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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48 悲哀,骨肉相殘 文 / 戒色大師

    此番既說及骸骨,清淺便不得不交代,前幾日他派人去盛京西山挖墳的一茬。

    微生子玨聽後,沒多大反應,只淡然拋出一句,「要麼不玩,真玩起來,就得有個禽獸的樣子。」

    清淺眼裡露出一絲喜色,「從哪裡開始?」

    經此一事,主子總算下定了決心,這是他等待已久的。

    微生子玨的一雙眸子裡,裝了些許陰鷙,「先把朝中的髒東西清理乾淨。」

    清染唇角含笑,「都聞到餿味了,是該弄乾淨。」

    掃了對面兩隻狐狸一眼,微生子玨道:「我只要結果,具體細節,你們隨意。」

    六月清晨,陽光亮燦燦的,鋪滿大地,卻始終照不進他的心裡,有種名為悲傷的情緒,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從前遊戲天下,不知責任為何物,無論家事國事,皆漠不關心,因為他有無所不能的父皇,有上天入地文采韜無可匹敵的八叔,有能挑起家國萬鈞重擔的十四哥。svoe。

    所以,哪有什麼是需要他操心的呢?

    直到六年前,噩夢突襲。

    戰神倒下,十四哥久久昏迷不醒,他重創殘疾,癱瘓在床,後來方知道,年邁父親多麼辛苦,才能為他們抗起整片天。

    於是咬緊牙關,忍受非人能忍的治療,慢慢的站了起來,一點一點恢復武功。

    暗中探查,抽絲剝繭,發現要置他們於死地的,竟是素日裡待他們極好的八叔。

    二十年前的某個淒寒雨夜裡,母妃病歿,那時他尚年幼,不願面對最痛之事,跑到御花園的假山腹中獨自流淚,聽著宮人慌亂呼喚的聲音,他任性的不理不睬,盼著能快些生病,如此母妃才能醒過來,訓他、逼他吃藥。

    年幼的孩子渾身濕透,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像一隻被拋棄的可憐小狗,然而卻始終倔強的咬著唇,一聲不吭。

    沒想八叔竟找到了他。

    那時他執拗的說,宮人找不到他,母妃便會擔憂,如此,她才會睜開眼睛,所以,他不要出去。

    八叔沉默,盯著他,彷彿是在看他,又彷彿是透過他,看到了別的東西。

    八叔非但沒有出賣他,反而抱著他,在假山腹中待了整整一夜。

    那個男人用自己高大的身軀,堵住風雨飄擺的洞口,為他遮風擋雨,驅逐寒冷,給予他所有溫暖。

    第二天八叔病了,高燒三天兩夜。

    多年以後才知道,原來八叔幼時,與他有過一模一樣的經歷。

    八叔要殺他們?這叫他如何置信?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他親自探查,可最終得到的,仍是那個殘忍的答案。

    即便如此,也從未有過要那人死的想法。

    至親骨肉,血濃於水,何以走到這一步?

    可是,無論再不情願也罷,終究得走這一步。

    微生子期盯著他,催促道:「你們別光顧著說話,吃東西呀,十五弟,你怎麼不吃了?」

    微生子玨強忍喉間不適,低頭喝粥,勉強吃了小半碗後,再次沙啞出聲:「是時候讓十七弟瞧瞧他的真面目了。」

    若要刺激他,光憑西山上的無名墳怎夠?

    清淺:「這個……」

    微生子玨挑眉:「有問題?」

    清染笑道:「淺公子的意思嘛,十七爺是主子您的親弟,這力度不好把握,萬一玩岔了,他可不負責,所以具體怎麼做,還是您說了算。」

    清淺:「……」

    微生子玨不假思索吐出倆詞:「無中生有,火上澆油。」

    清淺:「那……好吧。」

    推開客房門,印入眼簾的,是小白豬挺著圓肚皮,舒坦睡覺的一幕。

    正在夢中摟著美女亂啃的小白豬,忽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陰戾氣息,頓時驚醒,一抬頭,瞧見屋裡多了一匹嗜血惡狼。

    「這樣的地方,哪能練功?」微生子玨沉了眸,幽幽丟下這麼一句,逕自回清音閣了。

    「主子言之有理。」清淺若有所思一般,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喚了綠眉男子進來,使了個眼色。

    綠眉男子到床邊,扛起歐陽飛鴻的軀體,步履如飛的往外走,小白豬沖清淺齜牙咧嘴,嗷嗷亂叫,賤人,又想做什麼?!它已經拚死拚活的練功了!移魂術本就是奇術,若是隨便什麼人想練就練,說成就成,百年來又豈會只是個傳說?它沒有偷懶,沒有偷懶!剛剛只是睡了一小會兒,不帶這樣沒人性的!

    清淺笑得溫文爾雅,好似人畜無害:「別激動,只是給你換個合適的地方而已,保證你會喜歡的。」

    合適的地方?於他而言最合適的地方是溫柔鄉!鬼才會相信這個賤人的話!小白豬恨恨啐了一口,不放心自己的真身,飛奔追了上去。

    老管家小跑著在前邊帶路,最後停在一個空置的地窖邊,綠眉男子鐵臂一揚,直接將歐陽飛鴻的軀體丟了下去,也不管會不會摔成兩截。

    畜生!全他娘的是畜生!小白豬叫得撕心裂肺,飛竄下去。

    這個地窖吧,兩天前清淺就吩咐準備了,老管家懂他的意思,刻意弄得潮濕骯髒,丟了幾把爛菜葉臭豆腐在裡頭,還讓人抓了些老鼠蟑螂丟進去。

    意料之中,小白豬一進去就崩潰了。

    又髒又臭,要它在這種地方練功?做夢!

    小白豬衝上來,各種抗議,並在地上刨出幾個字,大致意思就是,他們這樣對它,即便它真能恢復人身,也絕不救君非妾。後叔無著。

    清淺諷刺道:「有種變回歐陽飛鴻跟我單挑,豬,是沒有資格大呼小叫的,更沒有資格談任何條件。」說罷,一腳將小白豬踹下地窖,綠眉男子拉上門,鎖住。

    只要它能回到真身,救醒君非妾,就算到時候,讓他給它磕頭都沒關係。

    清染故意揚聲道:「淺公子,雖說你與歐陽飛鴻往日有怨,要報復也得等人家恢復真身吧?如此趁人之危,總歸是不太好的,嘖嘖,那麼大的老鼠,只怕會咬殘了他,落下點殘疾什麼的還好說,畢竟藏花山莊裡有的是美人願意照顧他,你說萬一哪只不長眼的耗子,啃掉了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嘿,我明白了,歐陽飛鴻最注重容貌,淺公子你是要讓他毀容啊!好歹毒啊好歹毒……」

    愛吃肉的,不一定是狗,也有可能是老鼠。

    譬如現在,就有三隻鬼鬼祟祟,準備咬歐陽飛鴻的軀體。

    小白豬大怒,發出雷霆一吼。

    好兇猛的豬哇!三隻鼠輩一驚,躲入角落裡。

    時間一天天過去,地窖裡的臭豆腐爛菜葉吃完了,鼠輩們不得已,開始打歐陽飛鴻軀體的主意了。

    三日三夜,無食無水,小白豬瀕臨崩潰邊緣。

    它清楚的知道,失去摯愛的微生賤人,再也不是從前的溫潤公子,若救不了君非妾,微生賤人真的會要它陪葬,所以根本不指望他會放它出去,為今之計,只有努力練習移魂術。

    待到功成之時,它要將今日之辱全都討回來!

    前往悠南山的綠眉毛無功而返,山林中奇術遍佈,他們根本解不開,無法入得山中,自然也就沒有見到下水道人。

    畢竟是世外高人,這一點清淺早已料到。

    去年君非妃命懸一線,京中群醫束手無策,就連烏邪大師亦無計可施,最後君五藏修書一封,派人送到悠南山,隱居多年的君非妾,這才離開深山,踏入滾滾紅塵。

    為防外界干擾,下水道人布下重重奇陣,君五藏的信,肯定不是直接送進去的,清淺想到這一點,於是,讓他們用飛鷹傳書。

    綠眉毛有專們馴養的飛鷹,放入悠南山之後,傳遞出一個消息:山中無人。

    眾人只覺心中一沉,清雪猜測道:「怎麼會沒人呢?難道下水道人下山雲遊去了?」

    清淺蹙眉道:「有這可能。」

    清染道:「難不成,咱要將君小爺重傷不醒的消息散播出去?」

    清霜道:「下水道人不一定身在東盛國。」

    清雪道:「就算散播至全天下也沒關係,只不過……唉,就怕君家的人憂心。」

    清淺道:「除非君小爺能夠盡快醒來,否則,難不成我們要瞞君家人一輩子?」

    「這事兒還得請示主子。」清染起身,準備到清音閣走一遭。

    正當此時,老管家跌跌撞撞奔了進來,咋呼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哦不對……是有大事,有好事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見鬼了?四清皆愣,對視一眼。

    緊著著,藍影一閃,攜了一股子惡臭味捲進來,在花廳中央站定,直指清淺,飽含慍怒的聲音道:「賤人,欺人太甚,本公子要撕了你!」

    猛然見到藍衣男子,四清皆皆一愣,雙目大睜,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是如假包換後,禁不住的心頭狂喜。

    清淺捂了鼻,笑盈盈道:「非也非也,那個詞分明應該是——欺豬太甚。」

    藍衣男子五官精美,身材挺拔,原該是風流倜儻的人物,然此刻錦衫邋遢,渾身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熏得屋內眾人紛紛摀住口鼻,往後挪動。

    「滾出來,本公子要跟你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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