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緊的扒在傅樓守懷裡,為了掩護他也好,為了自己做縮頭烏龜的心態也罷。我是死死的轉著頭,不去看我大哥。
而這樣的情形顯然是再一次傷到了我大哥的心。他暴怒著,雖然我現在看不見他的樣子,可是,即使聽不到他那嘶啞的聲音,我依然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暴烈氣息,和那冰冷的目光。
我想,大哥是真的關心著、愛護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的,他為我驕傲著、欣慰著……。卻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傷他的心吧!
幸好,粱王府的官兵好像並沒有認出我大哥。畢竟,我大哥常年都在外打戰,很少回來。
而這樣混亂的場面顯然讓他們失去了繼續追查的興趣,人家背著兄長和小情郎偷情,明擺著的事情。還是繼續追查要犯要緊,為了看好戲而耽誤公務可是要掉腦袋的。
強道一聲「抱歉」就帶人離開了。
沒有了官兵在旁邊虎視眈眈的看著,我整個人才送了一口氣,想要爬起來,卻感覺到腰上一緊,繼續被傅樓守壓著。
「為什麼?他受傷的事情還有誰不能讓他知道的嗎?我大哥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暗忖。
路梏!!
我一身冷汗,剛才怎麼把他給忘了!我情急之下的表演,難道一一都被他看在眼裡了?難道傅樓守想要瞞騙的人並不是什麼官兵,而是路梏?為什麼?這和路梏有什麼關係?
「如果我說是路梏打的,你信不信?」傅樓守剛才的話在我耳邊響起。
路梏?不!不會的!他有什麼理由要打傷傅樓守?
想起剛才的官兵無聲無息的衝進這裡,開口就說要抓人犯,卻什麼證據都沒有拿出來。一幕幕像放電影一樣在我面前閃過,我身子也一陣陣發冷。
這是預謀好的。
一切都是一場戲。
而我的出現,打亂了編劇的劇本。這個編劇就是——路梏。
他想要陷害傅樓守,卻突然發現了我的存在。我是一個意外,他可不想讓我再回到朱全忠那裡去,所以一場鬧劇就此平息。原因很可能就是因為他發現了傅樓守的身份。可是,他的呢?
李克用的義弟?薛館的幕後老闆?江湖上的夜王鳳仙?
為什麼他可以調動朱全忠的部下?
一切都是一個謎團。讓我內心發冷,難道?他對我的感情都是假的?
「葚兒!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裡!」路梏的聲音相當冷靜,冷靜到彷彿帶著鋒利的刃口,一寸一寸的凌遲著我的愛情。
「我……」我無法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也許他是真心愛著我的,見到這樣的場面,那個男人會開心?
路梏渾身散發出陰冷的氣息,使整個房間之內都陰霾起來。強大的威壓使我喘不過氣來。
「路公子,你不可以這樣!小妹他……」大哥連忙轉過去,想要勸解路梏。
「砰」一聲重擊,接著就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
「大……大哥?!!」我再也無法迴避,連忙趁傅樓守一個不注意,從他身上爬起來,跳下床,來到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大哥身邊。抬頭,憤怒的看向路梏,咬牙道:「為什麼?」
淚卻不由自主的滑落。
路梏沒有看我,只是面色鐵青的看著此刻正躺在床上,胸口一片膺紅的傅樓守。
「怎麼了?四兒?看見你的女人睡在我身上,感覺到沒有面子了?帶綠帽的感覺不好受吧?」傅樓守的身體十分虛弱,邊喘氣邊蒼白著臉調侃著路梏。從剛才起就一直強撐著,不過,現在看來也是強弩之末了。
「我有允許你再叫我四兒嗎?」路梏的面色鐵青,眼底儘是陰霾。望著傅樓守的表情,就像是毒蛇一樣猙獰。
「現在我已經這樣了!你不動手嗎?」傅樓守儘管是已經十分虛弱了,可是依然語氣輕鬆。見路梏不說話,繼續道:「很抱歉,讓你的計劃失敗了!你想挑起我義父和朱全忠的矛盾吧?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是我贏了!至少,讓葚兒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耶律阿保機大人!」
耶律阿保機?!!我不可置信的看著路梏。
「怎麼?葚兒不相信?看著這位丰神俊逸的路梏公子,無法和你口中所述的天生的政治家、野心家聯合起來嗎?看來你的情報還不是很完整啊!」
「是不是真的?」我站起來,面對著路梏,可是感覺到此刻的他如此陌生。
「不錯。」
他承認了,親口承認了。打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為什麼?」我緊緊的咬住下嘴唇,控制住情緒,努力不讓自己喊出來。
「你都說了,我是一個野心家了!還有為什麼?」
我的眼中滿是淚水,迷濛的讓我看不清此刻路梏的面容。可是,他的聲音卻如此沉靜、冷酷。
「我的身份有錯嗎?我本來是想過來接你過去給我當軍師的,要不是你那天所說的話,將我所以的希望都打落空,我早就向你坦白了。」
「自古契丹就一直妄想著中原這塊肥肉,在長長的歷史中,對我們中華造成了多少傷害?你要我幫你成就大業?然後再來侵略自己的國家嗎?妄想!!」
「那就對不起了,我可不會放任你這麼一個還未成型的可怕對手在中原。」路梏的眼神不再溫柔,帶點冷淡,帶點疏離。不再是我昨天以前那熟悉的愛人路梏了,而是一個將來會吞併我們中原燕雲十六州,造成中華永遠傷痛的耶律阿機保,一個把北方各族統一在自己的政權統治之下,建立起幅員廣闊的遼王朝的遼國開國皇帝——遼太族的男人。
我看著受傷的大哥,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剩下幾口氣的傅樓守,盤算著能夠逃出去的幾率。
最後,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淚水,看向耶律阿機保,沉聲道:「我要先回房換件衣服!」
「可以。」也許是他篤定我這樣一個手無負雞之力的十幾歲女孩不能搞出什麼花樣,對我很是放心。所以雖然派了兩個人跟在我身後,但他們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來到房間,我胡亂的套上一件衣服,看了看門外的動靜,從床地抽出厚厚一沓紙。
這些不是別的,正是我在現代的時候在上海圖書館內強記的一些軍事訓練法、政治策略和一些小發明。比如,水泥的發明、透明玻璃的發明等等。我原來怕我回到古代之後會忘記了,寫在了之上,卻沒有想到還是有點作用的。
外面似乎等的有點不耐煩了,在詢問我有沒有好。
我胡亂的回答著,拖延點時間,在紙張的後面,我寫上了明朝朱升對朱元璋的建議——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一切準備妥當,我將這疊紙塞進寬大的衣袖,掖了一下衣服,開門走了出去。
「我想跟我大哥告別!」我緊緊的盯著耶律阿機保,生怕他說上一個不字,隨後馬上開口又道:「你不能拒絕,這是我對你的最後一個請求。」
我無法體會耶律阿機保此時的心情,即使我看見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內疚。可是現在的耶律阿機保終究已經不是我愛的路梏,我不會恨他!政治永遠都是黑暗的,為了勝利,不擇手段也是必要的!而我,也要不則手段一回。
看著勉力坐在椅子上的大哥,我「沉痛」的俯身上去,緊緊的擁抱住他,趁機將那沓紙塞進了大哥的懷中,「號啕大哭」,附在他耳邊說道:「不用擔心我,我要過去好好看看我將來的對手。你要保重,速去楊行密那裡。」
「大哥!我走了!你要保重啊!我怎麼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說不定就從此陰陽兩隔了!不過,大哥你放心,你現在馬上給我找一個好嫂子!結婚、生子。說不定我將來和閻王爺關係好,就做了你女兒呢!所以大哥你不要擔心了!願主與你同在!」我胡亂的「號啕大哭」配合著劇情。因為又要做小動作、又要演戲,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看著大哥滿臉黑線的看著我,虛弱成這樣,不用演,也挺逼真的。
《遼史》上說耶律阿機保「身長九尺,豐上銳下,目光射人,關弓三百斤」。看來他的武功真的不是吹牛的。我大哥這麼一個孔武有力的猛男,只是被他這麼一擊,就傷成這樣。想想我的將來,還真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