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在身後聽得一清二楚心花怒放,探出個小腦袋朝鳳炎使勁翻著鬼臉。
「臭小子,讓你得瑟……」
鳳炎心頭恨極,卻無計可施,總不能真把淚彌殤打趴下吧,他又不是笨蛋離央……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想要打麒麟,只是看著他屁股墩子一直露在外面,怕他著涼,想抱過來檢查一下而已,沒想到殷離央和淚彌殤都當真,以為自己要打孩子,真是無語。
「算了,我不打他了,你讓我抱抱這臭小子。」
鳳炎跟個洩氣的皮球似的,只好主動軟下來,從淚彌殤手裡接過孩子,摸了摸他冰涼的小臉蛋,把他塞到身後的嬤嬤懷裡。
雀金軟裘裹了個裡三層外三層,這才吩咐老僕道:「他要看著我們走就讓他看吧,你抱著他,裹好了,別等下著了涼。」
那宮人嬤嬤連連點頭,目送三位當世高手從高於百尺的城頭上飛身而去,穩穩當當落在雪地裡。
「媽媽……媽媽!」
小麒麟從軟裘裡鑽出來,又開始扭動,想要伸手去抓那三個飛走的身影,大聲叫嚷起來。
嬤嬤連忙伸手攔住他,將他摟進懷裡,拿起口水絹給他擦了擦嘴邊。
正在好奇麒麟怎麼這麼容易就不鬧騰了,卻見城樓下雪地裡,那一身緋衣如同女神一般的女子,正轉過頭,朝兒子扮著鬼臉。麒麟本來都到了眼眶裡的淚霧又給生生嚥了回去。
「咯咯……哈哈……」
雪白的臉蛋上籠上嫣紅,小包子麒麟笑得十分歡騰。顯然,媽媽雖然很凶,但他最愛的人還是自己媽媽,看到她如同一朵緋紅的蓮花在雪地裡飄來飄去,朝自己扮鬼臉,那種感覺即便是小孩子也會覺得幸福。
「麒麟,媽媽只是去幫你找爸爸回來,你在宮裡要乖乖的,聽皇帝伯伯的話……」
鳳炎的聲音遠遠傳來,一聲不落盡數進入麒麟耳中,她實在不想在皇宮城牆外面大喊大叫,因此只好用起傳音入密來了。
小麒麟彷彿聽懂了似的,晶瑩的眼珠滴溜溜轉著,還在咯咯大笑,這一次,望著母親的身影消失在雪地盡頭,居然也沒有啼哭,也沒有鬧。
鳳炎掉頭最後望了城牆一眼,雖然目力遠超其他人,但也需要極目眺望,當視線接觸到那一團小小的包子時,感到一陣心酸。
兒子粉嫩的小臉上綻著兩朵梨渦,正望著自己的方向呵呵傻笑。
麒麟,天降麟兒,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做母親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嵐……想必當你醒來,看到麒麟,也一定跟我一樣歡喜吧?
「炎炎,別難過了,麒麟那麼乖,一定會聽話的。我哥會好好照顧他,在宮裡,他比皇子還尊貴……」
殷離央抬手揉了揉鳳炎的頭髮,柔聲安慰道。
其實,此刻的鳳炎地位早已超然六國皇帝之上,要說地位,麒麟真的是要比其他皇子高貴。
「鳳炎,我們此去不會耗時太久。」
一旁沉默的淚彌殤也開口勸道。淡漠的語聲卻首次洩露出深深的繾綣之意,看來,他作為麒麟的義父之一,也是真心疼愛這個孩子。
鳳炎朝身旁兩位摯友投去感激的目光,要不是他們,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要如何走到今天……
抬頭看去,遠處一行人正在一邊說笑一邊等待著自己,一邊攬起殷離央一邊攬起淚彌殤的手,她的眼中煥發出無比熱切的光芒:「離央,彌殤,我知道了!咱們快點一統大蒼,我要帶著嵐回來見麒麟!」
殷離央和淚彌殤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絲無奈,但兩人眼中更多的,卻還是為她的幸福感到的欣慰。
這兩年的時間裡,凌未風日理萬機,奔波不休,終於將乞丐盟滲入到大蒼六國各個角落,無論任何地方,都有乞丐盟的精銳成員,他們所效忠之人,代號為「赤焰鳳凰」。
兩年以來,大蒼發生了幾件大事。
天啟七十四年正月,天啟泗國皇帝頒下退位詔令,傳位給太子淚昊,攜太后冷白秋遠遁深山古剎,不問政事。
二月,北冥國儲君墨長風繼承皇位,動用全國財力,搜尋七大神器下落。另一方面,積極擴充軍備,有發動大戰之意。
三月,月夕國國主慕容澤淵宣佈與泗國、北冥國宣佈結成三國聯盟,月夕國以泗國和北冥國馬首是瞻。
五月,金羽國太子祁旭堯順利登基為帝,他高瞻遠矚,目光深遠,算得上一代明君,將整個金羽國治理得井井有條。雖然泗國、月夕國、北冥國已經結成鐵桶聯盟,但祁旭堯統治下的金羽國兵力強大,國力雄厚,一時之間無人敢有異動。
是年七月,衛國皇帝耽於酒色,窮奢極欲,生活糜爛,終於死在極樂逍遙的丹藥之下,由太子衛彌觴接位稱帝。
同月,聽說衛國天壇出土了一種異物,起出當日方圓百里一片異香,有人猜測此物便是上古七大神器之龍檀香,據說已經到了衛國現任皇帝衛彌觴手中。
十月,一直隱世不出的薩西族忽然發出告示,宣佈將效忠離國。此告一出,天下嘩然,所有人都在猜測是不是離國已經掌握了凰女。
十二月,離國帝君殷容華、金羽皇帝祁旭堯、衛國國君衛彌觴在「忘憂河」結下生死同盟,至此,三國以犄角之勢與之前的泗國聯盟形成對壘。
一年的時間內,天下大勢已逐漸露出端倪,格局初定,各方面勢力隱而不發,盡皆處於蓄力狀態。
但卻有無數的傳言四起,說離國聯盟已經受到凰女鳳炎的支持,而她也已經掌握了上古七大神器之四,這樣一來,民心幾乎都一致倒向了離國、金羽和衛國聯盟。
對於鳳炎來說,這兩年的時間既忙又閒。閒的是待產,生子,養育孩兒,忙的是國事政事軍事。
有了凌未風的乞丐盟所組成的軍事情報組織,大蒼各國大小情報都可以在第一時間送到凌未風和她手中。兩年的時間,凌未風已經成長為一個出色的謀士、軍師,但遇到大的決策時,還是會趕到離國皇宮與她商議,再做決定。
小寒和顏夕則在祁旭堯的帶領下,對三國的精銳兵力進行訓練,其中也包括了乞丐盟中選出的可塑之才和高手。兩年的時間,一支無往不勝的傭兵團在三人的手中誕生,既具備了顏夕攻擊的狠辣快速特點,也具備祁旭堯專業的軍事訓練,小寒的離別劍往往幻化出白毛形狀,將整個赤焰鳳凰的隊伍打造成了大蒼第一強。
小瑤瑤和薇薇則在六國開起了連鎖店。關於這點,是鳳炎的主意。要大戰,必須要有足夠的財力和軍備,借助小瑤瑤無與倫比的商業頭腦,很快鳳炎的生意就開始風生水起,漸漸將大蒼近乎七成的產業全部收購,兩年的時間,他們已經積累了相當於十多個國庫的財力。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暗中秘密進行的。
當淚昊、墨長風、慕容澤淵還在為了如何破解離國、衛國、金羽國的聯盟苦惱時,鳳炎的隊伍已經如同一把隱形卻尖銳無比利刃,插入了他們的心臟。
時間很快過去了,當一切都塵埃落定只欠臨門一擊的時候,小麒麟吹氣似的長大了。
眼見孩子離得開自己,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充分了,鳳炎也終於有足夠的底氣可以為了自己和嵐的未來奮鬥了。
這日初春,她便帶著赤焰鳳凰的骨幹力量,離開了離國錦州,在極為隱秘中浩浩蕩蕩朝著泗國前進。
春夜。
更聲冷清,寂靜的皇宮籠罩在一片迷迷茫茫的夜色裡,宛若蒙了一層黑紗的少婦,看不清真容,卻更讓人遐想萬分,好奇那面紗背後的神秘。
冷白秋和老皇帝早已不在這座宮中,這裡承載了薇薇所有的童年和過往,但卻已撥不動她心頭半分漣漪。
她的眼睛宛若夜貓一般盯視著前方,整個人幻化在夜色的黑暗裡,潛藏在御花園偏僻的一隅,不見宮人來往行走,只見得到前方明明滅滅的宮燈,和遠處不停走動來回巡視侍衛的甲冑摩擦之聲。
這兩年來,她習慣暗中行事,白日裡依舊是飄然若仙不染纖塵的素衣,夜裡,每每有任務的時候,她也開始穿一身利落瀟灑的黑衣。
似此良辰非昨夜,今日今夜難為情。
如今的皇宮裡裡外外都是淚昊的侍衛親信,裡三層外三層,無時不在防備著老皇帝的力量捲土重來。即便是喂老皇帝服了兩年的軟筋散,但淚昊心中仍對猛虎餘威的他,和他的女兒鳳炎,存著極為謹慎的防微杜漸之心。
誰敢保證兩年前還珠樓被破、天牢被毀、天風錦失蹤的重大損失不再重演?
淚昊這兩年好像老了十歲,整個人看上去再沒有從前的瀟灑英姿了,臉上永遠掛著兩個長期失眠的黑眼圈,深陷的眼渦中如鷹隼般的目光越發陰沉,為了要奪這大蒼的天下,他跟離國陣營鬥,也跟月夕國和北冥暗鬥。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他越來越坐立不安,往往會覺得某天夜裡被一個武功蓋世的刺客割下頭顱放在榻上,可那刺客總也不來,他就更加坐臥難安。
這種心情就跟海島居民等待颱風光臨一樣,颱風來之前所有人都懼怕不已,擔憂無度,可颱風若是真的不來,你無論如何守著家園,也好像握著一塊燙手的山芋,百般難受,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