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臨時來這裡，所以也沒有打好關係，走快捷，就和平常夫妻那樣，掛了號，靜靜地坐在走廊的位子上，等待著醫生的叫號。
顧擎川就坐在她的旁邊，大手拉著她的小手，可她卻感覺出來了他的緊張，似乎比她還要緊張上個幾分。
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小手在他的掌心中動了動，他這才把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
「你就有這麼緊張嗎？」
「……」
還真是沒看出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顧某人，會這樣緊張此事。
他確實是緊張，因為等這一天等的太久了，他恨不得現在馬上就要得到準確的結果。
「放輕鬆啦，沒事的。」她忍不住安慰他，他現在這樣搞的就好像是他要生孩子似的。
他點了點頭，可大手一直都沒有放開過她的小手。
一路帶著她做檢測，直到護士出來通知他們進去。
不知怎麼地，這每一步，他都感覺走的有些沉重，可能真的是因為太過開心了吧。
進了裡頭，雙雙在醫生辦公桌前坐下來，面前的醫生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在他們坐下來之後，還在看著手上拿著的b超照片。
直到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向他們，又讓夏苒苒睡上病床上，給她做了個超聲波。
夏苒苒一直都配合著，可不知怎麼地，總感覺醫生的眼神有些不怎麼對勁。
「你是她的先生？」
顧擎川點著頭，伸著手將她更緊地摟緊了懷裡。
「你的太太確實是懷孕了，已經四周。」
醫生緩緩地和他們宣佈著結果，這結果似乎讓顧擎川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黑眸就在那一刻亮了起來，看向夏苒苒的時候，眼裡隱藏著的是難以言喻的激動。
沒有任何一個事情，能讓他現在擁有這樣的心情。
連帶著抱著她手臂的大手都是微微顫抖著的。
她也跟著他高興，這個孩子盼了這麼久，總算是給盼來了。
兩個人似乎都沉浸在再次為人父母的喜悅中，全然沒注意到醫生臉上有些沉重的神色，直到醫生再一次開口——
「可是，並不介意你們將孩子保留下來。」
「……」
一陣良久的沉默，彷彿這一刻時間是禁止的。
他和她都以為自己聽錯了話，他們面面相覷，又同時看向臉色有些沉重的醫生，還是顧擎川先開了口，
「為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這一刻，聲音都帶了些發顫。
「你太太的子宮內膜比較薄，這本來是個不太容易懷孕的現象，雖然現在懷上了，可隨時也有可能流產，到時候還會威脅道母體。」
「那現在怎麼辦？」
「您太太現在的情況有些特殊，是不是之前受到過什麼傷害？」
「我，我……」夏苒苒聽著醫生的話，看看他，又低了下頭，欲言又止。
顧擎川瞧著她那樣，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事，兩手將她拉過來面對自己，神色不再像之前那樣吊兒郎當，「苒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嗎？」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還能有什麼難言之隱。
「四年前，在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滑倒過，那時候肚子疼了好一陣，羊水也破了，差點難產，不過最後，還是幸運地把孩子生下來，可當時醫生也沒有和我說什麼後遺症。」
夏苒苒皺著眉頭，從來沒有想過當年的那一次無意間的摔跤會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後遺症。
顧擎川聽著她的話，眸色沉了沉，這麼重要的事，這女人卻和他隻字未提。
難產……
這兩個字就像大錘子一樣重重地垂在了他的心上。那該是一個人多可怕的場面，他實在是不敢想像。
他以為生孩子很簡單，可從沒有想到她會遭到這樣大的罪受。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什麼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不管怎麼樣，孩子再重要，也沒有她重要，如果要她遭那麼大的罪，才得來一個孩子，那麼他寧願不要，寧願這輩子都不要孩子，就這樣和她兩個人過一生，放在就他們兩個人一起生活，對他來說也挺好的。
「長久來看，介意你們選擇流產。早點做，對母體的傷害也能盡可能的減少。」
流產對女人來講，本來就是一件挺傷害的事，若是等到孩子大了些再打，那麼這些傷害就會加倍了。
「那還有再有孩子的可能嗎？」他不知道是怎麼才把話給問出口的，真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候，還能有這樣的清晰的思路。
「如果養好了子宮，可以再次懷孕。只是您太太的情況有些特殊，就算養好了子宮，孕率也會比較小，要麼等待奇跡。」
「好，我知道了。」
顧擎川點著頭，聲音帶了些沉重。
夏苒苒轉頭看著他，有些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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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們從醫院裡出來，她還沉浸在這件晴天霹靂的事裡，而顧擎川已經掏出了手機，給助理撥了電話，「馬上給我聯繫北城最好的醫院，還有流產……」
他話還未說完，手裡的手機就被她奪走。
「把電話給我。」
他話才說到一半，可手機已經被她拿在了手裡。
「你要把孩子打了？」
她只皺著眉頭，聲音帶了些不可置信。
「苒苒，別鬧。」
顧擎川壓抑著心裡煩亂的情緒，依舊溫和地和她說著。
「你才別鬧！你有問過我的意思嗎？」
她的聲音有些大，以至於吸引了一旁的過路人，她眼角的餘光還能瞄到三三兩兩大著肚子的孕婦，她們臉上都洋溢著那種即將當母親的幸福。
她現在也馬上就要當母親了，可卻殘忍地被告知了這樣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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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擎川自然也注意到了一旁人的圍觀，不由得抿緊了薄唇，伸手就將她拉了出來，直到拉到了車上。
兩人都有些沉默，似乎都沉浸在剛才那場突來的晴天霹靂中。
原本是一件大喜事，可就在這一瞬間，變成了他們之間的災難。
夏苒苒低著頭，兩手互相交叉著，過了好久，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一旁的人開口。
「你生小黃豆難產的事，怎麼沒和我說？」
又是過了一陣良久，她才聽到顧擎川這樣問到。
她側過身子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嘟起了紅唇，「都是不開心的事，說它幹啥。」
「你這笨蛋，只報喜不報憂嗎？」
失去味覺的事是這樣，現在這事也是這樣！！
如若不是他發現，或許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嘗不出味道，如若不是今天，或許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生小黃豆的時候，經歷過那麼一場災難。
「你生氣了？」
她看了他一眼，才試探地詢問。
「我當然生氣，我現在很氣！恨不得把你拉過來在她的屁``股上打上幾下！」
「顧先生，你要家暴嗎？」
「誰讓你瞞著我這麼多事？！」
他是真的好氣，氣自己沒有早點找到她，氣自己沒有好好地照顧她，更氣自己塞給了她孩子，卻又缺失了她和孩子這麼多年。
他還真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
「哪裡有這麼多，不過就這麼兩件而已。」
「才而已！？是不是除了這兩件事，還有別的？」他犀利的眸子凌厲著她，好像要將她的身子看穿出個洞似的。
「沒有了。」
「真沒有了？」
「真沒有了。要真的有，我還能活到現在嗎？」光是這麼兩件災難，就把她累的夠嗆，因為每一件都是這樣的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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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把孩子給打了吧！」
一句話裡，沒有任何的猶豫，不過卻帶了絲沉重，像是下了個很大的決定。他的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他是在跟她說真的，並不是普通的開玩笑。
不管是孩子還是她，他都愛，可在對面她是否要受到傷害之前，他毅然選擇保全她。
夏苒苒聽著他這話的時候，神情不禁有些恍惚。
「我不要！」
她也很確定地回答著他的問題。
「苒苒，別鬧。」他伸著手在她的後腦勺，動作著帶著獨特的寵溺。
「我沒鬧，你怎麼老是覺得我這是在鬧？」
她很平靜地回著他的話。
她從來都沒有和她在鬧，她很認真地和他在說著，她要把孩子生下來。
既然孩子來了，那麼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為什麼要這麼隨隨便便就把這緣分給斬斷了呢！？
「孩子的存在會傷害到你。」
「我能不怕。」她肯定地對他搖著頭，當年七七哪怕知道孩子的生存會直接威脅到自己的生命，都沒有退縮，她為什麼又要因為這樣就退縮了？
「可是我怕！！」
他稍稍激動地回著她，聲音也提上了幾個音色，他是真的怕了，真的怕會再一次失去她，他不想她有任何的傷害，他只想好好地保護她。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擎川，沒事的。」
她安慰著他，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真的沒有和醫生說的那樣嚴重。
顧擎川放開了被她抓著的手，在病魔面前，什麼承諾都是無效的，她能保證的了這一刻，能保證的了以後的那十個月嗎！？她能保證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她還平平安安的嗎！？
能嗎！？
「你知道我現在最後悔的是什麼嗎？」
「……」
「真不該當初天真地想著和你再要第二胎，如果當時沒有這個想法，現在就不會有這樣的痛苦。苒苒，我還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好丈夫。」
「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
她聽著他的話，忽的，喉嚨就開始哽咽起來，連帶著眸子也開始泛起了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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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很好了，這個孩子是我自己選擇要留下來的，就算有什麼……」
「就算有什麼？……你是想說，你自己負責嗎？可是，你有想過我嗎？你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我還能過的快樂嗎？沒有了你，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了……」
他說道最後，同著她一起哽咽，難受的情緒將整個胸腔都擠滿了，真的，沒有了她，他還要孩子來幹嘛？
是讓他們變得更加痛苦嗎？
整整得到四年尋妻之路，已經將他快要折磨的不是人，現在，他們好不容易重逢了，他又怎麼能允許再來一個災難，然後將他們重新打入地獄？
「就算是為了我，把這個孩子打了。」
趁現在還沒有感情之前，把孩子打了，將他們的痛苦降到最低。
「我需要你，小黃豆也需要你。」他忍不住，把孩子搬了出來，只希望她能看在他的份上，看在小黃豆的份上，能好好地考慮清楚。
不管是他還是小黃豆都無法失去她。
「擎川，你被這樣，別逼我……」
夏苒苒已經哭泣，也不斷地開始流淚，這樣的選擇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了。
「苒苒，我們之間已經有小黃豆了。只有這麼一個孩子，也挺好的。沒有別的孩子來和她爭寵，我們兩個就只疼這麼一個孩子。」
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孩子，就算這個孩子不要，遺憾也不會太大。
只是，她和孩子是相連的，要她這麼容易就放棄，實在是艱難。
「不，不一樣，小黃豆是小黃豆，這個孩子是這個孩子，就算有了這個孩子，我們一樣也可以愛小黃豆。」
總而言之，她不想這樣輕易就放棄這個孩子。
顧擎川何嘗就願意放棄？可他更怕的，還是怕這個孩子會給她帶來傷害。
他無法輕易冒這個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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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顧家，就你這麼一個孩子，我怎麼樣都要給你男孩子吧。」夏苒苒胡亂八七地找著理由想要說服他，當然現在說的這個也是其中一個理由，雖然顧老和林月都不曾提起這件事，可她心裡還是會有顧念的，顧家這麼大，沒有一個未來掌舵人怎麼辦？
這些總要有人來繼承的吧？
可，顧老只有顧擎川這麼孩子，她如果不給顧家開枝散葉，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
「苒苒，什麼時候，你的思想變得這樣封建了？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在我們顧家都是一樣的，況且你們家的家業那麼大，不也只有你這麼一個孩子嗎？」
「再說了，你就知道你這個孩子是個男孩子？」
顧擎川幾乎是皺著眉頭的，如果她是顧忌著這件事，那麼完全就可以不用擔心，因為這樣的事，是沒有的。
他們顧家和別的豪門大家族不一樣，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一視同仁。
誰說，女孩子都成不了好料子？正所謂巾幗不讓鬚眉。
再說了，這些家業也不一定就要讓女兒來繼承，這些都是男人們的事，到時候找個能幹點的女婿，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擎川，我不想就這樣放棄。」
「那你的意思是，你願意放棄我和小黃豆？」
難道他和小黃豆的份量在她的心裡還抵不上這個孩子嗎？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逼我，好嗎？……」
「我沒有逼你的意思。」
醫生說了，孩子早一天打，對母體的傷害就能多減輕一分。所以，他這會兒才會這麼著急，恨不得，現在就帶著她去把孩子給做了。
只要是對她不好的事，他都必須防患於未然。
「讓我想想，可以嗎？」她抬頭來，那副樣子可憐兮兮的，當然還還有那雙會說話的水眸，這會兒也是淚水盈盈，惹人憐愛極了
顧擎川愣了好一會兒，才對她說道，「最多只能給你想兩天。」
其實，他真是一天都不想給，不，一分都不想給！！照著醫生說的話去做，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
「如果，我堅持不打，你要怎麼做？」
大概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後，她突然這樣問道。
「……」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卻又聽著她問道，「你會尊重我的決定嗎？」——
今日萬更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