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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07章 是你賜予我愛 文 / 落月長歌

    龐大無比的颶風在天風錦下方呼嘯而起,鋪天蓋地,朝著下方的人席捲而來,淚芷璇足下所踏的七彩霞光,卻陡然一陣波動,自動變成了一個光圈的形狀,顯然是將她與黑色旋風隔絕開了。

    這光圈雖然擋不住淚彌殤的攻擊,但對黑色颶風卻能夠免疫,此刻,連一直面無表情的淚彌殤也皺起了眉頭,他手中的冰稜和冰魄珠飛速朝著淚芷璇攻擊而去,只希望能在黑色颶風襲來之前,將她殺死,以此破解天風錦的威力,解救眾人……

    但那黑色颶風何等迅速,他手中的冰稜和冰魄彈珠雖然運入了全身內力,希望一下子就將淚芷璇斬殺,但剛發出一稜一彈,黑色颶風已經到了他頭頂不過三尺的距離……

    「去死吧……哈哈哈哈」

    狂囂的笑聲再度響起,帶著淚芷璇獨有的瘋狂和恨意。她一雙遍佈血絲的眼睛赤紅著殺氣,獰笑著望著那黑色颶風吞噬天地,從上而下,飛襲而來。

    對面的白衣男子,手中發出兩道強烈的銀光,朝著她猛擊而來,但他的頭頂上方,那黑色的颶風已經到了,只需要一剎,他那面如冠玉的臉龐就會被碾成碎片……他那束著白玉髮簪的黑髮就會變成塵埃……他那雙冰雪一樣清澈淡漠的眼睛,也會成為齏粉……

    淚芷璇瘋狂的大笑著,手中的長鞭握緊,這一切不過瞬間而已,那兩道寒光閃閃的銀光也飛到了跟前……

    她躊躇滿志地揮動長鞭,對著冰稜和冰魄銀彈狠狠一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身上的傷口登時崩裂,血流遍體,但她的笑容卻沒有停下,顯然,對於擋下這最後的攻擊——一稜一彈,她很有自信。

    但淚芷璇的笑容終究還是凝固了。

    她千算萬算,算到了淚彌殤只有一擊的機會,也算到了他會用盡全力發出最後的一擊,但卻萬萬沒有料到,淚彌殤的內力強悍得如同磅礡的大海,在他最後的冰稜和銀彈之上,灌入了無比強勁的內力!她手中的長鞭不過剛跟那道冰稜碰上而已,鞭子就被砸飛了出去!

    冰稜挾帶著寒風,冰魄彈珠在空中發出「嗚」地一聲轟鳴,就在黑色的罡風壓下來之前,雙雙打進了淚芷璇的身體!

    「嗚啊……啊!」

    淚芷璇發出兩聲極其痛苦沉悶的慘叫,連同那七彩的光圈一起,朝著地面跌落……

    但在落地之前,她卻發出一聲詛咒般的尖叫:「淚彌殤,算你狠!但你和厲惜瑜今日一定要死在這裡了,哈哈哈……」

    尖銳的笑聲十分刺耳,彷彿夾在了什麼重金屬在裡頭鏗鏘而鳴,淚芷璇胸口破了一個可怖的血洞,或許是傷及了動脈,鮮血從裡頭噴湧而出,就跟開了一個噴泉似的,左腿上插著一根長滿倒刺的冰稜,也如同鑿了一個噴井,鮮血迸流。

    但她終究還是沒有死。

    淚芷璇在落地的一瞬間,身旁的七彩光圈如同一個安全護罩一般,將她包裹在了裡面,失血過多讓她的臉頰看上去分外慘白,但她的眼睛卻閃著熠熠的光芒,一隻手按著胸前的血洞,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尖笑聲。

    「彌殤哥哥!……」

    「淚彌殤!」

    薇薇等人來不及去管落到地面兩尺上方的淚芷璇,望著那即將被黑色罡風吞沒的淚彌殤,所有人都眼睛都瞪得通紅了。

    連一直呆滯迷茫的鳳炎,也在那一瞬間,忽然瞳孔一縮。

    不,不要……

    老天爺,你一定沒有這麼殘忍……

    不,不會的……彌殤不會死……他不會……

    心中一個聲音不停叫喊著,到現實裡,鳳炎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大張著嘴巴,灰敗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緊張的情緒……整個人看上去無力至極,依舊那麼絕望,那微張乾涸的唇,迷濛昏暗的眼睛,愈加像一隻瀕死的鳳凰。

    所有人的心都揪起來了,感覺呼吸也停滯了,雖然每個人的處境都跟淚彌殤一樣危險,但他畢竟在最高的地方,站在風口浪尖,離那黑色颶風已只有一尺之遙……

    難道,剛才那可怖可怕的一幕又要重演?

    難道,那黑色的颶風剛剛才奪去了一個至美的生命,如今又要將這個美好得不似凡間人物的男子毀滅?

    難道,剛才已經被撕碎的所有人的心,如今又要再一次鮮血淋漓?

    薇薇的眼中滿是淚水,她已經不敢看了,一扭頭,將身體投入凌未風的懷中,頭靠在他肩上,滾燙的淚水全落到他粗布衣衫裡了。

    凌未風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不想讓這個脆弱的公主,再目睹這麼悲慘的一幕。但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一動不動地望著天際那一抹白色。

    白色,那真是世上最清潔、最靈動的顏色了。

    想必女神也喜歡那樣的顏色吧……所以,她才會愛上祁紫嵐。愛上那個縹緲如同世外仙人的男子。

    她一定也喜歡白色。但她卻最喜歡緋紅。那種熱烈,那種張揚與自由,一定要比寂寞的白更加熱鬧吧?

    她必定又是怕那白色的。因為那白,那麼純淨,那麼孤獨,那麼冷漠,那麼悲……就如同此刻在枯樹枝梢上的那個男子。

    第一眼看到他,他就給人一種那麼冷那麼淡漠的感覺,可當你真正看懂他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在做些什麼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男子,畢竟是因愛,被熱腸掛住。

    他的臉極冷,他的心極熱。

    他的愛,如同他的臉和心一樣,充斥著兩個極端。若是如同女神那樣待他,他便用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去對她,但心中卻是灼熱得生痛的;若是女神能如對祁紫嵐那樣對他,誰又知道,他那一副千年冰霜不曾化的容顏,是否會因為她的喜愛,而春暖花開,化消一切冰雪,舒展眉眼,笑得燦爛?

    淚彌殤,淚彌殤,你以他人之姓為姓……以他人之愛為愛,終究,為他人之人而死?

    凌未風心頭湧過一陣酸澀的感覺。他曾經也對找到鳳炎很執著,但那是一種對待偶像對待夢想一樣的感覺。這個人賜予了他新生,賜予了他夢想,所以,他要找到她,報答她,甚至疼愛她。如果她想的話。

    可這個男人呢?

    他活著又是為了什麼?

    他那冷凍了千年的眉眼,冰雪了萬年的青絲,又是為了誰?

    祁紫嵐死的時候,太快了,凌未風不及去想那麼多……可此刻,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黑色的颶風朝著白衣男子靠近,他眼睜睜望著那比月光還要無暇的男子即將化成一片迷濛的血霧,他的心忽然就糾結了。

    這個看似冷漠的冰霜男子,或許,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來自人世的溫暖吧?

    可他此刻,卻是為了他們,為了這下面的所有人,為了女神,為了他凌未風,為了他想要守護的人,站在了最接近死亡的地方。

    突然有點可憐他……

    「淚彌殤,快逃!」

    下意識地,凌未風朝著天空不顧一切嘶吼出一句。一直沒有濕潤的眼眶,酸澀起來。忍了一晚上的勞累,驚魂,傷慟,一下子湧上心扉,讓他無所排解。只希望那一抹雪白的顏色快點飛起來,飛出那黑色包裹的天空,飛到無邊無際的陽光裡去……

    其實不用他喊,淚彌殤早就開始逃了。

    在他打落淚芷璇的一瞬間,在淚芷璇施展出窮天之風的那一瞬間,他反應何其迅速,立刻就閃身從枝梢上掠下。

    雪翼一般的白色衣袂在虛空中颯颯而動,他從月光映照的斜梢之上一躍而下,似乎是在跟時間賽跑。身後,席捲而來的黑色颶風,彷彿一隻怪異的荒古魔獸,甫從地獄中放出,朝著下方的土地和人張開血盆大口,不管不顧地吞噬一切。

    雪衣如霜,青絲如舞,淚彌殤從高空中躍下,再也顧不得借力之地,不顧一切地躍下。企圖從那黑色的颶風狂虐之中,爭取一點點時間……

    然而,天風錦的威力實在是不容凡人小覷的。

    黑色的颶風從天而降,威力巨大,所過之地,摧枯拉朽,淚彌殤剛剛停留過的斜樹枝梢,在一瞬間而已,就已經被碾磨成了齏粉。灰飛煙滅,彷彿那空中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根樹枝一樣。

    所有人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所有人都被那一抹雪色人影所牽絆,所有人都被那黑色颶風鋪天蓋地的威勢所震懾,所有人……都呆呆地望著天空,眼睜睜看著淚彌殤身後,那勾魂使者一般尾隨他的窮天之風。

    淚彌殤再快,終究還是沒有天風之快。

    淚彌殤再強,終究強不過那一道有形的黑色天風。

    終於,他感到了一種壓迫得心臟無法跳動的澎湃巨力朝著自己身後逼近……三尺,兩尺,一尺,九寸,八寸……一寸……

    就在黑色颶風即將吞噬他的一剎那,他兀自在離鳳炎等人還有四五丈的高空中,一雙冰凍了千年的霜雪之瞳,就這麼定定地望向地面上那個女子。

    鳳炎。

    是你賜予我愛。

    曾經,多少次追逐,多少次在迷茫的人世間尋覓、尋問……多少次,我幾乎以為自己是一個無情無愛的「魂」。幻術所鑄的鬼宅,其實不過是我逃避這迷離世間的心鎖。是你……誤打誤撞闖進來。闖進我的府第,闖進我的心,闖進我的靈魂……

    就算是,你與他人已有了海誓鴛盟,我依舊沒有想過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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