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華見鳳炎的謊話被拆穿之後,居然面不改色,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也感奇怪。稍一沉吟,他冷冷道:"怎麼,你是嫌我不夠資格,還是不願意跟我比試啊?"
鳳炎此時心中很不舒服,從知道自己腦袋裡有一根針開始,從得知自己的記憶缺失了一部分開始,她感覺腦袋很疼,一種輕微的刺痛,讓她覺得自己被人蒙蔽了,又或者生命裡缺失了一些什麼。
到底,是誰幹的?
鳳炎開始仔細回憶起來。
她唯一沒有記憶而且感覺蹊蹺的日子,就是從死亡深淵中拿到金心,在客棧被殷離央用酒迷暈,然後回到金羽的那段時間。難道,是那幾天出了什麼事情,所以殷離央才用銀針將自己的記憶封鎖起來的嗎?她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這樣才解釋得通,為什麼她只是喝了一點酒,就睡過去好幾天……
鳳炎開始心亂如麻胡思亂想起來了,難道……難道她和殷離央酒後亂性了?殷離央怕她怪他,甚至要殺他,就用銀針封鎖了自己的記憶,怪不得薇薇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了,鳳炎越想越覺得這事很有可能。
我叉啊!
不會真是這樣的吧?
鳳炎越想,越覺得肯定是這麼一回事兒……
她的臉色漸漸變白了,連眼神也開始閃爍不定,不要啊,她不要相信這是真的,她不要背叛嵐啊……
殷容華看著面前的女人眼中漸漸露出驚駭的神情,一張俏臉也變得雪白雪白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這女人在想什麼呢?這女人從一開始出現,給他的感覺就是囂張的跟火紅的辣子似的,伶牙俐齒,聰明犀利,可此刻,她居然會露出這麼蒼白的臉色……到底是在想什麼事情?雖然心裡十分好奇,可他臉上還是一片冷漠,全然無動於衷。
鳳炎越想越怕,噌地一下從漢白玉石凳上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猛,衣襟勾到身前的翡翠玉杯,啪嗒一聲打得粉碎。她一臉蒼白地盯著地上的碎片,心潮湧動,這件事情對她來說,簡直就是蝕心的折磨,翻滾的摧殘啊……
不行,她一定要去找殷離央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鳳炎一向十分堅強,可是此刻,她一想到自己可能因為糊塗醉酒背叛了祁紫嵐,她就雙腳發軟,全身顫抖,根本連面對這件事的勇氣都沒有了……
老天啊,她要是真是這麼不知檢點,跟殷離央玩了酒後亂性,那要怎麼辦啊?她怎麼辦?她的嵐又該怎麼辦?
嗚嗚嗚,不要啊……
鳳炎心亂如麻,雙拳緊握,一張臉蒼白得無以復加了。
"你沒事吧?"
察覺到鳳炎確實不對勁,殷容華開口問道。
被叫道自己,鳳炎一個激靈扭頭看向殷容華。此刻她心中翻騰不已,連她自己都有點怕將腦袋裡的銀針拔出來了。她沒有勇氣像剛才那樣要求他幫忙拔針,她忽然喪失了勇氣,變得前所未有的不敢面對現實……
"殷……殷容華,咱倆的切磋下次再說了,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核實……不廢話了,再會!"
鳳炎急匆匆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跑,連腳步都顯得有些不穩起來,直直朝著紫嵐王府的方向奔去,她要找殷離央問個明白,這鳥人……
居然敢把她的記憶給封了!
混蛋!
現在鳳炎基本上已經可以斷定是這傢伙幹的好事了,除了他之外,誰有那樣的醫術可以將銀針入腦,把人的記憶封存起來?
一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刺痛感湧上腦門,鳳炎覺得自己都快要昏厥了,她跑得飛快飛快地,卻一點也看不清周圍的景物,心中漸漸有絕望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是不願意讓嵐被其他的女人染指,才拼了性命前往死亡深淵幫他找解藥的,可若是她自己被玷污了呢?那她還有何面目繼續留在嵐身邊?她憑什麼還留在嵐身邊……
想到之前跟嵐的綿綿情語,想到他的溫柔繾綣,他的細心呵護,鳳炎只覺得心中一陣陣難過。
繁華的帝都因花事將近,而人潮鼎沸,處處開著繁花似錦,人流如潮。
鳳炎跌跌撞撞地朝著紫嵐王府的方向跑去,腳步虛浮,從皇宮到紫嵐王府需要約莫一個多時辰,她居然花了半個不到就跑到了,可見多麼心急。
剛跑到門口,居然迎面就遇上了紅衣雪發的殷離央,身旁跟著薇薇和小寒,從裡頭朝外走,他們竟然都皺著眉頭。鳳炎眼前雖然一片模糊,但還是看清了他們緊鎖的眉頭和焦急的表情,他們在愁什麼?在煩惱、著急什麼?是怕她知道真相嗎?
鳳炎的心越發沉到谷底了。
"殷離央!"
鳳炎一聲大喊,將剛要走出府邸門口的三個人嚇了一大跳,尤其是最前方的殷離央,這件事最直接的參與人。
"老大……"
小寒見狀不好,立刻朝鳳炎跑來,卻見鳳炎一抬手指著他,眼神凌厲:"別過來!"小寒嚇了一大跳,頓時停下了腳步一動不動了。心頭大叫,完了,完了,老大一定是出問題了,說不定那封印已經……自從薇薇慌慌張張從宮裡跑回來將情況一說之後,他們的心都懸起來了,生怕自己去晚一步,讓殷容華陰差陽錯把鳳炎的封印給解開了。
這世上能夠解開鳳炎封印的人,除了殷離央,就只剩他哥一個人了……沒想到百密一疏,居然讓他碰上了鳳炎。
"殷離央,你給我過來!"
鳳炎站在那裡,雙目通紅,眼神冰冷凌厲地望著殷離央,不帶絲毫溫度。
這樣的眼神,生生阻住了薇薇和小寒想要上前的腳步。
殷離央被鳳炎用那麼冰冷的眼神看著,只覺得十分痛心。彷彿有一根刺穿到他心中去了。那冰冷控訴的眼神,讓他從頭冷到腳。她果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然後還是對他露出這樣冰冷的眼神?這樣殺意澎湃的眼神?知道他將她的記憶封印起來,她還是選擇了怪他,是麼?
殷離央的心中冰涼徹骨,可他還是抬腳朝她走過去了。
默默站在鳳炎身前,與她四目對視,表情收斂,靜靜地,不發一語。紅衣被風吹起來了,銀色的長髮漫天飛舞,帶著深深的落寞。
鳳炎狠狠盯視著他:"是你,你封印了我的記憶?"
雙手緊握垂在身側,風吹動衣衫烈烈而飛,鳳炎雙眸緊緊盯著殷離央,裡頭彷彿有冰冷的光芒在流動,她素潔的衣衫在陽光下顯得一派溫和,輕風不僅吹動衣裙,也將她的長髮吹起,只是那樣的溫和暖意卻根本融不進她的身體,反而讓人感覺陽光給她鍍上了一層透不進去的冷輝。
殷離央皺起了眉頭看著鳳炎,手中的白玉骨扇靜靜躺在掌中,只是靜靜的望著鳳炎,良久不說話。半晌,他終於道:"你都知道了?"
他就這麼看著這樣的她,淡淡問了出來。
鳳炎眼中彷彿一瞬間捲起了黑色的風暴,如同狂風驟雨一般席捲而來,"你都知道了?"這不是問句,這反問的語氣,更加肯定了事實!
所有的胡思亂想在這一刻彷彿得到了確認,鳳炎只覺得腦中嗡地一下,天翻地覆,昏天黑地,眼前白光閃動,看不清任何事物,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我哥……他太多管閒事了,你沒事吧?"
殷離央望著一臉蒼白的鳳炎,心中十分擔憂,他怕她這次的崩潰比上次更劇,甚至再度吐血。這幾天,他都下了不少功夫幫助她控制身體狀況,調養休整,眼見好了一些了,如果再度崩潰,那恐怕更會雪上加霜。但看鳳炎現今的模樣,似乎比上次要平靜了許多,像是已經能夠接受那件事了,只是她似乎在遷怒自己不該閉鎖她的記憶……
鳳炎聽到殷離央擔心的詢問,只覺得心中一片冰冷,頭疼欲裂。殺意漸漸從心底蔓延出來,她就這麼直直地望著殷離央,看得殷離央都心中發怵……那眼神,竟然毫無朋友之間的暖意,而是充滿了恨意,殺氣,冰冷,厭惡……
"殷離央……你怎麼能這麼無恥?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麼瞞我一輩子,就這麼自作主張地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鳳炎咬牙切齒地喊出這麼一句,她全身都在顫抖,彷彿下一秒就會倒下,眼前看不清事物了,感覺自己幾乎快要昏倒。
"你說什麼?"
殷離央在鳳炎充滿恨意的冰冷目光中,心漸漸冷下去。是,他承認他明白紙包不住火,祁紫嵐這件事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可是沒想到她這麼早就碰到自己哥哥,事情這麼快就被拆穿了,他也想到過,鳳炎若是知道自己自作主張幫她封印記憶之後,會如何怪罪他,怨懟他……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打擊會是如此劇烈。劇烈到他幾乎難以承受。
在他的心中,鳳炎是那麼聰明可愛,冷靜果決的一個女孩子,她雖然也毒舌,也腹黑,可是她的心是真實的,誰對她好誰對她壞,她並非一個糊塗的人,相反,她知恩圖報,有仇必還,一切都那麼分明……
可現在,他聽到了什麼?
無恥?
哈哈……到底什麼叫無恥?他為了救她性命,封印她的記憶,叫無恥?他為了她開開心心地度過下面的日子,不求回報一次次幫她,這叫無恥?
他到底是為了誰,才會這樣做!
"殷離央,你知道我現在有多絕望,多討厭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