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紫嵐聽到這句話之後,雙眸陡然一暗,隨即變得如同寒潭一般幽深難測。
"你快點讓開啊,他就是孤竹千機,他的醫術天下無雙!"
小寒趕緊上前,焦急喊道。
聽到孤竹千機的名字,祁紫嵐眼中閃過一抹驚詫,隨即剛才的冰冷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朝殷離央一點頭:"既然如此,那一切拜託了!"
他是那麼驕傲的男子,尤其是在面對一個對自己愛人有所企圖的情敵面前,居然可以在一瞬間就改變態度,說出拜託之詞,可見這個男人對眼前的女人有多麼重視,一絲一毫也不想她的身體受到任何傷害和拖延。
殷離央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於是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下去。這個男人如此驕傲,但卻同樣對鳳炎用情至深,若是他真的知道自己跟別的女人一夜**,只怕反應比鳳炎更加可怕強烈,或許會崩潰也說不一定……
所以,在這樣一個時刻,他選擇了沉默。
殷離央走到鳳炎跟前,蹲下,看著她蒼白毫無血色的面頰,眉頭微皺。接連吐出三口鮮血,頭疼欲裂,昏迷不醒,這樣的狀況,似乎不太好啊……也可見這件事情對她的打擊有多麼巨大。
呵呵,是啊……或許,間接也能看出他們彼此有多麼深愛對方!她鳳炎跋山涉水歷經艱險來到死亡深淵,為他找到了金心,興沖沖打算回去救他的時候,才知道這東西根本派不上用場,她最心愛、最深愛的男子,還是被別的女人玷污了,她情何以堪?她又要他情何以堪?這讓她怎麼不崩潰……
握起鳳炎的手掌,殷離央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最後似乎在眉心處打了一個深深的結。
"炎兒她,怎麼樣了?"
祁紫嵐焦急地問,語聲中的擔心不言而喻。
"是啊臭鷹子,我家老大怎麼樣了?嚴重嗎?"
小寒也湊上前來,一臉愁眉不展。
"很嚴重,比我想像的要嚴重得多!我們必須立刻送她回客棧醫治!"
殷離央冷峻的聲音帶著十分的嚴肅傳入眾人耳中,祁紫嵐的臉一下子更白了,很嚴重?那到底是有多嚴重……
"外傷還不算了得,可內傷卻不能耽誤,立刻送她回小棧!"
殷離央雖然冷靜,卻也染上了許多焦急。
祁紫嵐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幾乎要摔倒,可是在看到鳳炎蒼白的眉目時,再次硬挺了過來。
在大風和小雨的幫忙之下,很快,鳳炎便被抬回了眾人落腳的客棧。幾個人在屋中團團而圍,所有人都不想離開這間屋子,因為他們都不想看到鳳炎出事。
"祁紫嵐,我現在想告訴你一個事實。小炎的體內有兩種劇毒,根深蒂固,她之前就知道自己的性命只剩下半年。"
"你說什麼?"
殷離央話音一落,祁紫嵐低垂的頭猛然抬起,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兩種劇毒,半年的性命,為什麼,他從來沒有聽炎兒提起過?
小寒和薇薇早在死亡深淵之時,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因此對這個消息反應最為驚詫的,只有祁紫嵐和大風小雨三人。
"你既然宣稱自己是最愛她的人,可卻連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呵呵,你的愛未免太敷衍了一些!"
殷離央的唇角冷冷一勾,他說出這麼尖刻的話,可心中如何不是鮮血淋漓?那麼驕傲堅強的一個女子,意氣風發,張揚可愛,看看她,看看她此刻為了面前這個男人被折騰成了什麼模樣?
雖然他心中深深地知道,這幾天的相處,他已經完全瞭解的鳳炎的性子,若是她不想對人說的話,即便是你挖空心思,千方百計,也不可能撬開她的嘴巴知道一丁點事情,他這幾句話,不過是為了讓祁紫嵐自責罷了。
眼見主子被殷離央這樣一個稱得上是外人的男人指責,驚雷和驚電的臉上都露出了三分不快,只是礙於主子的面子,沒有當場發作,祁紫嵐低著頭,定定看著昏迷不醒的鳳炎,看不到他臉上是什麼神色,良久,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幽幽傳來。
"我對她的愛是否敷衍過,不需要你一個外人來做界定。我尊敬你是炎兒的朋友,肯出手救她,心中已是萬分感激,若是你有什麼需要,祁紫嵐一定上天入地,萬死不辭。"
祁紫嵐的話定定傳來,殷離央眉頭又是一挑,果然,他沒有看錯人,這個男子確實值得成為他的對手,即便處在絕對的劣勢裡,他依然是氣度不失,毫無沮喪,反而不卑不亢,冷靜出言。
"小炎的體內兩種劇毒互相衝撞,本來就已經該是一個死人了,或許是機緣巧合,她竟然服下過一枚可以克制毒藥的絕品雪參丸,因此得到了延續半年生命的奇效。這靈丹一直在體內壓制著毒藥發作,但今晚她卻受到了極為強烈的刺激,毒氣上揚,不停衝撞心脈,連那靈丹也壓制不住,雙毒互相輔佐,一同爆發,甚至比之前更為猛烈!因此,她已經是性命垂危……"
性命垂危……
腦海中不停迴響著殷離央最後四個字,祁紫嵐怔怔站在床前,眉頭緊鎖望著床上一動不動,臉色灰敗若死的鳳炎,她眉心的皺痕依舊不開,他臉上失神怔忪道:"你說,她今夜受了極大的刺激?她受了什麼刺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祁紫嵐自始至終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因此一直苦惱不堪,望著陷入極大痛苦的他,殷離央眼眸一深,到底,他該不該告訴他?
可若是告訴他,又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會不會當她醒來,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這兩個同樣驕傲的人,鳳炎已經因為這事變成這樣了,而祁紫嵐呢?殷離央之前聽到鳳炎訴說自己的愛情觀,和這個男人對著普天之下宣誓的愛情一般無二,若是這份感情蒙上了一層這樣不堪的瑕疵,恐怕他也無法再面對她了……那樣,毀滅的,並不僅僅是一份愛情,而是兩個人的人生。
這種明明深愛對方,卻無法面對對方,無法在一起的痛苦……這種,誰也沒有錯,誰也不能怪罪,可是卻明明犯下了過錯的悔恨,會將兩個人生生逼瘋……
若是他的蠱真的是被另一個女人用那麼不堪的法子解的,恐怕這兩個人的感情也走到了盡頭。
可是這血咒之蠱,除了與異性一夜**,或是鎏金花之外,還會有什麼法子呢?
除非,這世上真的會有奇跡出現……
"你要是真的想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可以告訴你。"
殷離央沉默半晌,忽然開口。
祁紫嵐驀地抬起頭來,灼灼的目光中,帶著絕對的專注和認真。
"她不分晝夜趕往死亡深淵,這個過程十分痛苦,其間,幾度身體虛脫昏迷,右臂瀕臨殘廢,幾次差點丟失性命,可是最後等她拿到鎏金花的金心的時候,卻發現你已經被別的神醫救好了,她雖然十分通情達理,可畢竟是一個女人,一個要強的女人,她一心希望是自己救回你的性命,結果萬般辛苦卻都做了無用功。一時遭受打擊之下,牽動體內的劇毒,導致心神大亂,遭受更大的刺激,因此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殷離央淡淡解釋了許多,最終卻還是沒有辦法說出那句,"因為,你跟別的女人一夜**,治好了咒蠱……所以她才會徹底崩潰"。他沒有辦法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他做不到。
祁紫嵐抬起頭來,怔怔中帶著幾分茫然:"只是這樣嗎?"
那語氣顯然有幾分不信,鳳炎怎麼會是那樣的人?怎麼會因為要強,就受到這麼大的刺激,若是真的有女神醫將他救好,恐怕她會謝天謝地,感激涕零,巴不得他少受幾天苦吧?不,不對,殷離央沒有說真話,事情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漏子,但他卻蒙在鼓裡,不知道……
祁紫嵐是何等聰明敏感的人物,當即皺眉低首,不再說話,可眉目間卻寒涼了下去。
"她受到的刺激極大,那兩種劇毒本來可以用鎏金花解救的,但此刻已經攻至心脈,此刻我只能用鎏金花將她心脈周圍的毒氣解除,至於那埋藏她體內十多年之久的沉毒,我會慢慢給她解掉,她不能再受到任何刺激,因此我會用銀針封住她腦後一穴,封存她今夜的記憶,若是她再承受一次毒氣攻心的刺激,那就算是大羅神仙,也無能為力了……"
"可是,不是說鎏金花可以解百毒的嗎?"
一旁的小寒忽然開口。為什麼不幫他老大把這兩種毒都給解了?
殷離央斜眼冷冷瞥了過去:"鎏金花單獨使用,的確可以解天下百毒,可是若是兩種毒藥互相糾結,達到攻心傷脈的時候,那這麼猛烈的兩種毒藥,單靠鎏金花一樣,是沒法做到的。一個馬配一個鞍,天底下還沒有一個鞍同時配兩匹烈馬的好事兒!"
他這話剛落下,小寒又朝著祁紫嵐一眼狠狠瞪過去:"都怪你!你剛才為什麼那麼猴急著把金心吞下去了!留給我老大吃多好。"
這句話無疑戳到了祁紫嵐的死穴,他身體猛地一抖,接著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她身上有毒,他確實知道,卻沒有想到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炎兒明知自己身中劇毒,卻還是將金心給他留下,而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這一刻,他真是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當時的情況,他是真的慌亂了,以為鳳炎因為他不吃金心而生氣了,連忙就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