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歡樂了,一臉興奮狡猾,笑得像一隻狐狸,玉石般的手指朝鳳炎伸出。
鳳炎瞧了一眼,半天沒動,搞得景天尷尬得都想要縮回手去了,鳳炎這才緩緩握了上去,芊芊素指,紅潤白嫩,鳳炎笑道:"小師哥,歡迎回家!"
短短七字,卻讓景天如中雷擊,愣在當地,怔忪之中,心中五味雜陳,翻湧不已。
歡迎回家。小師哥。
這是在告訴自己,她將他當做了哥哥,雖然取代了他的位置,但卻一直在這裡等著他回家,他們,早就是一家人了……
景天愣愣地看著鳳炎,這一刻他有一些明白,為什麼祁紫嵐會這樣看上這個小丫頭了,她總是這麼輕易地就吸引住別人的目光。一個女子,若單單只是漂亮,不過一個空殼而已,經不起時間推敲;可若是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那怎能讓人不深深動心?
"炎妹妹,嗷嗷嗷……小師哥好感動!快來給俺抱抱……"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和心中的感動,景天一聲怪叫,又開始胡鬧起來了,祁紫嵐和鳳炎相視一笑,真是被這活寶打敗了。
天色澄清,萬里無雲。
一出宰相府,祁紫嵐和景天便跟著鳳炎朝帝都外一路而去。
"炎妹妹,炎妹妹,告訴哥哥這是要去哪兒啊?"
見鳳炎一臉嚴肅冷凝的模樣,景天的猴兒性就耐不住了,一路糾纏著,要問出個所以然。
鳳炎斜眸看了看他嘴巴都快笑到耳朵後面的模樣,終於涼涼道:"景天,閉嘴,再吵我就揍你!"
景天臉上一抽,撅著嘴自覺躲到祁紫嵐身後去了,人家有近百年的功力呢,惹不起。
哼,這個便宜妹妹,除了剛才叫了他一聲小師哥之外,就一直景天景天的叫,本來還以為佔了多大個便宜,誰知道不過是一錘子買賣。
"我昨夜受傷沉重,被人追殺,一路逃了過去,被人所救,那人住在一個大宅子裡,自稱叫做淚彌殤,我想去看看。"
為了避免景天再三叨擾,鳳炎最終還是選擇複述了一遍。
三人腳程很快,不多時便出了城門,來到郊外的一處窄巷附近,越是郊區,四周便越是顯得荒涼。
"當年泗國質子淚彌殤被禁的地方,就是這裡了。"
隨著祁紫嵐的話音落下,鳳炎和景天的臉色都是一變。
這裡,一片荒涼的廢墟,斷井殘垣,哪裡有什麼大宅子?
"炎兒,你確定沒有走錯路?或是記錯?"
祁紫嵐朝鳳炎再問一次,聲音微微有些低沉。
鳳炎合起眼眸,將昨晚的事情再度從腦海中過了一遍,睜眼,篤定道:"是這裡沒錯的。這兒原本是個暗黑的小巷,那邊就大宅的後門,我是從那裡進去的……那宅子裡頭曲水流觴,繁花似錦,假山樓閣,樣樣俱全,我還一掌劈碎了一座假山,怎麼會有錯?"
她話音一落,只見祁紫嵐和景天都一臉怪異地看著她。
"我說……炎妹妹,你……該不會是見鬼了吧?!"
景天哭喪著一張臉,抬目四顧,聲音都有點發顫了。
似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是對的,平地裡,突然一陣陰風刮來,涼颼颼地吹過人的脊骨,景天連寒毛都豎起來了,只覺得毛骨悚然。
鳳炎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咱們走吧!"
心中猛地一沉,驀然想起昨晚淚彌殤給自己診脈的時候,那冰涼的手指,那樣低的溫度,險些凍壞了她的靈魂……
難道,他真的是鬼嗎?
經過這樣一個詭異的事情,回程途中三人的心情都有點低落落的,各自心事重重,只覺得這件事透著怪異。
很快,三人回到帝都之中,經過一家菜香四溢的酒樓,祁紫嵐握了我鳳炎的手:"先別想了,咱們先進去吃點東西。"
鳳炎呼出一口氣,將胸中那股悶悶的鬱結之氣暫時壓下,點了點頭。
人人都說,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碰頭,果然很有道理。
三人還沒邁步走進酒樓呢,迎面便碰到了祁佑楓和潘靈珊,他倆身後,還跟著一個怪異的黑衣人,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衣之中不說,頭上還戴了個奇怪的斗笠,根本看不出面容,只覺詭怪。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們,祁佑楓一雙冷厲的眼落在鳳炎身上掃了掃,緩緩掠過,來到祁紫嵐臉上:"哦,五皇弟也來吃飯啊?"
瞧這話說的,來酒樓不吃飯幹嘛?真是廢話。
祁紫嵐卻是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是啊,大皇兄也來吃飯,真是巧啊。"
兩人表面上一臉客氣,笑臉寒暄,其實心中怎麼想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這麼巧碰到了,不如一起吧?"
祁佑楓毒蛇一般的目光掠過鳳炎,掠過帶著白玉面具的景天,眼中閃過一絲探究,旋即便客套地發出了邀請。
"不了!"
不等祁紫嵐回答,鳳炎在一旁便冷冷拒絕了,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簡直絲毫不給面子。祁佑楓的一張臉立刻陰沉下去,眼中露出狠毒的光芒,射向鳳炎。
"怎麼,弟妹竟然這麼不給我面子?"
祁佑楓面上還是不惱,只是笑容怎麼看怎麼帶了幾分陰險,即使眼中的殺意沸騰著,他的臉仍在笑。
這話一落,鳳炎也笑了,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冷漠至極:"你的面子啊,昨天晚上不就折乾淨了麼?咱倆心知肚明何必藏著掖著裝糊塗呢!"言下之意,竟然是坦承了昨晚的事情,而譏諷他昨夜赤身**,丟光臉面。
"你……!"
祁佑楓眼中怒氣熊熊,雙目凌厲地瞪著鳳炎。
"即便是你身為父皇御封的王妃,也不該用這麼不敬的態度跟本宮說話,還是說,弟妹去了芒碭山十年,只學了些村野惡習,連京城裡的規矩作風也忘了乾淨?"
句句責問,透著冷厲,祁佑楓冷冷看著鳳炎。
"呵,規矩,什麼規矩?"
鳳炎一聲冷笑,語中的輕蔑不加掩飾,傲然回視祁佑楓。
祁佑楓見對方居然在這種地方說出自己的私隱,心中早已恨不得將這女子撕碎,可是他知道,眼下不能發怒,否則便中了她的下懷。
陰狠的目光冷冷掃過鳳炎,又落到祁紫身上:"論身份,我是皇后所生的嫡子,論長幼,我是當朝的大皇子,今天我是不是就該以皇兄的身份來教教弟妹,這皇城裡的規矩?見到身份比自己高的人,要見禮,見到輩分比自己長的,更要規矩有禮!"
"身為王妃居然藐視皇家規矩,身為金羽子民,居然敢不敬尊長,讓人傳出去,豈不笑掉大牙?你既不知規矩,今日我便教你規矩!靈珊,給我掌嘴二十!"
一聲冷厲的輕喝,那原本只是站在一旁狠狠看著鳳炎的潘靈珊,驟然被點了名字,一愣之下,旋即唇邊便揚起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是,大殿下!"
清脆響亮的聲音,天知道此刻潘靈珊心中有多歡樂興奮激動。
"皇兄,我的女人講不講規矩,輪不到一個沒有任何封號的女子來教,更加不需要皇兄關掛懷!"
祁佑楓的話出口之後,祁紫嵐的眼神蒙上了一層陰翳,一道凌厲而寒冷的光穿過祁佑楓,射向潘靈珊,那目光如同千年的寒冰,深邃冷漠,卻銳利如刀,彷彿在說,若是她敢動鳳炎一根手指頭,他便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怎麼,連本宮的話都不管用了?五皇弟,就算是你仗著父皇的寵愛,可我才是你的兄長,更是宮中嫡長子,只要我不燒殺搶掠,作奸犯科,不屠戮兄弟,你覺得父皇那道暗旨會因為你的出現,而有所改變嗎?"
祁佑楓冷冷看著祁紫嵐,恨恨開口,眼中的狠辣根本不屑掩飾。
這幾個要命的大人物往酒樓門前一站,頓時,裡頭的不敢出來,外頭的不敢進去,就算是存了分心思想要看熱鬧的,也只能遠遠地站著,悄悄圍觀這一觸即發的戰事……
"靈珊,動手!"
冷冷的聲音,透著幾分狠辣凌厲,今日,他怕是不教訓鳳炎,難消心頭之恨了。
"皇兄,身為你的弟弟自然不能違拗你,可是,皇弟今日也把話撂下,若是誰敢動我的王妃一根汗毛,我今天就讓她死在這裡!"
"我既不燒殺搶掠,也不作奸犯科,更不屠戮兄弟,想必父皇也不會苛責!"
祁紫嵐的話,帶著幾分狠絕的味道說出來,莫名就染上幾分殘忍的修羅之味。這話的意思那麼明顯,而且還反過來譏諷了祁佑楓一把。在祁紫嵐心中,蘇炎的位置早已高不可攀,別說你只是個大皇子,就算是他父皇親臨,他也不會允許有人傷了她!
祁佑楓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彷彿如同黑雲壓城,暴風雨將臨,而潘靈珊的臉更是扭曲到了一起,眼中燃著熊熊的嫉恨和憤怒,鳳炎心裡卻歡樂了,瞧我男人,多給力啊……
他們幾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甚至可以說,壓得很低,因此,遠遠站著的圍觀人群聽不真切,只是好奇地站著,不肯走開。
半晌,祁佑楓怒極反笑,黑沉沉的眼眸盯著祁紫嵐:"今日我要動她,你就要殺了我?殺了我,你自己能活嗎?想想你這十年是怎麼過來的吧!每月十五月圓,你都要巴巴等著我將解藥送過去,拖延你的性命,即便如此,也還要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呵呵,若是沒有我的解藥……你就等著見閻王去吧!"
祁佑楓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帶著屬於這個男人都有的毒牙凜利。
然而,他的話,卻讓鳳炎心中巨震,什麼叫做每月十五月圓,你都要巴巴等我送解藥?什麼叫做撕心裂肺的痛苦,拖延生命……什麼叫做,沒他的解藥,嵐就要去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