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吼比剛才的聲音大多了,這下全場的人想裝作聽不到都不行了。
不過,這發吼的是泗國公主,被吼的是月夕公主,一下子變成了這兩國之間的事情,跟他們無關。
慕容蘭當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被淚芷璇當眾這麼一吼,立刻覺得自己被削了面子,當下眼神一瞇,如刀般凌厲的目光射過去:"你才是東西,如此粗魯無禮,還是公主,簡直丟人!"
"璇兒!"
"蘭兒!"
慕容蘭回罵的聲音剛剛落下,她們身旁的男子就同時出聲喝止了,一個是溫潤如玉的月夕國太子,慕容澤淵,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一個,是泗國太子淚昊,優大氣,濁世翩翩的貴不可言。
這兩人一開口阻止爭吵,淚芷璇和慕容蘭便罵不下去了,兩人瞪著對方互相投去憎惡的眼神,最後哼地一聲,各自扭開頭去不看對方。
身旁的兩個人中龍鳳,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這件事情就這麼按下了。
正所謂隔岸觀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大蒼六國都是各懷心思,巴不得其他國家爭個你死我活,然後坐收漁翁之利,眼見泗國公主和月夕公主鬧起來了,當然樂得清閒,在一旁看笑話。
殷離央的目光有些嘲諷地從淚芷璇身上茜紅色的紗衣上掠過,露出一分鄙夷。這麼無知淺薄的女子,也敢穿紅,簡直讓人噁心。目光一動,不小心就跟薇薇看過來的目光碰個正著,就見薇薇臉色一紅,朝自己尷尬地笑了一下。想必是因為淚芷璇好歹是她妹妹,剛才當眾罵人,讓她覺得丟人不好意思了。
"皇兄,你說,那女人是不是因為嫉妒我比她長得好看,所以才瞪我啊?唉唉,自己長得不行那就趕緊回娘胎重造去啊,幹嘛出來丟人現眼,亂嫉妒別人!"
片刻後,淚芷璇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慕容蘭身上,一邊柳眉高高挑著,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慕容蘭正壓下了心頭的怒氣,扭頭跟身後的厲惜君說話,猛地就聽到對面飄來這麼一句,當即火冒三丈,冷笑著諷刺回去:"也不知道有些人在娘胎造的不好,怎麼還敢出來丟人現眼!那一身大紅袍穿在身上跟妓院裡的老bao子似的,還以為自己是什麼天女下凡呢,自戀得不得了!哦呵呵……真是笑死個人……"
慕容蘭一臉嘲諷地看著淚芷璇。
說實話,她很討厭穿紅衣服的人,討厭到恨不得將所有的紅衣服都撕成碎片的地步。上次在酒樓裡遇到那個紅衣銀髮的美男子,他那麼欺負自己,自己本來還想報仇的,沒想到人家地位比自己高,居然是離國的小王爺,太子的親弟弟,一想到這件憋屈事她心裡就跟堵了什麼似的。特別是今天,她悉心打扮地如花似玉,可從到這湖邊落座開始,那個紅衣小王爺的目光就沒有落在自己身上一下,這讓她心裡更不舒服了……
"你!"
淚芷璇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沒想到這個月夕國的公主嘴巴竟然也這麼毒辣,一時氣惱竟然說不出話。但她又不是什麼吃素的主,眼珠一轉,立刻反唇相譏:"明明自己就是個妒婦,長了張破嘴還敢來說別人!早就聽說月夕國三公主不得了,因為嫉妒人家厲家四小姐長得好看,當眾欺負別人,卻被人家當街打得滿地喊娘……今天倒好意思跟厲家的人一起來參加國宴,真是恬不知恥,臉皮夠厚!"
月夕公主慕容蘭被厲惜瑜抽打的事情早就在六國傳得沸沸揚揚,神乎其神,但是從來沒有一個版本說她是因為嫉妒厲惜瑜的美貌才被毆打的,因為厲惜瑜當時根本就是個醜女……這件事情,一直被月夕國的人視為禁物,不敢輕易提及,可人家淚芷璇是誰?人家可是泗國的三公主,跟月夕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向來被驕縱得天不怕地不怕,這下她不僅要提,而且要給慕容蘭扣個妒婦的罪名!
淚芷璇這一番胡說八道下來,氣得慕容蘭雙目圓瞪,直欲噴出火來,雙拳在袖中緊緊握著,咬著牙一臉要殺人的模樣,同樣是公主,她淚芷璇憑什麼這麼囂張?她有什麼資本來衝自己傲氣啊……
"紫嵐王、紫嵐王妃……到!"
氣氛焦灼到了一個頂點,眼見就要爆發了,正在這時響起了侍衛通報的聲音,一下子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了,看向不遠處緩緩走來的兩個人。
男子眉目如畫,光若皓陽,尊貴無匹,顛倒日月,優而行,緩步走來。
他身旁的女子一身緋衣似火,烈烈迎風,彷彿要燃燒起來一般,整個人面容冷肅,尊貴倨傲,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一雙鳳眸渾然天成,不怒自威,卻又含了一股凜然的媚意,讓人無法忽視那種驚世絕艷不容褻瀆的美。
緋衣似火,不媚不妖,肆意張揚,卻又冷酷橫生,宛如一道最絢麗的晚霞映紅了這莫愁湖的半邊天,鋪陳出絕艷的色彩。
紅,是最適合鳳炎的色彩,她穿在身上,宛若高貴的女神,又似狂放的火焰。
此刻,她緩步走來,一手被祁紫嵐緊緊攬在懷中,另一隻手握著一束新摘的杏花,當真是花映人面人更美。她頭上盤著不知名的髮髻,一支鳳凰紅玉釵旋在發邊,垂著火紅色的流蘇,使她看上去了少了幾分冷艷,多了幾分雍容華貴。華麗的緋衣之上,金線錦繡勾勒出一隻展翅翱翔的金色鳳凰圖影,她每緩緩朝前走一步,輕風拂動,那衣裙就彷彿要燃燒起來一般。
他們的腳步那麼從容,那麼合拍,就這麼一絲不亂地,在眾人炯炯目光注視之下,踏著朱紅殷色的地毯,緩緩走來。
這樣的盛裝打扮,這樣的默契無雙,怎麼不讓人們聳然動容?
從鳳炎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殷離央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就連她身旁白衣翩然若仙的祁紫嵐,他都誤看成了一身紅衣的自己……他們就這麼相攜著,互相攙扶走來,自自在在,宛若已在一起一生一世。
"既然那麼喜歡,怎麼不去追求?"
殷容華冷冷瞥著自己弟弟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疾不徐地說。
離央有一絲慌忙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瞥了身旁的哥哥一眼:"你懂什麼!"
此時,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祁紫嵐和鳳炎身上,驚艷、嫉妒、探尋、醋意大發、愛慕不已,各種各樣的注目禮都被鳳炎坦然接受。她精緻無比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絲冷艷的淺笑,偏偏又給人不可逼視的倨傲感,而手中那一束粉白似雪的杏花,又給她增添了一絲柔情與親和。
慕容澤淵的眼睛一瞬也沒有離開過鳳炎的身上,隨著她腳步一步步邁近,腦中漸漸映出了另一張臉龐,滿臉不屈,一身驕傲,那張平凡的臉上映著彷彿不把月夕國鬧個天翻地覆不肯干休的倔強,漸漸地,這兩張臉重合在了一起……厲惜瑜,蘇炎……那個原本該是月夕國子民的女子,讓他常常夢見,難以忘記,甚至想要取為正妃的女子,此刻正與別的男子攜手相親,巧笑嫣然,慢慢走來。
心裡忽然就起了那麼一絲不甘心,慕容澤淵溫潤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芒。不論如何,他都是最先遇上她的人,不管怎麼樣,她都是月夕國的國民,他不管她和厲家鬧得如何水火不容,也要把她帶回月夕……
而再看慕容蘭和厲家兩姐妹以及厲南天的臉色,那就不好看了。他們個個臉上帶著憤怒,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曾經被他們狠狠踩在腳下苟且偷生如同螻蟻的女人,現在可以這樣肆無忌憚,這樣輝煌奪目?
"哼,我和娘早就知道她長大之後一定是個禍害,所以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給她餵服了'殞朱顏',沒想到這女人不知道走了什麼運氣,居然弄到了殞朱顏的解藥……"厲惜君握著厲惜眉的手十分用力,一身的不甘和憤恨。
慕容蘭臉上的怒氣更加明顯,她想找厲惜瑜報仇,想要將這個女人碎屍萬段,可這該死的女人居然換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換了一個光彩萬分的身份,不行,她不甘心,一定要揭穿她,將她的假面狠狠撕碎!到時候看她還如何能像現在這樣耀武揚威!
如果說月夕國的幾個人都是各懷鬼胎各存心思,將自己的陰謀藏在肚子裡的話,那此刻將自己的憤怒表現得最為明顯的,就是泗國三公主淚芷璇,她看著挽著祁紫嵐的手緩緩走來,如若女神一般的鳳炎,雙眸赤紅,目光猙獰,彷彿要吃人一般死死盯著她。
她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小丑!
她今天一身茜紗紅衣,這個蘇炎居然也穿緋衣,紅得如夢似火,比她靚麗千百倍不止!
誰更適合那種可以燃燒靈魂的紅色,一瞬間,高下已判!
她今天精心打扮,想要奪得祁紫嵐的青眼,誰知道這一刻看到這樣的鳳炎,她忽然才明白自己在祁紫嵐眼中一定就像一個跳樑小丑,看著他們相攜走來,面帶幸福的微笑,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著火了,又酸又痛!
她覺得這個蘇炎簡直就是故意的,她故意要羞辱自己,所以也穿了紅色的衣裙,而且還打扮得這麼漂亮,跟祁紫嵐表現得那麼親熱曖昧,簡直就是故意諷刺她這一身茜紗紅裙,故意給自己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