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坐在炕上盤著腿,炕上睡著的兩人,一個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後生,另一個是四十歲多歲的中年人。
年輕人爬起來,直接下了炕去給大師倒水,中年人卻掏出了煙遞給了大師一支,這煙看包裝就是兩塊錢一包的,大師也不嫌棄,接過來,在炕沿上敲了敲,便放到唇邊點燃了。
藉著這個工夫,我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窯洞,不高,大概剛夠兩米,寬也是兩米左右,頂上呈半圓形,整體看起來像是一個在牆壁上摳出來的拱門。
「這為兄弟是?」中年人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大師轉頭看了我一眼,笑道:「一個朋友。」隨後,又對著中年人,問道,「你的腿好些了嗎?」
「好多了,自從上次大師您給我看過,現在已經勉強能走路了。您上次說,我這腿傷也許是好事,我還不信,今天要不是這退的話,我和二娃子,估計也得埋進去……」中年人口中說著,臉上露出的卻並非慶幸之色,而是傷感,「唉,大柳也被埋進去了,到現在也沒聽說弄出來,估計是……」
「好了,不說這些了。」大師的臉上少了一絲輕浮,多出幾分沉重,「你們在這之前,就沒發現些什麼?」
「有,聽說這幾天,總有人在井底下聽見怪聲。」
「什麼怪聲?」我也來了興致,插了一句話。
中年人看了看我,又瞅了瞅大師,猶豫一下,還是張口說道:「說是有人喊,讓他們快走,但是,你也知道,下面一放炮,有的時候,震得耳根子都疼,聽到點怪聲,也沒人覺得有什麼。這幾天,今天聽喬一城說,好像更嚴重了,他今天還怕出事,不願意下井,沒想到……」
中年人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大師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留意到他的神色,我心裡一怔,姓喬,那豈不是和喬四妹一個姓?李奶奶說喬四妹未婚生子,此後也沒嫁人,很可能她的兒子是跟著她姓喬的,那孫子自然也姓喬了,而且,這人叫一城,名字挺特別,一般五行缺土,而且是上土的人,才會以城命名,取城上之土的意思。
再加上「大師」的臉色,這個喬一城,十有**便是喬四妹的孫子,我眉頭緊蹙了起來,瞅了大師一眼,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他微微點頭,隨後對著中年人問道:「一城也下井了?」
「嗯,下去了……」
「你這裡可有他的什麼東西?」我急忙問道。
「這個,好像也沒有什麼,除了一床被子,也就是牙刷了……」中年人說道。
我忙又追問:「牙刷能不能給我用一下?」
這時,去倒水的年輕人正好走了過來,看我的眼神很怪異,也是,沒事要用別人的牙刷,容易被理解成特殊的癖好,中年人也是很詫異,看著我猶豫半晌:「這個……好吧,去給拿一下!」他後半句,是對年輕人說的。
牙刷拿來,我對大師,道:「我出去走走。」
大師點頭。
來到外面,我又試著用「引塵蟲」尋覓了一下,依舊沒有什麼收穫,喬一城沒死?我思索了一會兒,又用「北極寶鑒」試著佔了一卦,卦象依舊虛無縹緲,無法琢磨。我知道自己這點占卦的本事不行,想要算出來,怕是無望了,如果不是「北極寶鑒」的話,怕是連這虛無縹緲的東西都不可能有。
再次回到窯洞,大師已經從炕上下來,手中的酒瓶子卻還沒丟,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單手放在背後,來回地踱著步子,目光緊緊地盯在窯洞的東邊的牆角。
我順著他的目光朝著牆角往去,心頭猛地一緊,在那裡,一道微不可查的黑氣繚繞著,很是詭異。之前,屋中光線昏暗,只有一盞煤油燈照明,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裡,沒想到,在這間屋子裡,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我對這位所謂的大師,不禁高看了幾眼,看來,他也並非完全是裝神弄鬼,還是有些真本事的,不然的話,也不可能發現這個,就在我打算和他交流一下,確定彼此的猜想之時,這貨突然一仰頭,吐了!
我睜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置信,大師卻嘿嘿笑了笑,擺手,道:「喝的,有點高。那個,大莊,你帶著你侄子找個別的住處,我今天晚上睡你這裡成不成?」說著話,多出了幾分醉意。
「成,成啊!」中年人急忙說著,和他侄子把「大師」扶上了炕,然後又對我說道,「那個,大師就托你照顧一下了。」
他知道他這是不知該怎麼稱呼我,也不解釋,只是點了點頭,隨後,中年人拿著一根樹杈做成的簡易枴杖,被年輕人扶著走出了門。
大師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嚕,我點燃一支煙,靜靜地抽完,看著時候差不多了,丟下煙頭,在他身上拍了一把:「別裝死了,他們都走了,既然看了出來,就動手吧。」
「看出什麼?」大師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還裝?」我捏起了拳頭。
「莫要動粗!」大師急忙跳了起來,「我是真不知道啊,要怎麼說,你說,我跟著你干還不行?」
我也懶得理會他是裝得,還是真的沒看出來,看到牆邊放著一把鎬頭一把鐵鍬,便把鎬頭提了起來,順手把鐵鍬丟給了他,我刨,你鏟土。
「行!幹完活有酒麼?」
「有!」
「嘿嘿,動手吧!」
我對著牆角那黑氣的位置刨著,大師幹活倒也手腳麻利,不一會兒,鎬頭一空,在牆上砸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空洞來,我和大師對視了一眼,這貨依舊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但是,隨著那空洞的出現,黑氣卻越來越多。
「好重的煞氣!」我心頭發緊,慢慢的將洞口砸開了一些,大約砸出兩尺方圓,便停了下來,掏出手機,朝裡面照去,光線剛探入其中,我的頭皮陡然便是一麻,整個人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大師也睜大了雙眼:「我的娘哎!」說著,就要往外跑,跑了兩步,又回頭喊我,「你還不走?」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一些,捏了捏手上的汗,瞥了他一眼:「過來!」
「不!」大師使勁搖頭,我本想去把他揪過來,想了想,還是作罷了,自己走到炕沿邊,把煤油燈的燈芯挑長了一些,光線頓時一亮,提著煤油燈,再次來到洞口,朝著裡面照去,這一次,儘管有了心理準備,卻依舊感覺到身上的雞皮疙瘩不斷的泛起。
在那洞口之內,密密麻麻堆積了許多的屍體,這些屍體已經乾枯,看起來像一塊塊木頭,那早已沒了光澤的皮膚,也如同乾枯的樹皮一般,裂著一條條縫隙,看起來有些噁心,這些乾屍顯然不是近代的產物,看樣子,至少也有幾百年的了,但從他們的臉上,依舊能夠看出死前是極為痛苦的,面部扭曲的厲害。
洞口之內,約十平米的地方,至少堆積了近百具屍體,大部分可能看出是男性,他們全部沒有衣服,也不知是死前被人脫去,還是死後,在這些屍體中間,一塊兩米多高,一米多寬的石碑矗立在其中,那黑氣便是從它上面發出來的,在石碑的上面,還刻有文字,不過,因為光線暗的關係,看不太清楚,需要走近一些才可以,但是,面對這些乾屍,我實在有些提不起勇氣來。
我站在洞口外,又點燃了一支煙,大師站在門口處,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模樣,我把煤油燈放到腳下的一塊石頭上,丟給了他一支,他拿著煙,哆嗦了半晌沒有點燃,隔了一會兒,這才堪堪燃起,大口吸著,好像平靜了一些。
抽完煙,我咬了咬牙,把煤油燈挪了一個地方,往手心唾了兩口唾沫,幾鎬頭下去,洞口便被鑿到能容一人進去,將煤油燈放到能照到洞內的地方,我邁步就朝著裡面走去。
只是,腳剛踏進去去,大師卻突然高喊了一聲,我急忙扭頭朝他望去,卻見他用手指著洞內,我心下一驚,忙回頭,卻見以前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了一具女屍,腦袋上的長髮,隨著乾枯的皮膚裂開,掉落,露出了裡面森森白骨,一張白骨上沾染些許乾裂皮膚的臉正對著我,那黑漆漆,好似深不見底的眼眶骨中,好似燃起一團幽火一般……
我感覺我的頭髮陡然就豎了起來,下意識地揮起拳頭,對著眼前這骷髏便是一拳。
♂手機用戶登陸m.更好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