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到話說出口的時候,才感覺到自己這句話是說的多麼的不應該,抬眉看著殷離央,想要解釋,他卻已經冷笑著站了起來。
「鳳炎,難道你就這麼不待見我麼?」
鳳炎一愣,心裡轉了一個念頭,立刻便知道這是殷離央誤會自己了,偏偏她那麼驕傲的人,對人解釋的事情自然也是做不來的,更別說低三下四的那種姿態了,心頭卻是更加惱火。
殷離央,你真是太沒有腦子了,竟然會對著我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我平時怎麼對你,你都不知道麼?
你難道不知道,我對小寒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實在是對你不捨,小寒是小孩子,不知道,難不成你竟然也不知道?
這樣想著,於是,便也不屑再進行解釋,抿上了薄唇,只是臉色卻已經是冷了下來。
祁紫嵐眼見著飯桌上的局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連忙站了起來,想要大圓場。
可是,他的手還沒有衝著鳳炎伸過去,便聽見了殷離央冰冷如同深入骨髓的聲音。
「鳳炎,我在問你,難道你是這麼不待見我?還是,你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我離開?」
殷離央越說這話,心裡卻越是帶著恨意,到了最後幾個字,甚至已經帶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恨意。
整整一個下午,自己坐在亭子裡,前思後想,所有的事情,心裡還想著是不是自己對鳳炎誤會了一些什麼,可是,如今看來,哪裡來的誤會?看她剛才的樣子,分明是想要讓自己立刻就消失在她的眼前啊。
「殷離央,你少說幾句行不行?」
淚彌殤也趕緊起身,修長的手伸過去,想要將殷離央拉下來,強按在椅子上。
可是,殷離央雖然平時嘻嘻哈哈,有些不羈的模樣,此刻,卻分明是相當的倔強,他一把甩開了淚彌殤的手,梗著脖子,對著鳳炎怒吼。
「鳳炎,我在問你,你回答我,怎麼?你啞巴了?還是那些話是這麼說不出口?」
鳳炎是多麼要強的人,何時在這樣眾人面前被這樣責問過,更何況在這裡,幾乎人人都將鳳炎奉為神祇,即使是凌未風平時對鳳炎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很多事情,他都徵求鳳炎的意見和決定。當兩個人之間意見相左的時候,凌未風更是二話不說,那是絕對聽從鳳炎的。
而祁紫嵐更加不用說了,平時都不敢惹鳳炎生氣,當然這裡面有很多的原因,那是因為他深愛著鳳炎,捨不得她傷心難過。
而殷離央竟然敢當著這麼多的面對著她大聲指責,何況整件事情本就是他殷離央的錯好不好?誰說要離開的?難道還是自己趕他殷離央走的?
當下,鳳炎也冷笑了一聲,眼角的眉梢都沒有掃殷離央一眼。
「殷離央,你要走便走,說這麼多羅裡吧嗦的話幹什麼?」
這樣的一句話,話語裡已經有著不耐了。
這下,殷離央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指,指著鳳炎,幾乎是咬牙切齒一般地說:「好,鳳炎,算我殷離央有眼無珠,算我看錯你了。」
字字句句,彷彿都帶著血和淚,似乎有利劍在一點一點地割著自己的心,彷彿有什麼生生地將自己的身體隔離了開來。
已經想好了,這個女人和自己沒有一點的關係,可是,終究還是傷心難過了,心頭的痛楚一點一點的加劇,終究到難以自制的地步。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直言未到傷心處,到最後殷離央幾乎無語凝噎,明明下午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可是,此刻,一點點地想起,心中的疼痛還是無以復加。
她嬌嗔的笑,佯裝著的怒氣,還有陡然的變臉,此刻在自己的眼前是那般的清晰明瞭。
狠狠閉眼,多麼希望這一切彷彿如同一場夢一樣,可是,等到睜開眼睛,依然看見了鳳炎冰冷的眼目,帶著細碎的寒意就那樣刺進自己的心。
她的這個表情自己是多麼的熟悉,原本以為,他是永遠不會看到她用這樣的神情看著自己,可是,此刻卻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大錯特錯。
原來,自己在她鳳炎的心裡也不過爾爾,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可歎可憐自己,一直以來都是自作多情,以為即使是朋友,也許在鳳炎的心裡的地位也有些不同。
他緩緩地起身,那一刻,終於看明白了,自己眼前的那個女人真的是一個自私無情的女人,可歎自己一片癡情即使扔進河裡還有一個回聲。
「殷離央,你坐下來好不好?不要那麼衝動。」
是淚彌殤,拚命地抱住了他的身體。
他緩緩站定,伸手將自己面前的那只酒杯拿了過來,衝著大家舉杯示意。
「感謝各位兄弟陪著我走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咱們以後相見無期。」
殷離央本來還想說咱們江湖再見,可是,他的江湖和他們的江湖再也沒有什麼交集了。
殷離央舉起了杯子,然後一飲而盡。
真苦,而比這更苦的卻是自己的心。
他掄起了酒杯,然後狠狠地扔到了地面上,只聽見了「砰」的一聲巨響,酒杯一下子四分五裂。
那樣巨大的聲音讓所有的人全部愣住了,大家都將眼光投到了鳳炎的身上。
誰都知道殷離央如此生氣是因為什麼,希望鳳炎能夠站起來。
誰知道,鳳炎若無其事地夾了一筷小菜,眼神都沒有飄過去一眼,反而淡淡地說:「都那麼大年紀的人了,怎麼做事情是如此的幼稚?這樣摔酒杯是做給誰看的?一個個地都坐下來,繼續吃飯,他要發酒瘋是他的事情,誰也不用理睬。」
殷離央「呵呵呵呵」的冷笑著,眼眶卻漸漸發紅,她到底有沒有看見自己心中的疼痛,自己憤慨成這般模樣,她怎麼可以裝作如此若無其事的模樣,還說自己是發酒瘋?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終於一把就甩開了淚彌殤的手,轉身就走。
「殷離央。」
小寒第一個跳起來,跑到了殷離央的身邊。
也許,大家隱隱的都知道,今天殷離央的離開,和鳳炎是有關係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從此以後想要再見到他已經是困難?
都說有生之年狹路相逢,那是極佳的運氣,只是,如果再也沒有那種緣分了呢?
小寒本就是一個感性的人,最討厭這樣的生離死別,何況,他一直認為,對於自己來說,若不是殷離央將自己掠了過來,那麼自己全部的人生都要改寫,自己也不會碰到鳳炎,不會碰到淚彌殤。
當下,他抱著殷離央開始嚎啕大哭。
聽見小寒這樣一哭,殷離央的心頭酸酸楚楚的。
他哪裡真的想要走?只要鳳炎說一個「留」字,他必定會沒有出息地留下來。
眼見著小寒那樣傷心,景天的心頭也不好受,他走了過去,抱住了小寒,拍著他的肩膀,在他的耳邊輕聲低語。
「小寒,別哭,別哭了好不好?殷離央以後會回來的,他只是想要出去走走而已,他沒有說永遠離開我們。」
「不,景天,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他真的是一個絕情的人,如今孤苦伶仃的一個人的時候,他都會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等到以後有了自己的牽掛,他更加不肯留下來了。」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語,別看小寒是一個小孩子,可是,他卻將問題看得最最透徹。
眼見著小寒哭得這樣上氣不接下氣的,景天唯有輕聲哄勸著。
「不會的,殷離央不是這樣的人,他只是覺得在這裡閒的無聊,所以想要出去走走而已,馬上回來的。」
「誰說無聊?景天,連你也騙我麼?我明明聽到凌未風說本來打算讓他留下來做事情的。」
殷離央此刻其實已經是心灰意冷的,根本就沒有聽明白小寒再說些什麼,只是苦笑著拍了一下小寒的肩膀。
鳳炎眼見著殷離央竟然連凌未風的要求也拒絕了,臉色是更加的不好看了。
景天眼見著小寒這樣傷心,唯有頻頻對著殷離央做眼神。
殷離央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終於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澀的笑。
「是,小寒,我答應你。」
「不,我不要聽,誰知道你的答應算不算數。」
小寒又大聲地痛哭了起來。
原本端坐在桌邊的幾個人都圍攏了過來,一個個地安慰著小寒。
殷離央倒是沒有想到小寒竟然會是如此的傷心欲絕,反倒是那個原本放在心口的人,卻一直坐在那裡,神情淡漠,一顆心是更加沉了下去,終於有些不耐。
「我走了。」
沒有再見,從此以後,是永遠不再相見,小寒說的沒有錯,自己是在撒謊。
鳳炎冷冷地看著殷離央終於決然地離開。
真是絕情的男人,小寒那樣撕心裂肺的哭聲也挽留不住他的腳步,到底外面有什麼事情能夠如此深深地吸引著他?
殷離央其實根本就沒有想到那麼早就離開,他也根本就沒有想到,因為憐聲的一句話會導致這樣的後果。
不知道憐聲如果知道自己和鳳炎翻臉成這般模樣,她是不是會得意地大笑?
而自己起初找鳳炎一說,也只是不成熟的想法,卻沒有料到最後走到了這樣的一步。
是不是一切都是上天冥冥之中的注定?
殷離央一步一步地走出皇宮,然後朝著自己的住處走了過去。
一直等殷離央離開很長時間之後,飯桌上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音,那樣的靜寂甚至是有些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