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一直持續著,指針一秒一秒地走著,可是,那對韓毅來講,每走一秒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久。
他真恨得裡頭被搶救著的人是自己。
這八個月來,他對她已經格外的小心又小心了,他以為這一次,他們的孩子能夠平安地誕生,可是一切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簡單。
安安還是出了事。
這一切都怪自己,如果他堅持不去開會,不會公司,一步不離地陪伴著她,那麼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了?
可現在不管他怎麼懊惱,後悔,都無濟於事了。
事情已經發生,安安還在搶救,他不知道裡頭什麼時候才能傳出點動靜,可以讓他知道她到底怎麼樣了。
他現在只祈禱著她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錢。
孩子和母親之間,這一刻,他早已做出了決定,如果上天真的那麼殘忍,那麼就請帶走那未出世的孩子,把孩子的母親留給他,雖然這想法有些自私,可是,沒有了她,他真的不行。
他真的不想要過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
手術整整持續了三個小時,搶救室的門被打開的時候,他有種恍如隔世。
帶著口罩的醫生緩緩走出來,韓毅連忙就跑上前去,攬住了他,「醫生,醫生,我妻子怎麼樣,她怎麼樣了?」
「稍安勿臊,」醫生說著,才摘下口罩,「你放心,她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了。」
「那孩子呢?」
「孩子也安好。」
韓毅聽著這個結果,一顆吊著的心總算是放下,看來上天還是厚待他的,安安沒事,孩子也沒事,真是太好了。
「那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她大量出血,盡量不要打擾到她休息。」
醫生說完,察安安便被人從搶救室裡退出來,韓毅一眼就看到了在病床上虛弱的她,還有她那乾澀又泛白的嘴唇。
急急忙忙地就跟著護士們一起進去了。
察安安還處在昏迷狀態,她睡的這麼安靜,他也不敢打擾她,只找護士要來一隻濕棉簽,一下一下地塗著她那乾澀的嘴唇。
醫生說她現在不能喝水,難免嘴唇會幹燥,最好的辦法就是像他這樣。
他給她塗完,才緩緩坐下來,將她那有些冰冷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此刻的他好想和她說話,可是又怕打擾她休息,只能靜靜地坐著看她。
他看著她睫毛顫動的樣子,以為她要醒來,只是沒一會兒又恢復了平靜,想著她可能做夢了,起身在她的額頭上又親了親,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夠驅走她的惡夢。
胡珊就站在門口裡看著裡頭的人,也不敢進去多家打擾,想著現在有韓毅在了,察安安一定會被好好照顧了,便默默地走出醫院外。可,腦海裡,依舊回放著韓毅望著察安安時候的那幕神情,一個女人一輩子,若是能夠遇上這麼一個男人,那也是一生的幸運事了,她羨慕察安安的好命,同時也感歎自己的坎坷。
倒也沒有什麼過多的不平衡,或許這都是每個人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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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毅在醫院裡守了一夜,等到隔日的時候,卻也沒見察安安有任何的動靜,他以為她累著了,便也沒有去詢問醫生。
直到下午的時候,她依舊還睡著,他再也無法淡定了,連連走到辦公室裡就詢問醫生情況。
醫生走過,又給人檢查了一番,才道,「理論上,她今天早上就應該醒了。」
「可事實上,她到現在都沒醒!!你怎麼當醫生!有沒有點實際經驗!!」向來溫和的他,難得的發火了,兩手抓著醫生的領口就往後推,醫生被他這樣激動的情緒嚇了一跳,直到一群護士趕過來將他們拉開,連帶著院長都趕過來。
他在這家醫院有投資,所以院長見著了他,只能是客客氣氣的。
韓毅獨自喘著粗氣,看著還一直昏迷未醒的人兒,兩條濃眉都快要擰在了一起。
「我告訴你們,如果她不醒來,那麼你們就準備好辭職信,都給我滾!!」
向來不會刁難人的他,因為察安安破例了。
他朝著一群白大褂的人喊著,原本溫和的面目,此刻竟有些猙獰,當然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還是他的那雙眸子,就是充滿了血絲……
他守了安安一夜,幾乎沒合過眼,一直盼著她醒來,可這會都到了午後近黃昏了,卻不見她有任何的動靜,他能不急嗎!?
「韓先生,您先別激動,讓我們觀察觀察一下您夫人的情況,我們再做定奪。這裡的醫生都有實戰經驗,肯定會讓您的夫人相安無事的。」
「最好是你現在說的這樣,不然你們全都給我滾蛋。」這次,他沒有咆哮,可語氣裡卻是帶了發狠的味道。一群站著的人,被他此等情緒弄得有些心慌,連連退出了病房門外。
到了晚上的時候,醫生們已經重新給察安安檢查了一遍,最終得出了結果,是心氣鬱結。
她全身上下就只有額頭上有傷口,就連腹中的胎兒也是平安無事,可是卻一直不醒過來,只有這個解釋。
「韓先生,您夫人之前是不是遇到過什麼偏激的事,導致她心理上沒有得到舒緩?」
韓毅沉默,自從安安跟著他回國後,基本每天都是過的很開心的,根本就不存在什麼難過的事,若真有不開心,那也只是因為懷孕了,所以情緒波動大。」
「她很可能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把夢境和現實混在了一起。」
「那你們的最後結果是什麼?她要一直這樣睡著,永遠都醒不過來?」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植物人麼。
他怎麼會允許安安變成植物人?
面對情緒焦躁中的韓毅,醫生也不敢妄下定論,只能道,「你多和夫人說說你們之間的事,或許能夠喚醒她的意識。」
「那如果喚醒不了她的意識,她一輩子都要這樣子躺著了?」
韓毅有些不可置信地問著,他的安安還這麼年輕,怎麼能一輩子就這樣躺在床上?
醫生瞧著他眼神裡痛苦的神色,想來他是很愛自己的妻子的,但是也不得不講實話告訴。
如果,察安安再醒不過來,那可真的會變成植物人了。
韓毅聽著醫生的話,沒有再多加為難,揮著手讓他出去,自己則在查安安的床榻旁坐下,伸手又去將她的小手包裹進自己的大手裡,一下一下地摩挲著,想要給她溫暖。
安安,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我不能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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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小歸棋住在爺爺奶奶家,可是每天晚上都會和七七媽媽通電話,現在連著兩天沒給他打電話,他便鬧著非要回家去看看了。
韓夫人韓老爺還不知道兒媳婦發生了這樣的事,韓毅著急,一心都撲在安安的身上,也沒分出心來和二老說。
直到這會兒,他們才知道安安出了事。
韓夫人心底裡已經接受了安安,所以在聽到她出事後,也是各種擔憂的。
連忙和韓老爺趕著去醫院裡探望,當瞧見那憔悴的兒子之後,心裡更是不好受,她找人來看夜班,可是韓毅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離開察暗暗地身邊。
這兒子算是被這姑娘吃得死死了,就連韓夫人說親自守夜都不行,可是就算他有再大的精力,這也是血肉之軀,聽醫生說,他已經一夜未合眼了。
再這樣下去,就算察安安沒事,他也會出事。
只是,這兒子的脾氣向來倔強,也是非常的有主見,她光是這樣說,他定是不會聽。
捉摸不定之下,只好將此事告訴了夏家的人。
好歹安安是夏家的骨肉,他們不可能坐視不管的,等到他們來了,也能幫著自己勸勸這一根筋的兒子。
這消息才送過去,每隔多久的時間,夏家二老就趕來了醫院,當然苒苒也來了,是顧擎川送著他們過來的。
夏苒苒看著前一天還在和自己通過話的安安,現在居然就躺在了床上,一動不動的,心裡酸澀難掩。
其實,她心裡所害怕的東西和韓毅是一樣的。
六年前,七七的離去,對他們來講都是一個可怕的夢魘,這次只求老天爺不要再這麼狠心了。
韓夫人見著一堆人,便獨自拉著夏苒苒出去說話,又告訴了她,自己的意思。
希望夏苒苒能夠幫忙勸勸自家的兒子,怎麼樣也去床上躺會兒,他們家可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若是垮下來,那麼他們二老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夏苒苒也是明白她的意思,這段日子以來,看著韓夫人對安安真心的好,心裡便消除了以往的那些芥蒂。
「今天晚上,我和擎川幫著看安安,你回去休息。」走回病房後,她便直接對站在窗口的人,說道。
韓毅回過頭來看她,深邃的眸子裡藏著悲傷,他還沒有開口拒絕,夏苒苒又接著說道,「你就算是不為了自己著想,也要為了安安肚子裡的孩子,還有在家裡等著你的歸棋,你不僅是安安的丈夫,也是兩個孩子的爸爸,想要好好地照顧他們,你自己必須要好好地保重身體。」
韓毅聽著她的話,沉默,想著也是有道理的,安安醒來一定不希望見到這樣沒有精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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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察安安出事後,她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以來,韓毅每天和她說著,他們之間的往事,講著他們之間的甜蜜。
只是,不管他怎麼說,怎麼回憶,她都是一個人睡著。
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樣,不理別人,不管別人,就只有她自己一個,就連把他也是忘在了腦後。
這個狠心的小女人!!
「安安,下周就是你的預產期了,醫生說,如果你再不醒來,就只能剖腹,難道你不想要睜開眼來看一看我們的孩子嗎?」韓毅坐在床頭,一下一下地就給她按摩著身子,這是這裡的護士教他的,只有每天都按摩,她才不會難受。
她是有意識的,只是睜不開眼擺了。
「安安,你以為錯過看孩子的機會了,難道這一次,你又要錯過嗎?」
「安安,寶寶需要你這個媽媽,寶寶的爸爸也需要你這個老婆,你醒來好不好,醒來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用著懇求的語氣,只希望她能夠在生孩子之前醒過來,他希望她可以睜開眼看一看他們的孩子,看一看他。
可是,他說了這麼多,一切都是徒勞。
「安安,你怎麼就這麼喜歡睡懶覺呢?」
韓毅看著依舊一動不動的她,無奈地苦笑一聲,「真是小懶豬。」
一周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可是察安安依舊還是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所以一切只能按照醫生說的那樣,進行剖腹,將胎兒安全取下,又同時保證母體的安好。
剖腹的手術不和正常生孩子那樣漫長,幾乎是一個小時的時間,韓毅便聽到了裡頭一聲響亮的哭聲。
生了!!生了!!
韓夫人也跟著激動起來,拉著自己的兒子的說,幾乎快要說不上話來。
護士抱著小嬰兒出來,臉上帶著喜悅,「恭喜,是個六斤五兩的小公子。」
「是個兒子……」
或許大家都以為這一胎會是女兒,但沒想來又來個男嬰,最高興的當屬韓夫人了,連忙上前去將寶貝孫子抱在懷裡。
嬰兒雖然皺巴巴,但是血緣牽連,真是越看越好看。
可孩子的爸爸卻一眼也沒看孩子,直接就跟著被護士推著的安安回房。
生了孩子後的她,肚子已經平了,可是她的臉色依舊還是那樣的蒼白,看著她這樣,他又是心疼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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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你很厲害,又給我生了一個男寶寶。安安,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棒最勇敢的媽媽。」他說著,就起身在她的紅唇上吻了吻,久久卻不動身子,若是有人近看,便可以看到他那眼角處滑落的淚水,他在哭……
是的,他哭了。
面對這個小女人,他的小妻子,他實實在在地哭了……
一直都是她在為自己付出,六年前,她用自己的生命在愛他,可是他卻沒有懂得珍惜,六年後,他幡然醒悟了,可是,又遭遇了這樣的不測……
他想要好好待她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重逢的日子才多久,如此的短暫,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那麼當初,他就應該加倍的無限制地寵她愛他,不,當初,他就不應該和她再相遇,不帶她回國。
如果沒有自己的存在,安安一定會少很多磨難。
沒有這些磨難,她便不會受這麼多的苦。
一切罪孽,都在自己。
可是,現在一切的一切都發生了,所以,不管生與死,他都要和她在一起。誰也不能夠將他們分離。
韓毅還在看著妻子,韓夫人抱著孩子進來,想讓他看一眼,只是,這會兒的他有哪裡有心思,看了孩子,只會讓自己多增添幾分憂愁罷了。
韓夫人看著他這樣,沉默著不再多說什麼,將孩子抱著去了育兒室,回眸看了眼還坐在床邊的兒子,眉間不禁染上一股哀愁。
感情這種東西,還真是然人琢磨不透,她不知道原來兒子對察安安這姑娘已經如此的用情至深。
翌日,韓毅還趴在床上邊,卻無意中感覺到了動靜。
這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的睡眠淺,所以一下就醒了。
睜眼的時候,還有些朦朧,可他竟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已經張開了眼,正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
他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狠狠地閉了幾下眼睛,才總算看清。
她剛開始的手原本還放在他的後腦上,這會兒他抬頭,她的手便停頓在了空氣中,有些泛白的紅唇正彎著,對他笑。
可是,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楞乎乎地叫著她的名字,「安安……」——
未完待續——
七七的故事明天完結,奇葩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