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接收到鳳炎吃驚的眼神,祁紫嵐才發現作為一個初識者,自己這話說得太唐突了。
「我是說,你叫我紫嵐就可以了。」
鳳炎覺得祁紫嵐的眼神太過古怪了,彷彿要將她靈魂看穿一般。
「紫嵐……那你救救顏夕好嗎?」
鳳炎順著他的話說了一句,祁紫嵐低下頭去,眼神複雜。這女子眼中只有病床上那個少年顏夕,哪裡有絲毫他的影子?一定不是炎兒吧,若真是他的炎兒,怎麼會對他視而不見?
想到這裡,心裡壓抑的那口氣似乎才鬆了下去。
「好。拿一個碗過來,我的血可以解百毒。」
祁紫嵐淡淡地說。
鳳炎卻驚得瞪大了眼睛:「哇,這麼說你是百毒不侵了?好神奇啊。」
祁紫嵐看著鳳炎那一臉驚羨的樣子,不由得低垂了目光,心中更覺苦澀難當,連眼眶也不禁酸澀起來:「是啊,我現在是百毒不侵了。從前我的身體也很普通,也會受到劇毒惡蠱的侵害,可是我的妻子為了我跋山涉水,歷盡艱辛找回了鎏金花的金心,所以我才有了百毒不侵的體質……」
祁紫嵐看著鳳炎,一字一頓地說著。
鳳炎一聽,卻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話。他這話的意思是什麼?他的妻子,不就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嗎?還沒有大婚,就以妻子相稱了,可見是十分的恩愛啊……
要是這祁紫嵐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其實已經死了,而自己這個來自異時空的怪異靈魂卻佔據了它,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要殺了她,或是要自己賠他個老婆啊?
想到這裡,鳳炎嘴角抽了抽。
「那你妻子現在哪裡?怎麼沒跟你一起?」
鳳炎開口,試著問了一句。
祁紫嵐搖了搖頭,臉上的悲痛難以掩飾:「我把她弄丟了,所以在到處找她。」
這話一出來,鳳炎不由得一個激靈,他這意思,豈不是就在找自己……呃不,不是找自己,而是找這具身體的主人厲惜瑜……
唔,這事情可真是複雜啊。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我會救好這孩子的!」
看著鳳炎一臉迷糊的模樣,祁紫嵐開口打破僵局。
鳳炎連忙點頭:「那就拜託紫嵐公子了!」
說完,就跟淚彌殤一道退了出去。
「嵐,你身體吃得消嗎?」
鳳炎二人退出了房門,可景天沒有。祁紫嵐的身體情況他最清楚,才剛被殷離央放了血給他和小寒壓制血蝙蝠的毒性,現在又要放血給這個陌生少年療毒……他吃得消?
「景天,這女子……你覺得她……」
「嗯,是很像小炎炎。」
祁紫嵐的話沒有問出來,景天已經先一步回答了。
「可是,她好像完全不認識我們……而且,樣子也完全不一樣。對了,她身邊那個白衣男子我覺得莫名熟悉,不知道在哪裡見過,你有印象嗎?」
景天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疑惑,看向祁紫嵐,對方卻也沉默不語。
良久,他終於開口:「景天,既然金鱗告訴我們炎兒不可能遇難,那我在王府裡等了她三天,她都沒有回來,要不是被施鸞兒陰謀囚禁了,就是……」
「什麼?」
看著祁紫嵐的目光沉痛無比不知看向何處,景天的心裡也一陣陣難受。
「就是……她或許已經忘記了我們!」
「你說什麼?忘記?」
景天忍不住驚呼一聲,反問道。
且不說他們和鳳炎感情深厚,單單是小炎炎和嵐的感情,那就算得上是海枯石爛,生死不換的……那樣深沉濃烈的感情,怎麼可能忘得掉?
「你還記得那妖女說的話嗎?她說炎兒被她丟下了山崖,然後她化妝成她的樣子,想要取代炎兒……可卻沒想到當天夜裡就被我們拆穿了。所以,若是炎兒真被她囚禁,那三天過去了,我們一定會受到她的勒索消息,或是天價的條件,但事實上卻沒有。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炎兒在墜下山崖之後,被人救了,她既沒有瀕危,也沒有被禁錮,卻不回王府來找我們,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忘記了我們!」
這一番話,是祁紫嵐在見到鳳炎後的第一眼,一直到現在的種種跡象串聯起來想到的。也是他唯一可以解釋自己心中疑惑的答案。
「嵐,你說得也不一定全對。要是小炎炎墜下懸崖之後受了重傷,或許沒有辦法回王府找我們呢!」
景天皺眉,提出另一種可能性。
然而祁紫嵐卻搖了搖頭:「不會的,要是重傷,依照炎兒的性格,只要她還有一點意識,就會在第一時間想方設法通知我們。所以,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
景天心覺有理,便沉默了。
「天吶,我想起來了!」
祁紫嵐的話音落下,景天猛地一拍桌子,似乎想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你想到什麼了?」
面對景天如此大的反應,祁紫嵐只是淡淡揚了揚眉頭,他現在滿心都是對鳳炎的思念,根本對旁的事情提不起興趣。
「嵐,我想起來了!當初,你咒蠱發作,小炎炎和我帶著你連夜去找孤竹千機求醫,可孤竹千機當時已經離開了連山……後來,小炎炎就帶著我們去了一個地方,向一個人要了一顆續命的丹藥,這才爭取了十九天的時間,為你去死亡深淵找鎏金花!」
祁紫嵐眉頭一皺,由於血咒的事情差點給他和炎兒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所以因為後怕,那件事他在炎兒面前一直甚少提及,此刻景天忽然提起,他才開始好奇,當初炎兒是從什麼地方給他要了靈丹妙藥,暫時保住了他的性命?
「就是當初在鬼府的淚彌殤!」
「你說什麼?」
「剛才那個白衣男子是不是拿了一顆丹藥出來給顏夕吃?他還說可以續命……而且,我隱隱約約聽到剛才的女子叫他彌殤了!當初我們不是去過囚禁淚彌殤的地方嗎?白天去的時候只有一片廢墟,可後來小炎炎帶著去求救那次,居然有一座鬼府!」
「竟然有這樣的事?」
祁紫嵐的眼睛瞇了起來。
真相,似乎馬上就要揭開了……
「是的!按目前的情況來看,淚彌殤可能根本就沒有死!所謂的廢墟和鬼府都是他用幻術搞出來的,我當時退出府宅的時候,踩著八卦陣型出來的,可見是有人佈置……說不定他會異能,而且是高級異能!」
景天的聲音沉沉落下。
祁紫嵐雙拳緊握,顱邊青筋跳動:「景天,你的意思是,這個女子其實就是炎兒,她是被淚彌殤用幻術改變了容貌?」
他們都是聰明人,只要有一點線索,自然就可以理所當然地聯想到更多的東西。
而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祁紫嵐連心都跟著顫抖起來,他難以抑制自己想要揭開真相的渴望。
……
清冷的秋夜,雪白的月亮掛在天上,靜謐,冰涼。
淚彌殤站在月光之下,一身雪白的衣衫彷彿沐浴著月華,有淺淺的光暉在流轉,溶溶灑灑。
「彌殤,他就是祁紫嵐?要跟厲惜瑜大婚的男人……」
鳳炎站在當地,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終於問道。她很明顯地感到身邊的男子情緒低落,特別是在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眉宇間陡然一冷,很快地陰沉下去。
「是。」
鳳炎雖然已經猜到了,可還是忍不住從淚彌殤這裡再度確認。
她心中驀地也有些壓抑和窒悶,那男子眼中的深情騙不了人,但卻不是對她。
「鳳炎,你要隨他去了嗎?」
淚彌殤冷冷清清的聲音在蕭瑟的秋夜響起,帶起嗚咽的寒風,陡然讓人就感到了落寞和悲傷。
「為什麼這麼問?你覺得我會跟他一起走?」
鳳炎長眉輕佻,反問。
淚彌殤漠然不語。
下一秒,就聽到鳳炎再度開口,語聲淡淡:「其實我跟他完全是陌生人,甚至,還是仇人呢!」
「什麼意思?」
淚彌殤忍不住抬頭,看向她。
「我跟你說過了啊,我不是厲惜瑜,我是鳳炎,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鳳炎。也許是因緣巧合,我死的時候穿越到了這個空間,附著在厲惜瑜的身體上,她可能是被人害死的,而我恰好遇到你,被你救了……看得出,這祁紫嵐跟他愛人的關係很好,若是知道真正的厲惜瑜已經死了,而我卻還悠悠然佔據他妻子的身體,他還不把我撕了?」
鳳炎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寒顫。直覺讓她覺得那個男子絕非易於之輩。
淚彌殤的目光深深打量著她:「你真這麼想嗎?」
鳳炎疑惑地抬頭,看向他。今晚的彌殤怎麼看上去這麼落寞孤獨,竟然比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要冷清了。連說起話來,也一副有所思的模樣,或許是她想多了吧,可今晚淚彌殤的心情確實不怎麼美麗就對了。
「要不然我該怎麼想?」
鳳炎嘟嘴反詰。
良久,聽到他冷冷清清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叫鳳炎,不屬於這裡,跟祁紫嵐的妻子厲惜瑜不是同一個人,是嗎?」
鳳炎這人脾氣大,為人更是倨傲,可她大多數時候都是說真話的,自從在這個異世界裡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個冰山雪蓮一般冷清寂寞的男子,他脾氣古怪,淡漠得彷彿要從霜雪之中伸出無限的刺來,他居然說要她教給他什麼是愛,這麼古怪可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