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又住了三天,我終於能下床了,又過了兩天,就生龍活虎,精神飽滿了起來,讓醫生都嘖嘖稱奇,說我的體質異於常人,我自己卻知道,這定然與在村裡的時候,老爺子每天幫我調理脫不開干係。
這些日子一直在輸葡萄糖,我都懷疑自己會不會得糖尿病,嘴裡也快淡出個鳥來了。一出院,我就讓蘇旺帶我去飯店大吃一頓。
小文的身子還有些虛,原本醫生建議她再住一段時間,不過,聽說我要出院,她也非要跟著出院,最後醫生也只好同意。
如此,四個人坐在飯店裡,倒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這一次,我沒有再飯第一次來這邊的錯誤,直接將點菜的事叫給了蘇旺,反正,在部隊一起廝混了那麼久,這小子也知道我的胃口。
幾個東北大盤上來,外加一打啤酒,一瓶白的和一瓶紅的,看來,這小子今天是打算「大出血」節奏,我也沒客氣,等菜上齊了,吃了幾口,就把酒杯往蘇旺面前一推,用筷子敲了敲杯口,說道:「旺子,來,倒酒!」
「整啥的?」
「白的!」
「好勒!」蘇旺的心情也是極好的,上去就將白的開了。
他正要倒酒的時候,小文卻探來了手,一把摀住了我的杯口,看著蘇旺說道:「哥,你怎麼什麼事都不懂,羅大哥的病才剛好,你要了一桌子肉就算了,還給他喝白酒。」
「呃……」蘇旺愣了一下,隨後,嘿嘿一笑,道,「男人嘛,整點沒事,再說,班長他也好這口,我們兄弟兩個整點白酒,你管這麼多幹啥?」
「哼,你傻,還要別人跟著你傻啊。」小文不滿地瞅了蘇旺一眼,隨後,將頭轉向了我,「羅大哥,還是不要喝白酒了,身體要緊,今天就喝點紅酒吧,我也陪你們喝一杯。」
「這個……」我嘴裡還嚼著一塊雞腿,看著小文有些詫異,在病房的時候,看到她很是文靜,沒想到,到了外面,倒是管的挺多,不過,咱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小文明顯是為了咱自己好,也不好再說什麼,何況,看著她那雙期待的眸子,這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去。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那行,紅的就紅的,咱也小資一把,省的以後被人說是大老粗。」
「羅大哥不是大學畢業的嗎?怎麼能成大老粗,你和我哥可不一樣。」小文說著,又對服務員說道,「服務員,再弄兩個素菜,你自己看著弄就行。羅大哥,你少吃些油膩的東西,病剛好,身體受不了。」
我呆呆地將手中的雞骨頭放在了小文的手裡,看了蘇旺一眼,感覺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而蘇旺這「渾球」,居然和沒事人似的,在那裡傻笑。
蘇旺的母親也在一旁帶著微笑看著小文將雞骨頭拿到自己的身旁放下,竟是也沒說什麼。
氣氛一時間尷尬起來,小文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臉瞬間紅了些。
我乾咳了兩聲,在桌下提了蘇旺一腳,這小子,總算是沒糊塗,急忙拿起了紅酒,開了瓶蓋,笑著說道:「咱們家的小文都快成管事婆了,好,不整白的,整紅的吧。我來倒酒,媽,據說這酒美容,你也來點?」
蘇旺說著,將酒滿上,每人面前放了一杯。
我看著高腳杯裡滿滿的紅酒,不由得有些傻眼。小文也蹙起了眉頭:「哥,你到底懂不得,紅酒有你這麼喝的嗎?讓人怎麼端起來?」
「就你懂,你哥我也是見過一些世面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不是這樣喝爽嘛!」蘇旺說著,探出脖子,把嘴唇放到酒杯口上,用力一吸,就是大半杯下了肚,隨後,還得意地瞅了小文一眼。
「真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好東西都讓你給糟踐了。」小文撇了撇嘴,看著桌上滿滿的紅酒,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我從旁邊又拿了一個杯子,將小文的酒分了一些出去,笑著說:「這樣就好了。」
「謝謝!」小文輕聲說了一句。
蘇旺在那邊陰陽怪氣地說道:「媽,人家妹妹有班長照顧,您的酒,還是我來吧!」說著,又探出脖子,在他母親面前的杯口上吸了一下。
看著他這個模樣,蘇旺的母親忍不住笑出了聲,讓我不免更尷尬了些。
這頓飯,與原本計劃的有些出入,未能放開了吃喝,多少有些遺憾,不過,相比起在醫院裡的「病號飯」已經是好出太多了,出來的時候,倒也心情舒暢。
下午蘇旺因為喝了酒,沒有開車,他母親說有些累,嫌回家休息了,我們三個人,在這個我不太熟悉的城市逛了半天,傍晚時分才取了車回到蘇旺的家裡。
一到家,蘇旺的母親,早已經給準備好了晚餐,這一次沒有酒。吃過之後,我和蘇旺回到了他的房間。
兩人躺在他那張大床上,都沒有說話,或許是這兩天,彼此都經歷了太多,這個時候,輕鬆了下來,反而覺得好像缺了什麼一般。
回憶我醒過來這幾天小文的態度,好像對我很熟,但是,我們在這之前,並沒有真正的見過面,難道只是因為蘇旺對她說,她的「病」是我治好的,這般簡單?亦或者,她有另一個「她」的記憶?
之前沒有細想這件事,此刻靜下來,仔細的思索,總覺得,很是奇怪。我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蘇旺,問道:「小文醒來後,有沒有和你說些什麼?」
「說什麼啊?好像也沒什麼,還和以前一樣啊,你看她今天在飯桌上那個樣子,我倒是希望她再晚幾天出院,這樣,我至少還能享受幾天清靜。」蘇旺的話,帶著玩笑的成分。
不過,從他的話中,好像也聽不出什麼怪異來。
我想了想,或許是自己神經過敏了吧。便沒有再去多說什麼,豈料,隔了一會兒,這小子卻突然翻身爬了起來,盯著我問道:「班長,你覺得我妹妹怎麼樣?」
「啊?什麼怎麼樣?」我側過頭,瞪大了眼睛,頓了一下,這才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了,輕聲咳嗽一聲,重新躺平了,這才說道,「挺好的啊。」
「這就沒了?」蘇旺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臉。
「別這樣看著我,怪噁心的。」我推了他一把說道,「還有什麼?挺開朗,挺善良一個姑娘。」
「哦!」蘇旺躺了下來,「那你覺得她長得好看嗎?」
「反正比你強多了。」我撇了一下嘴。
「嘿嘿……」這小子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我也閉上了眼睛,將被子揪了揪準備睡覺,只是,或許是因為這幾天在病床上睡得太多了,此刻,竟是怎麼也沒有睏意,好不容易,有了一絲感覺,蘇旺鼾聲卻響了起來。
這小子打鼾,當年便是高手,整個班裡的人,都受不到他,用襪子堵嘴都沒用,到後來,害的我們習慣了他的鼾聲之後,每次都聽不到出練都聽不到聲響,為此,沒少挨批評。
沒想到,一年不見,他的境界更是提升不少,鼾聲更加驚人,而我卻沒有與時俱進,居然已經承受不住這種聲音,推了他幾次,這小子都和死豬一般,動都不動。
耳畔聽著這種,好似電鑽,又好似打雷,各種聲響齊聚的怪異鼾聲,我都快被折磨瘋了,用的力大一些推他,這小子醒來撓撓屁股,一翻身,鼾聲又起。
最後,惹不起只能躲了,我抱著枕頭提著被子來到了外面的沙發上,關好門,蘇旺的鼾聲雖然還會傳過來,卻已經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我放好枕頭,正打算關燈睡覺,小文的臥室門,卻被打開了。
小文穿著睡衣走了出來,看到我,似乎並沒有什麼意外,露出了笑容,關緊了屋門走了過來:「羅大哥是被我哥吵得睡不著嗎?」
我坐了起來,苦笑一笑,道:「以前在一個班的時候,倒也習慣了,沒想到,才分開一年,這就受不了了。」
小文掩口笑了一下:「他就是那樣的人,睡著了,在他耳邊放炮都沒用。」
「阿姨睡了嗎?」我笑了笑,轉移的話題。
「我媽睡了。」
「你也睡不著嗎?」
「嗯!這些天,一直想和羅大哥聊一聊,卻沒有機會,心裡有些事,想問問羅大哥。」小文在沙發旁邊坐下,側過臉來,看向了我。
我坐直了身子:「正好,那就聊一會兒吧。」
「羅大哥,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感覺好熟悉。」小文開口說道。
「熟悉也沒什麼奇怪的,你哥這裡,應該有我相片,估計,你也看過吧。」我回道。
「不一樣……」小文搖頭。
「什麼不一樣?」我奇怪地問道。
小文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低下了頭,輕聲說道:「羅大哥,我媽說,我一直昏迷著,是你把我救醒的。但是,我總感覺,好像在我昏迷之前,我們就見過,還這樣在客廳裡說過話。」
小文的話音剛落,我便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