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蟲如同一團黑霧,驟然而去,從劉二的臉色劃過。劉二的頭髮陡然便立了起來,回頭罵道:「羅亮,你他娘的看著點,別把我也順手滅了。」
在劉二的話音之中,淨蟲已經分作幾縷黑霧將那些從土坑中爬出來的人緊緊包裹,一陣淒然之聲響起,那些剛剛爬出土坑的「人」雙手抱頭,異常痛苦地倒在了地上,飄忽不定的火把光亮之下,他們的模樣,顯得各位駭人。
劉二已經把酒瓶子丟了出去,右手緊握著匕首。左手捏著黃符,正待出去。那些人卻在接連的「噗通!」聲中,倒在了地上。
「術師。還真是怪物。」劉二側臉回頭,望向了我。
這時,一個極度沙啞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沒想到還有個術師,老夫倒是大意了。」伴著話音,院門陡然被一股大力撞擊,沉重的木製大門,倏然朝著我們這邊飛了過來,我緊跑幾步,趕在劉二的身前,抬腳將那屋門踢飛了出去。
碎木落下。門口出現了三個人,一個面色發黑的老頭。身旁帶著一個身材瘦小,肌肉結實的男人,在這男人身邊站立的人影,正是司機劉曉東。
「這小子果然有問題。」劉二並沒有太過驚訝,淡眼看著。
「茅山的小子。」黑面老頭看到劉二,陡然哈哈大笑出聲,「我聽說過你。」
「我也聽說過你。」劉二話說的淡然,但神色卻十分的凝重。
「蟲術!」黑面老頭低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輕笑一聲,「小道耳。」說罷,雙手一揚,口中唸唸有詞,一支支其黑色的竹製小劍,丟在了地面,竹劍的數量和地上倒著的人一樣,每支竹劍上,都有淡色煙霧泛起,隨即溢入屍體的七竅之中消失不見。
原本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屍體緩緩地站了起來,一個個用空洞的雙目朝著我和劉二望來。自從踏入奇門之中,一直到現在,我感覺自己的見識也增長了不少,但還從未面對過這種情景,剛剛死在面前的人,又一個個地站了起來,手腳殘缺,甚至沒有眼睛,卻給人一種能夠看得見的感覺,這煉屍人的本事,還當真的奇特詭異。
這些站起來的屍體,速度陡然加快了許多,朝著我和劉二圍攏過來,劉二抬起一腳,踢到一個,高聲喊道:「羅亮,不要留手,這老東西難對付的很。」
不用劉二喊,我也不敢大意,一具「活」過來的屍體,直接抬手就朝著我的脖子抓來,我緊握手中的萬仞,直接朝著面前的活屍斬去,萬仞鋒利無比,劍刃由下至上劃過,一條胳膊直接飛了起來,鮮血飛濺而出,灑落而下,便如同是一陣血雨,刺鼻的血腥氣讓人聞之欲吐,我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但手中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留,因為,這東西根本就不知道疼痛,手臂斷裂之後,居然並沒有停下動作,張口就咬了過來,那白森森的牙齒上帶著鮮血,嘴長得極大,已經超出了正常人本該有的弧度。
這一口要是讓他咬中,怕是少半邊的脖子,都得被撕扯下來,生與死的選擇,沒什麼好考慮的,萬仞再度揮起,斬過面前活屍的脖子,沒有絲毫停留,人頭倏然掉落在了一旁,沒了頭的脖子,如噴泉一般,噴濺著鮮血。
掉在地面的頭,居然還在張著口,想要撕咬什麼,雖然已經發不出聲音,卻更為詭異和嚇人了。
剩下的無頭屍體居然也沒有停下,還在朝著我撲來,我抬腳踹了出去,那屍體倒在地上,單手攀爬,目標竟然依舊是我。
我額頭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這東西,倒是並不是十分厲害,比不得屍奎,也比不得黃娟化作的生屍,但這種詭異的強悍和莫名的「堅持」,還有那鮮血刺激視覺神經的場面,卻給我的心理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因為,在前不久,這些「人」還算是人,才是轉眼間,就變作這種情況,著實讓人的內心有些接受不了。
而這才是只是一個,接下來,圍攏過來的更多,劉二那邊,手持著黃符開始對著撲來的活屍身上貼去,每次黃符貼上去,再補一刀,活屍的七竅之中,還有淡色的煙霧溢出,隨即,便倒地不再動彈,只有鮮血還在從傷口之中湧出。
雖然劉二的效率是極高的,但是,他的黃符數量顯然不多,每次貼出去,便毀一張,心疼的哇哇直叫,對著我喊道:「羅亮,這東西難纏的很,我先頂著,用你的那個紅蟲吧。」
紅蟲?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隨著劉二擋在我的身旁,便明白了過來,他所指的紅蟲,應該就是「聚陽蟲」了。
這小子站著說話不腰疼,用過聚陽蟲之後,會有一段時間全身無力,眼下,這些活屍,顯然只是炮灰,雖然我不知道這老傢伙還留著是後手,不過,看著他此刻完全沒有半點心疼的模樣,便知道,這些活屍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如果這個時候,便用了聚陽蟲,那麼,待到這老傢伙動起真格的,又用什麼來對付,雖然蟲術之中,有許多的蟲可以用,但是,我真正熟練掌握的並沒有幾樣。
正值我猶豫之際,那黑面老人,卻是冷聲一笑:「只不過是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娃娃,也敢在老夫的面前逞兇,如果你們束手就擒,老夫也不想招惹你們的長輩,還可以放你們一馬。」
「放屁,老東西,你做的這些人,哪裡敢讓人知道,放過我們?騙鬼呢?」劉二張口大罵出聲,「今日讓我們遇到了,你就別想走了。」
「大言不慚,一些三星七等的東西,都讓你們慌亂成這般模樣,你們有是資格說這樣的話?」黑面老頭冷聲說著。
我沒有理會劉二和老頭的對話,趁著這個空檔,又從蟲盒中拿出了那個裝有綠色蟲子的蟲瓶,這個是四月給我的,我一直沒有什麼時間深入研究,因為這種蟲,是新製出來的,パ術經ヒ中自然沒有對它的介紹,也不知道這種蟲可以用多少種蟲陣來配合使用,不過,當初四月只是憑空丟出去,便有莫大的威力,想來也是極好用的。
我當即畫了一個短時間增強蟲威力和活性的蟲陣,將綠色的蟲握在了手中,對著前面的活屍便丟了出去。
綠色的蟲碰撞在活屍的身體瞬間,陡然傳出爆裂的聲響,緊接著,火光燃起,幾乎是瞬間,在淒涼的嚎叫聲中,活屍的身體便化作了一團刺目的火光,當火光落下的時候,活屍已然成為了灰燼,隨風而散。
「這是什麼東西?」劉二的面色一呆,吃驚的望向了我。
那黑面老頭也是面色一緊,沉聲說道:「倒是小看了你。」說著,一雙泛著綠色幽光的小眼睛盯著在了我的身上,這眼神,便如同能夠穿透人的靈魂一般,帶出了一絲冰冷的寒意,讓我的心頭不免一緊。
時間過去了十幾分鐘,劉二和我背對背站著,活屍的數量,也從三十多具,只剩下了十幾具,劉二大口地喘息著,手中握著兩張黃符,道:「奶奶的,符準備的少了,沒想到會遇到這老東西。」
我心中有很多疑問,不過,此刻不是詢問的時候,對於那黑面老人,我一直都十分的警惕,留意著他的動作,老一輩的奇門中人,我不是沒接觸過,老爺子,李奶奶,喬四妹都算是這些人。
老爺子的本事自然是要比我高的,只不過,我從始至終從未見過他全力出手過,自然不知道他的本領到底到了什麼程度,而李奶奶精通占卜相術,對於爭鬥好似不怎麼擅長,至於喬四妹,並未得到パ隱卷ヒ真傳的她,也只對醫治之法比較精通而已。
因此,拋去老爺子,眼前的這個老頭,算是我遇到的最為厲害的人了。就在我將注意力全部都投入到黑面老頭身上,小心戒備身旁活屍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什麼不對勁,仔細一看,這才注意到,在黑面老頭身邊的那個瘦小男人,此刻已經不見了,不知去了哪裡。
我的心頭頓時生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對劉二問道:「那個人呢?」
「哪個人?」劉二還有些發愣。縱團名扛。
我一咬牙:「你在這裡頂住,我到裡面看看。」說罷,我沒等劉二回話,便朝著屋子內跑去,此刻門前,劉暢手握著劍柄,面色慘白地站立著,她的手都有些發抖,看樣子,應該是想要出去幫我們,卻被那鮮血淋淋的場面給驚住了。
她一個女孩,即便有些本領,對於這種場面,應該有著本能的恐懼,何況,看她的模樣,還沒有真正經歷過什麼生死大關,此刻只是嚇得呆住,而沒有驚叫逃開,已經十分難得了,按理說,這個時候,我應該安慰和開導一下她,免得造成她以後的心理陰影,不過,現在的情況有些特殊,容不得我這麼做。
因此,我直接從她的身旁跑過,逕直朝著屋子而去。
就在我剛剛踏入屋門的瞬間,後面的牆壁「轟然」倒塌,一個人直接用身體撞開了牆面,衝了進來,一把抓住林朝輝的脖子,便提連起來。
胖子大怒,揮拳便朝著那人打去,結果卻被那人一腳踢在了肚子上,胖子兩百多斤的身體,便如同是一塊小石頭一般,倏然飛了起來,逕直朝著我砸來。
我慌忙將萬仞的劍刃收起,伸手去接他,卻不想,胖子身上的力道奇大,我抵著他的後背,連退了幾步,還是未能將力道卸去,兩個人直接到底,就地翻滾了幾個跟頭,這才在屋外停了下來。
當我將胖子推開抬起頭的時候,屋中的那個人面色沒有一絲變化,提著林朝輝轉身就走,林朝輝手腳並用地在那人身上踢打著,那人卻渾然不覺,根本就沒有理會。
看到那人離開,我急忙起身追去。
「羅亮,別追!」後面傳來了劉二的聲音,我聽在耳中,卻沒有停下,直接順著屋子牆面上的破洞鑽了出去。
穿過蕩起的塵土,正待看清楚那人去了哪裡,突然,一道勁風襲面,我急忙雙手握緊萬仞的劍柄,下意識的護在了身前。
就在我剛剛做好這些動作,一直腳掌便出現在了眼前,這隻腳上,穿著軍用厚底皮鞋,如果是尋常的刀劍是斷然斬不開這種鞋底的,不過,萬仞的鋒利,卻使得這鞋底如同豆腐一般,被破開了。
然而,去卻未曾看到本來預想中那人腳掌斷裂的場景,迎來的卻是重重的衝擊之力,萬仞在那人腳底皮肉上碰撞,便如同撞擊在了堅硬的巨石上一般,我整個人都被反彈了回來,直接又撞回了屋中,身體和屋子裡的石頭碰撞在一起,鑽心的疼,一時之間,竟是未能站起來。
我大口地喘息著,隔了半晌,這才緩過勁來,劉暢跑到了我的身旁:「羅亮,你怎麼樣,沒事吧?」
我緊蹙著眉頭,疼得臉部肌肉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這才擺手說道:「沒事,看看胖子怎樣了。」
劉二這時走了過來:「胖子站不起來了!你沒事的話,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