢竟我們去過。應該能夠得到更多的線索,另一方面,也是照顧一下身邊這女孩的情緒。
在我們踏入下方的樓梯之後,那些盤桓在窗口的烏鴉,陡然大叫起來。鑽了進來。緊接著,便四下分開,失去了蹤影,只有偶爾幾隻落在頭頂樓梯上,探下了頭,對著我們叫幾聲。
女孩抱在我胳膊上的手,十分的用力,臉上也出現了許多的汗水,看來她的確是怕極了。我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以示安慰。請百度一下謝謝!
從這邊一直走下去。行了約莫有半個小時,別說六樓,十六樓也走過了,但是,下方依舊是樓梯,好似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似的。
我和劉二都明白,這不是鬼打牆,如果是單純的鬼打牆的話,應該會走重複的地方,有了以前那些經驗,我們在下來的時候,便已經防著這一點了,早做了標記,因此,對這一點,十分的明確。
走累了,劉二在樓梯的台階上坐了下來,摸出兩支煙,遞給了我一支,點上之後,他也不說話,使勁地吸著,然後將煙頭順著樓梯邊緣處丟了下去,看著那煙頭一直落到下方,只到完全消失,也不見碰觸到地面,劉二輕笑了一下,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
我站了起來,看著手機已經完全沒了信號,倒也沒有太過失望,因為,這基本上是意料中的事。
像這種詭異的地方,要麼是一處與世隔絕之地,要麼,便是有著特殊的磁場,一般情況,手機想要打出去,是極難的。
劉二甚至指了一下樓梯口,道:「到裡面看看吧!」
我微微點頭,如今之計,一直這麼走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腳掌踏出樓梯的瞬間,幾隻烏鴉大叫著從我們的頭頂飛過,這名叫六月的女孩,嚇得直接蹲在了地上,雙眼泛起了淚光,仰頭望著我:「我、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劉二活動了一下脖子,發出了關節響動的聲音,淡淡地說了一句:「難說,不過,有本大師在,一切皆有可能!」
女孩看了看他,轉過頭,望向了我:「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揉了揉腦門,說道:「總會有辦法的,再不然,等到天亮應該就好了。」
她頓了片刻,微微點了點頭。
「好了,走吧!」說罷,我將她拽了起來,朝前行去。
這層樓的建築特點,已經完全和我們白天剛進來的時候不同了,兩旁均是沒有屋門的房間,直通遠方,在手機燈光的能見度下,根本就看不到頭。
除了偶爾還有烏鴉飛過看著比較熟悉之外,其他地方,已經很是陌生。
行走中,劉二不時摸出黃符擺弄著,想要尋出一絲線索,但總是失望搖頭。我也用生機蟲試過,可是,效果並不明顯,生機蟲四下奔跑,根本指不出一條明路來。
至於引塵蟲,就更不可能了,先不說引塵蟲需要一些做為「引物」的東西才能發揮功效,便是它那只是支線指向的特性,便注定了不會太有用。
我們三人的步伐並不是很快,這女孩雖然一直都很是害怕,不過,倒也十分乖巧,並沒有惹出什麼亂子來。
劉二不時問上幾句話,打聽著女兒的來路,起先,她的話很少,只是偶爾才回答劉二一句,可能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感覺到,這樣說話,能夠減少心中的恐懼,話便漸漸地多了起來。
從她的口中,我們得知,她其實不叫六月,本命叫六月,六月這個名字,起初是同學開玩笑替她取的外號,後來她很喜歡,便當小名用了,現在,她還是一個高三的學生,不過,並不是什麼好學生,屬於那種和社會青年走的比較近,不怎麼愛學習的學生。
這次,他們偷東西的動機,說起來其實有點可笑,她找了一個男朋友,兩個人在安全方面又不怎麼注意,一不小心懷了孕。
她的男朋友,便是之前用鋼管偷襲趙逸的那個男孩,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孩子,只是一個村裡娃,平時家裡人給一些生活費,根本就不夠打胎的費用,發生了這種事,又不敢和家裡說,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她男朋友,便找上了那幾個所謂的哥們兒想辦法。
那幾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整日裡游手好閒,而且,大多都是酒肉朋友,關鍵時刻,根本就幫不上忙,不過,被他們這麼一說,幾個人倒是盯上了這裡工地上的一些材料。
本來她男朋友是不想讓她來的,但那幾個男人說,她知道情況,如果不參與進來,到時候把他們揭發就完了。
因此,便被硬拽著來了。
其實,他們已經得手了幾次,可是,前幾次賣的錢根本就不夠,而且,那幫朋友也不是什麼好鳥,錢來的容易,他們花的也快。
幾次下來,她的男友都好似上了癮,對於她打胎的事,一拖再拖,總是找借口說下次多弄點東西賣了,一次便夠了,就這樣,他們已經偷了有七八次了,拖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她都開始出現妊娠反應了,錢依舊沒有湊夠。
這次,她便想著,一定要湊夠了錢,不然再拖下去,她就要瘋了,到時候學也沒法上,回到家裡還不被打死。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便決定先把她的事解決了,以後想要花天酒地,還可以來。反正她也參與了很多次了,估計也不會出賣他們。
所以,這一次,他們便直奔這棟樓的頂樓而去了,以前他們是不敢來這裡的,因為,這裡在夜裡看起來是十分的陰森恐怖,白天的話又有趙逸看著,不好下手。
但此次算是例外,因為,其他地方的東西,被他們折騰的差不多了,也只有這裡能撈著一些「好東西」了。
他男朋友,也算是良心發現,這回下定了決心想要幫她打胎了,所以,在抱東西的時候,便盡量地多拿了一些,這才失手把一根鋼管掉落了下去,被我們發現了。
劉二套出了女孩這麼多話,聽罷之後,感歎人心不古,現在的孩子太過開放。我倒是沒像劉二那樣哀歎,誰沒有年輕過,別說現在網絡已經十分的發達,年輕人接受到的信息量是我們那個時候沒法比的,便是我們那個時候,不也有這種的事發生嘛,雖然比現在少了一些,但年輕人愛衝動,也是難免的。
不過,這女孩也太不會保護自己了,或許,只有真的痛過,才能記住吧。我對此沒有給予任何的評價,雖然不認同,卻也不想用話語刺激她。
在劉二的話讓女孩面色尷尬,有些難堪之後,我便轉了話題,她是在縣城一中上的學,我當年雖然只在這裡上過初中,不過,也是一中,便提了一句這段過往。
沒想到,一提這個茬,女孩竟然表現出了異樣的興奮,乾脆對我以學長稱呼了,看著她似乎少了許多戒備的心理,同時情緒也好了很多,對於這個稱呼,我也就坦然接受了。
女孩和那幾個小賊的來歷弄了清楚,對我來說,也說是有了一些收穫,雖然這線索現在還沒有什麼用處,不過,總比帶著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在身邊的好。
身邊的屋子很空,那種最開始進來之時感覺到的氣味,反倒是沒有了。
在這一層,我們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便又轉到了下一層,這裡,依舊有著一些烏鴉,好像和上一層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不過,當我們經過十幾個空蕩蕩的房間之後,思維出現慣性,覺得下一個房間應該也沒什麼的時候,這個房間卻突然飛出了數百隻烏鴉來,它們那種叫聲和拍打翅膀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讓人感覺尤其的不好。
好在我們這一路走過來,對於這怪異的烏鴉多少有了些棉衣,就連女孩也沒有再被嚇得蹲到地上了。
只是,當我們站在屋門前用手機朝裡面照的時候,卻是一驚。因為,這間屋子不是空的,裡面躺著一個人。這人的脖子上的肉,已經被掏去一大片,露出了裡面的骨頭,就連手上也是白骨森森,有被啄過的痕跡,應該是那群烏鴉辦的好事了。
女孩看到這人的時候,卻是臉色瞬間一白,後退了幾步,不敢上前,我瞅了一下這人的衣服,看起來有些眼熟,應該是幾個小賊裡的其中一個,只是,具體是哪一個,卻記不清楚了。
為了證實,我走過去,拉住了女孩的手,指著裡面的屍體問道:「這個人,你認得嗎?」
女孩都快哭出來了:「學長,我怕……」
「沒事,死人有什麼好怕的,活人才是真正的可怕,再說,他又沒屍變……」
「你少說兩句。」看著女孩聽到劉二的話,臉上的恐懼之色更濃,我忍不住一腳蹬在了劉二的屁股上,將他蹬到了一旁,隨後對女孩說道,「別怕,有我在。」
女兒一雙眼睛望向了我,眼神有些猶豫,不過,逐漸的平靜了一些,緩緩地點了點頭,跟著我朝著屋子裡行去。
她的眼鏡丟了,視力不是很好,為了不讓她太過恐懼,可以靠近一些,我也盡量不讓手機的光亮直射到屍體上。
終於,她挪著步子來到了屍體邊上,仔細地看了看,這才說道:「看樣子,像老黑,我記得他就是穿這個衣服的。」
「來確認一下。」劉二用腳在屍體的肩頭一勾,將屍體翻轉了過來。
屍體的臉上是衣服驚恐無比的表情,而舌頭卻變得極長,都拖到了脖子下面,有被撕裂的痕跡,舌頭上,混著鮮血和土灰,看起來猙獰異常,而在屍體的胸口上,卻多出了一個血洞,肚子也被人扯去了一塊巴掌寬,半尺多長的皮肉,裡面的內臟和腸子流的滿地都是。
女孩尖叫了一聲,急忙跑出了屋外。
我也來不及細看,趕忙追了出去,如果讓她跑丟了,想要再找到,便難了,追了十來米遠,她停下了腳步,蹲在地上大聲的嘔吐起來,眼淚鼻涕滿臉都是,想要哭,卻被嘔吐聲阻隔著。
她這般模樣,讓我也不由得搖了搖頭,暫時沒有打擾她,只是在一旁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表示有我在,她可以安心一些。
劉二這時也趕了過來,手裡已經摸出了他的那把匕首,匕首上紮著一塊碎肉,湊到我的身旁說道:「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
「心臟……」
聽劉二這麼一說,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這心臟的碎肉,斷裂處的邊緣,並非是被什麼利器割開,也不像是鳥啄過的痕跡,看起來,到好似是被人硬是扯開的。
「這……」我沉吟了一下,劉二面色凝重,道,「應該是被人捏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