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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62章 壓上全部賭注 文 / 落月長歌

    「蠱?」

    景天失聲而叫,一臉怪異地看著鳳炎:「小炎炎,你怎麼知道小嵐嵐所中的毒,是蠱?」

    鳳炎的身體不由得一僵,旋即道:「我昨晚去大皇子府的時候,偷聽到了……是用處女之血為引,下的蠱。」

    「那你偷聽到解藥沒有?」

    景天面具下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這麼重要的情況,小炎炎怎麼不早點說呢,或許她早點說,他們就能一起想到對策了!

    鳳炎突然眸光一動,垂下眼瞼:「解藥……呵呵,我是絕對不會讓嵐用那種方式解蠱的……我會另想辦法!」

    景天幾乎是喊出來的:「什麼?你不讓嵐解蠱,要用別的方式?什麼方式?你為什麼不說,小炎炎,他差一點就死了,你倒說說你自己的方式是什麼啊?!」

    他怒吼著,激動地將臉上的白玉面具也一下摘下,赤紅的眸子朝著鳳炎大吼,那副焦急萬分的模樣,讓鳳炎的心一直往下沉去。

    「什麼方式你不用管,但若是嵐用那樣的方式解蠱,我寧願他死。」

    一直靜坐的鳳炎猛地一抬眸子,眼中的寒光讓景天也不由得一縮,到底,是什麼樣的辦法,竟然讓她如此排斥,寧願看嵐死掉,也不肯讓他解蠱?景天看著鳳炎的臉色,心中有幾分惶惑,可是卻也不敢再問,只是心裡不免對此有了芥蒂。

    他臉色變得很難看:「那現在我們該去哪裡?該怎麼救小嵐嵐?」

    鳳炎低垂的眼瞼之下,一道光芒閃過……這一次,她要賭一賭。她要去見一個人,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人,不管他是什麼,他的醫術都讓她刮目相看……既然白天去的時候,那裡一片廢墟,斷井殘垣,若是晚上去呢?

    這一刻,鳳炎將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了這裡!

    「入夜之後,去城郊的小巷。」

    「什麼?」

    聽到鳳炎的話,景天的臉色陡然劇變。他驀地想起當初去的那個荒涼的所在,可鳳炎卻一口咬定是淚彌殤救了她,難道她還想晚上的時候再去一趟那種鬼地方?

    景天只覺得自己全身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你去那兒幹嘛啊?」

    「找人!救人!」

    一個能夠將她從死神的手裡救過來,將她原本只該存活三天的生命延續到半年,一個只是搭搭她的手腕,就能夠知道她早年被人餵服「殞朱顏」的人。

    若是她真的能再找到他,那祁紫嵐的命,也一定可以救回!

    「我們上次不是去過那裡了,那兒哪還有人跡啊……」

    景天一雙眼睛帶了幾分不滿看向鳳炎,他心裡極度擔心祁紫嵐的安危,語氣不由得糟糕起來。跟祁紫嵐十多年的情誼,深厚無比,此刻看他面臨死關,他的心中說不出的難過,而看著鳳炎這樣賭博一般的做飯,心中不由得有氣。

    「如果不這樣,你還有其他辦法?」

    鳳炎抬起眼眸,冷冷看著他。

    她的心情也很糟糕。這一刻,誰的心情都糟糕透頂,就連外面的驚雷驚電也一樣。壓抑、擔心、惶惑,所有的情緒聚集到了一起,只要一點燃,立刻就會爆發。

    景天盯著鳳炎的眼睛,覺得這小女人眼睛裡似乎有瓊瓊不息的火焰在跳動,精緻的小臉上似乎有壓抑的怒氣,聽到她反問,他的臉色一沉,哼聲道:「你不是知道該如何救小嵐嵐嗎?為什麼不說出來,難道你真希望眼睜睜看著他死?」

    最後兩句,景天是直接咆哮出來的,話音剛剛落下,「啪」地一聲,臉上挨了一記巴掌。

    清脆鳴亮的巴掌聲在安靜的車廂裡顯得分外刺耳,鳳炎收手,重新坐回座位上,冷冷看著景天,眼中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冰:「你再說一遍試試?」

    景天似乎被這一巴掌給打懵了,他臉上頓時蒙上一層灰霧,一雙眼睛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鳳炎:「你居然打我?」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甩他耳刮子!

    外面的驚雷驚電武功不差,此刻聽到車廂裡的動靜,互相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無奈,他們的職責是趕車,車廂裡的事無法插手,兩人一邊揮動馬鞭,變得更加沉默。

    「是,我打你,若是你再敢說一句讓嵐不吉的話,我會殺你!」

    鳳炎冷哼一聲,冰冷的目光直視景天的怒目。

    「哈,哈哈……殺我?蘇炎,哦不,厲惜瑜,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宰相府的千金大小姐了是不是?真覺得我爹娘是你的親爹親娘了是嗎?!我告訴你,你是厲家那個卑微低賤的庶出四小姐,身重劇毒,被人悔婚,在月夕國惹下大禍,遭受四面八方的追殺,要不是我爹娘救你,給了你一個尊貴的身份,你什麼都不是!」

    鳳炎這一掌將景天所有的自尊和怒氣都打出來了,他跳起來,雙目通紅,青筋暴起,對著鳳炎就是一頓狂轟濫炸。

    然而,這話卻如同一個尖錐,深深刺入鳳炎的身體,頓時扎出一個血窩,鮮血淋漓。

    她驀然抬起眼眸,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仿若千年不動的古井,深波不起,明明看上去那麼風平浪靜,卻隱藏著不可測量的狂風暴雨。

    身為厲惜瑜被蘇瀧夫婦庇護,認作宰相千金的事情,鳳炎一直知道總會有人查出,拿來說事,可是,她卻沒有想到,今天拿這話來重傷她的,居然是她一直把他當成哥哥的景天,即便她再瀟灑,再無掛礙,可聽到景天那番話,仍覺得有人將她身上生生撕出一道血口來……

    「景天,你最好記得自己今天所說的話,因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在景天那番話說出之後,車廂內陷入了長久的安靜,景天兀自怒火中燒,瞪著鳳炎不說話,半晌,鳳炎清脆的聲音卻幽幽響起,只是,若是仔細聽,便能聽到那故作鎮靜之下的顫抖……

    景天心中哂然,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卻不肯低頭,當即冷哼一聲,往車廂另一側靠過去,兩人互不理睬,將目光都移向了別處。卻沒有覺察到,一道不可見的裂痕,在二人之間緩緩擴大……

    一路無話,鳳炎的目光再也不落到怒氣騰騰的少年身上。景天偶爾將目光瞥過去,卻見她只是垂著頭看著祁紫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心中一陣窒悶,覺得自己彷彿與面前的女子隔了千萬里遙遠。

    有些話,無論多著急多憤怒,都不可輕易衝動出口,或許,正是這不經意的中傷之言,會成為別人用難痊癒的痛苦和失望。

    鳳炎有常人所不能忍耐的堅韌,因此她那張冷艷的面具將心中所有的情緒都掩蓋了起來,但卻不代表她的心情沒有受到影響,景天的話,或多或少地,都傷害了她。

    曾經,她還以為,自己和景天多麼要好,他們曾經握緊了手,她喊他一聲「小師哥」,心中,卻已經將他當做了真正的哥哥,看他肆無忌憚地跟自己嬉笑打鬧,她還以為,他們真正成了一家人了……

    沒想到,這一切的美好意向,今日,都化成了幻想。

    原來,只有懷中這個逐漸冰冷下去的男人,只有他,不會在意她所有的過去,不論她的過去有多麼不堪,他都會那樣溫柔地看著她,寵溺地對她微笑,叫她一聲「小東西」。

    只有他,她的嵐。

    一路上,驚雷驚電催動馬匹急速朝皇城的方向奔回,為了盡早去到鳳炎所說的地方,他們倆抄了北郊的小路。一路上都無話可說,為了不讓閒雜人等發現他們的行蹤,兄弟二人專揀荒涼僻靜的路走。

    景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次瞪著眼睛看著鳳炎想要說話,卻都被她那股冰冷的氣勢所震懾,沒有開口。最終,當看到外面的天色彷彿爛了的柿子,一大片一大片黑下來,他終於忍不住了,鐵青著臉朝她喊起來。

    「你到底要帶嵐去什麼鬼地方?我們現在最應該去的地方,是金羽皇宮才對!那裡有醫術頂尖的御醫,救死扶傷的院判官,你說,你是不是根本就怕別人識破你這個冒牌神醫的真面目,所以才不顧嵐的死活,不肯回宮對不對?厲惜瑜,你這個自私鬼!」

    耳中嗡鳴著景天的怒吼聲,鳳炎臉上驀地閃過一絲譏誚,抬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景天,想不到在你心中,我竟然是這樣一個人,還真是可笑可悲!罷了,算是我看錯了你!」

    鳳炎的聲音冷悠悠地在清冷的空氣中響起,明明那麼輕飄,卻如同一塊石頭,「咯登」一下,砸到景天的心上,讓他突然覺得心頭發堵,十分難受。

    「王妃,咱們到了!」

    正當二人氣氛尷尬的時候,外面的驚電忽然發出一聲充滿希望的稟報。

    孤月如玉,碧空寂靜。

    鳳炎從馬車裡探出身子,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座巍峨的府宅,好端端立在前方。府宅,這裡本該是一片荒涼的斷井殘垣才對!

    夜幕剛剛降下,月光不甚清明,今夜,沒有細雨,沒有烏雲,那座大宅卻彷彿在等待未知的賓客,巍然而立,燈火通明。

    鳳炎提心吊膽一整天,此刻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只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來這裡碰碰運氣,沒想到,竟然真的再度遇上了淚彌殤的宅院。

    白天來查探的時候,一片荒涼廢墟,誰知今夜來訪,又是燈火明亮的高門府第。

    鳳炎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她飛快地從馬車上跳下來,奔到那朱紅的大門前,叩動獸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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