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寧國公府賞梅宴的日子。不同於上次去相國寺,可以簡單隨意的打扮,此次參加宴會的,都是盛京城內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尤其是他們君家,那可是掌握了東盛國經濟命脈的四大世家之一,按照何氏的話說,若是寒酸了只會被人家笑話死,於是何氏親自上陣,給君非妾隆重裝扮。
層層繁瑣的衣衫,再加上各種釵環首飾,君非妾雙目無神的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只覺得像個悲劇的聖誕樹。
君非妾無精打采,耷拉著腦袋,聲若游絲,「娘,咱們是去賞梅,還是去炫富啊?」
「瞎說什麼呢,等會兒到了國公府,可不許這般口沒遮攔。」何氏後退幾步打量著自己的傑作,格外滿意,拉著君非妾出門了。
君家雖不是什麼官家侯門,但勝在夠有錢,著實比那虛銜有用多了,國公夫人劉氏和幾位早早到來的官夫人,聽丫鬟說君家母女到了,全都熱情的迎了出來。
君非妾臉上堆著假笑,曲了曲膝,禮還未行,就被國公夫人一把拉了過去,好一通誇讚。其餘官太太也不干落後,圍著君非妾,一個說她長得好,一個說她妝容美,一個說她衣裳選得好,一個說她頭上的釵好看……
寬大的袖子下,君非妾的手握成拳,好歹顧著母親何氏,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強忍住沒將這群更年期婦女一掌拍飛。
各家的少爺姑娘們,都三五成群的賞梅去了,只剩下婦人們在屋裡說話,國公夫人見君非妾一個小女孩在這裡待著,與她們沒有共同話題,於是命人喊來了劉五小姐,囑咐了幾句,讓劉五小姐帶君非妾出去玩。
終於不用再忍受那群女人唧唧歪歪,君非妾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劉五小姐年紀小,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不愛說話,有點畏畏縮縮,君非妾隨便找了借口,自個兒一個人溜進了梅花林中。
同樣是紅梅,在君非妾眼裡,國公府的梅花遠遠及不上相國寺無為居的那一片,參加這種宴會,真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啊。
林中,年輕的公子小姐們,三五成群,或吟詩作對,或閒話笑談,或擺了桌椅筆墨,寫字畫畫,君非妾百無聊賴的閒晃,不知道烏邪和尚此刻在做些什麼呢?
正想著,忽然,一個女聲驚叫起來。
君非妾從沉思中醒來,瞧見面前一群人,有男有女,七八人左右,都盯著她的腳,低頭一看,原來是踩著一塊粉色絲巾,除了覺得上面的繡花還不錯之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尋常之處,那女娃子至於被人玷污了一般尖叫麼?
君非妾退後一步,準備換個方向走,那個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孩上前兩步,語氣不怎麼客氣的道:「喂,你是哪家的?!」
君非妾輕飄飄回了句:「關你什麼事。」
另外幾個女孩子看著君非妾的臉,似乎發現了什麼,交頭接耳。
「沒禮貌!踩了人家的絲巾,不道歉也就罷了,居然還這種態度!」粉衣女子渾身透著一股子高傲勁兒,典型的被寵壞了的小女孩。
「是你的絲巾飛到了我的腳下,我沒嫌它弄髒了我的鞋,已經很客氣了,別得寸進尺。」
「你、你……真是沒有教養!」
君非妾懶得搭理,轉身正要走,卻聽到身後多了幾道嘲笑的聲音。
「芊芊,人家連烏邪大師都敢勾引,你還跟她說什麼教養,豈不是對牛彈琴麼?」
一個身穿紫衣,長相刻薄的少女上前,將地上的絲巾用兩根手指夾了起來,「妙手娘子的刺繡難得,洗洗還是能用的。」
另一個少女過去,將紫衣少女手中的絲巾扯出去扔了,一臉嫌惡的用自己的絲絹擦了擦手,「你還敢用啊?若是被一般人踩著了,洗洗是能用,可偏偏是這種人,就算是放在水裡泡上十年半載,也是髒的!」
「沒有教養就是沒有教養,做出來的事情噁心又難看……」
粉絲女子聽了眾人言,恍然大悟,捂嘴笑道:「君家的啊,怪不得呢……」
那幾個女子之中,正巧有因被君非妃的才藝相貌比下去而心生嫉妒怨恨的,這會兒見了君非妾,自然少不了明諷暗嘲。
另外幾個年輕男子,衣冠楚楚,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卻一點修養內涵都沒有,眼睛瞟著君非妾,笑容古怪的湊在一處竊竊私語。
君非妾耳聰目明,畢竟距離很近,他們聲音再小,她都能聽見,那些言語,著實齷齪下流。
不知道是誰說過這麼一段話,別人欺負你,對你而言是種修行。而把別人的壞,用一巴掌抽回去,其實也是種修行。做人就是這麼回事,別人欺負你,覺得無所謂就當他放了個屁。如果你心中怒火難遏,那就狠狠甩個耳光回去。去他媽的風度形象,能讓你笑著面對生活的,就是最好方法。自個兒憋屈著讓人痛快,是這世上最蠢的事情。
君非妾從來不做蠢事,所以……頓了步,轉身掃了那幾個女孩子男孩子一眼,笑容和善,但若仔細瞧,便能瞧見她眼底的那一抹危險,「噁心?丟人?你們知道什麼叫做噁心丟人麼?」
「哈哈哈,我們當然知道!不僅我們知道,盛京城裡幾乎沒有人不知道……」
「還好意思來參加賞梅宴?換作是我,一定躲在家裡不敢出門,丟人現眼……」
那幾個女孩子你拉著我,我挨著你,哄笑成一團,似乎將君非妾貶得越是不堪,就越能顯出她們的高雅。
冷眼瞅著對面那些幼稚又無知的嘴臉,本不想與他們計較的,不過他們既然讓她不爽了,她也就沒有必要讓他們舒坦不是?
君非妾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右手緩緩抬起,看起來軟綿綿的,沒怎麼使勁,在身前虛空一劃。
緊接著,布帛碎裂之聲響起,那些個公子小姐們身上的衣服,不知怎麼的,忽然間化作碎片,紛紛飛向空中。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我的衣服……」
「啊啊啊啊啊……」
最先是驚惶聲,你看我我看你,看著彼此間裸露的一絲不掛的身體,公子們還好一點,那幾個女孩子尖叫著,一雙手護住上面護不住下面,護住下面又無法護住上面,一時間,全都縮在地上,除了尖叫,她們已經說不出話來。
她們沒有意識到的是,如此尖叫,很快引來了四周人們的圍觀。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人們只見到她們幾個男男女女一絲不掛,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於是指指點點,各種鄙夷。
那幾個女孩子終於受不了,在各自的丫鬟嬤嬤聞訊趕來之前,有的羞憤得暈死了過去,有的乾脆撞樹求死。
這回,他們該知道什麼叫做噁心,什麼叫做丟人了吧。君非妾悠哉的瞧著,一絲絲的同情都沒有,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非妾妹妹,近幾日連看幾出好戲,心情可好?」
只聽聲音就知道,是蘇逸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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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非妾驀然回首,笑吟吟望著他,目光那叫一個坦然,「啊哈,老蘇同志,你居然也來啦,怎麼沒瞧見十七爺?」
「十七爺元氣大傷,估計此刻正在王府裡休養。」蘇逸辰笑容溫和,風度翩翩,身後點點紅梅,更襯得他宛若天人。
彷彿面前的蘇逸辰,是一副美麗的風景畫,君非妾的明眸中,**裸的全是欣賞,「跟老蘇你的骨爽神清一比,十七爺真是太不經事了。」
「腦袋瓜沒有被拍碎,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名聲被抹黑又算得了什麼?」蘇逸辰向來規規矩矩,剛開始被月嬌抹黑的時候,的確很憤怒,不過事後想想,覺得這事兒,非但根本不值一提,而且還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由於二十多歲還未娶妻,加上他無論家世,還是自身的條件都還不錯,所以常常有一些官家貴婦來上門說親,搞得他不勝其煩。如今瀟湘館的事情一出,倒是清靜多了。
至於別人怎麼看他,根本沒必要放在心上。
看上去,他的大度不像是裝出來的,這才不愧是未來嫂子的兄長嘛,君非妾對他稍微有了點好感,「老蘇你真是心胸寬廣啊!」
幾個少男少女那邊,動靜越來越大,眾位夫人聞訊匆匆趕來,君非妾瞧了一眼,挽著蘇逸辰的胳膊,「沒什麼好看的了,走,咱們找個清靜之處,喝杯茶聊聊人生。」rof7。
蘇逸辰任她拉著,抬手指向遠處的亭子,「暮煙在那邊,咱們過去吧。」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是蘇暮煙,披著素雅的斗篷,站在那邊高處的亭子裡,正遙望著這邊。君非妾眼睛一亮,「誒?我還以為哥哥沒來,蘇姐姐也不會出現呢。」
君非妾拎著裙擺,走得飛快,蘇逸辰便跟隨著她的腳步,「聽說笑樓去端州了?」
「是啊,好像是我那什麼親戚家裡有點什麼事。」
蘇逸辰一下子笑了起來,提醒道:「是你姨母家,還是外祖母家裡?」
「呃,那個……可能……我不知道……」對於君家的親戚什麼的,君非妾真的不是很清楚,仔細想了想,母親何氏的娘家似乎就在端州,而且還有個姐姐,也嫁在了當地。
君非妾走起路來速度快,步子大,此時穿著好幾層的長裙,一個不留神,踩到了裙擺,只聽得一聲布帛撕裂響,身體猛地向前栽倒,幸虧是挽著蘇逸辰胳膊的,君非妾只是腳下被絆住。
蘇逸辰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怎麼了?」
君非妾穩住身子,低頭瞧了瞧,囧囧有神,輕咳了兩聲不好意思的道:「裙子扯破了。」
最裡面的那層,破了道長長地口子,下面的部分整個掉在地上,是沒法再穿的了。
「讓暮煙陪你去換身衣裳吧。」她一個女孩子,居然踩破了自己穿的裙子,這功夫實在了不得,蘇逸辰實在忍不住想笑。
「不用麻煩。」君非妾果斷彎下腰,抓住破掉的裙子,用力一扯,然後下面一圈就沒了,隨手扔了出去,再低頭瞧了瞧,表示很滿意,「好了,這樣就行。」
蘇逸辰:「……」
君非妾:「什麼破表情,反正外面還有一層嘛……」
蘇逸辰拱手認錯,「是是是,是我大驚小怪……」
亭子裡,蘇暮煙也瞧見這邊的情形了,正掩著嘴笑。君非妾幾步衝了上去,兩人寒暄幾句,蘇暮煙道:「其實要說賞梅,這裡倒是個不錯的地方,大家都在林子裡轉,這兒倒是清靜。」
君非妾放眼四望,果然視野開闊,站在這裡,與方才在梅林之中,感受大不相同。
從蘇暮煙口中得知,方纔那幾個女孩子,除了杜芊芊之外,另外幾個都與君非妃不合。
略聊了幾句,君非妾明白了,她們有的是嫉妒君非妃美貌多才,有的是嫉妒君非妃從小吃穿用的,都是最精貴的東西,她們貴為官家小姐卻只有眼饞的份兒;有的則是嫉妒君非妃嫁了西門三少……
難怪,嘲笑她的時候,那般刻薄尖酸。
那幾個遭殃的男男女女,都已經被帶走,圍觀人群也都散了去,只不過,大家仍然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處,對於方才發生的事情進行各種猜測和討論。
其實那會兒,杜芊芊等人嘲笑君非妾的時候,附近就有不少雙眼睛看了過來,因此他們衣衫突然碎掉,也是有不少人親眼目睹的,只不過,大家都沒有將這件事聯繫到君非妾身上。畢竟看起來,她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會有那般能耐呢?
賞梅宴並沒有因為發生了這種事情而終止,那幾個丟臉丟大發的男男女女也再沒出現過,或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偷偷離開了國公府,只是在接下來的節目中,氣氛仍然多少有些怪異。
飲宴時,忽然有個女子的聲音道:「國公夫人,可有查出來,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此話一出,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君非妾瞄了一眼,是個身著鵝黃衣裙,長相氣質都比較出眾的女子,她這一開口,立即就有不少男子跟著詢問,看起來,倒有些像是她的擁護者。
君家母女與蘇家兄妹倆是同坐在一處的,見君非妾看過去,蘇暮煙便低聲在她耳邊道:「那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孫子茹。」
丞相府的三小姐?很耳熟啊,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君非妾托著下巴想了想,轉頭看著蘇逸辰,笑道:「原來是蘇哥哥的……那啥啊。」
蘇逸辰自顧自喝著小酒,撇清關係道:「我跟她,並不熟悉。」
蘇暮煙默笑。
面對大家的追問,國公夫人有些尷尬,不過面上仍然保持得體笑容,解釋道:「事發突然,大家都有些手忙腳亂,只顧著安排那幾位小姐和少爺,倒不曾查出什麼來,方纔的事情太過怪異,很多人也都是親眼目睹了的……得仔細查查才行,恐怕沒有這麼快出結果。」
孫子茹又道:「據我所知,當時芊芊他們,正與君二小姐發生衝突,國公夫人若要徹查,第一個應該查的,應當是君二小姐才對。」
隨著孫子茹的話,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君非妾這一桌。
君夫人何氏有些不自在,剛聽說發生那事兒的時候,她就猜到一定是自己女兒干的,連石頭都能隔空震碎,莫說是幾件衣服。
面對眾多各異目光,君非妾坦然自若,趴在桌上,望著對面的蘇逸辰,嬉皮笑臉道:「這個孫三小姐,好像非常不喜歡我啊,是不是看蘇哥哥平時常來君府,今天又一直跟我在一塊,所以醋意大發想趁機幹掉我這個情敵啊?」
蘇逸辰:「……」還真有這個可能,不過孫子茹想要幹掉君非妾,談何容易。
君非妾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巧讓在場眾人都聽清,頓時,大家看孫子茹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孫子茹仍然優雅端莊的坐在那兒,只是臉色發白髮紅,有點不太好看,道了一句:「不知羞恥。」
君非妾的行為的確有點離譜,不過到底是自己的心肝寶貝,君夫人何氏自己平常可以訓她,但卻聽不得有人說她半句不是,正要發作,手卻被君非妾抓住。
君非妾坐直了身子,挑眉看過去,「你罵我啊?」
孫子茹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道:「誰不知羞恥,我罵的便是誰。」
「我看孫三小姐根本不知道羞恥二字是怎麼寫的。」
「我會不會寫字,倒不用君二小姐操心。」
「壞心肝的人,會遭報應的哦。」君非妾覺得,這個孫子茹的裝高貴裝優雅,比杜芊芊那夥人討厭多了,撐在桌上的手慢慢挪到身前,暗暗運功發力。
另外一邊,孫子茹那昂貴的衣裳,毫無預兆,嗤地一聲碎響,裂成一片一片,飛得到處都是。
「啊!」孫子茹驚得慘叫一聲,忙矮身躲到桌下,旁邊丞相夫人和另外幾個女孩子,趕緊站起來將她圍在中央。
可惜,動作再快,也快不及目光,該看的都已經被看光。
君非妾這時候喊了一句,「啊呀!天上有神明,果然心肝壞的人都是要早報應的。」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她與孫子茹又著實隔得遠,這回,再沒人懷疑是她動了什麼手腳。在座的也有不少子弟是學過功夫的,知道有些高手登峰造極,是能夠做到隔空傷人的,只不過,都不會想到君非妾會有那種本事。
別人不知道,蘇逸辰卻是親眼見識過的,此時又離得近,自是瞭解一切,唇邊不自覺的溢出一絲笑意,這回,她又幫他解決了一個麻煩,今日過後,再不要擔心孫子茹會糾纏於他。
何氏瞪著君非妾,從桌下擰了她一把。這丫頭真是個事兒精,走到哪,哪裡就必定出問題!
內腑驟然一陣劇痛,血氣翻湧,喉頭一陣甜腥,君非妾不動聲色,生生將一口鮮血嚥了下去,端起酒漱了漱口,才湊到何氏身邊低聲道:「爹爹為我和姐姐取名非妃、非妾,本意是君家的女兒既不入宮為妃,也不給人做妾,也就是說,咱們君家人不能受人欺負!娘,我這人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人家說我一句閒話,我必要抽人一巴掌還回去的,絕不忍受憋屈,你也看到了,是他們欺負我在前。」
「可是這樣多少有些過分,男子還好點,一個黃花閨女在大庭廣眾之下一絲不掛,今後人家怎麼做人……」
這會兒眾人都關注著孫子茹那邊,君家母女這兒倒不惹眼。
君非妾冷笑道:「她們往我身上潑髒水的時候,都沒有管我今後要不要做人,我憑什麼顧及她們的人生?」
前世體弱多病,最大的消遣就是看書看電視,沒少見情敵之間爭風吃醋的故事,尤其是女人與女人之間,那鬥起來,真叫一個精彩!可是怎麼到了她這兒,隨隨便便就解決了呢?唉,這些什麼千金小姐,在她這個暴力女面前,真是弱爆了。
「好無趣,好沒勁。」君非妾趴在桌上,十分惆悵。
蘇暮煙:「……」
蘇逸辰:「……」
何氏:「……」
宴會到這份兒上,著實無法再繼續進行下去,國公夫人只覺得頭都大了,不明白每年都順利和美的賞梅宴,到了今年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勉強安撫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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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宴會下來,不知道有多少人連連噩夢,睡不好覺,就連何氏都鬱悶的不行,倒是君非妾,舒舒服服做著美夢。
在那幢小竹樓的廚房裡,子隱正給她煎藥,手裡拿著一把小蒲扇,仔細照看著火候,她的眼睛能夠看見,只是無論如何,都瞧不清楚子隱的臉。
正當她想走近些細看的時候,子隱消失不見,微生子玨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挽起衣袖,手裡拿著鍋鏟煎魚。
沒多久,場景轉換,是在大千湖邊,子隱吹著笛子,衣袂飄飄,彷彿隨時會乘風歸去,君非妾呼喚著,衝他奔去,卻撞進了一人懷中,抬頭一看,居然是微生子玨,他正在冰面上釣魚。
真是討厭,怎麼到哪裡都有微生子玨那廝的影子!
「君兒。」微生子玨呢喃著,親吻她的臉頰,脖頸,溫熱的氣息令她極不適應。
君非妾抬手推了推,微微睜開眼,迷迷糊糊之中,竟然瞧見了微生子期的臉,見鬼!剛剛還是十五爺,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十四爺了呢!
「君兒……」
臉頰上溫熱的,濕漉漉的感覺,愈發真實起來,君非妾猛地從睡夢中驚醒,豁然睜開眼,只見微生子期正趴在床邊,臉挨著她的臉,嘴巴都碰到她脖頸的肌膚了。
「十四爺?!」君非妾警醒起身,往床裡挪了挪,四處一瞧,只見這是自己的房間,他怎麼來的?難道還是在夢裡?
微生子期笑瞇瞇望著她,眼神一如既往的乾淨清澈,「君兒。」
「你怎麼在我房間?還有,為什麼親我?」君非妾瞪著他,用手背抹了抹臉。
「十五弟也親了嘛,我也要。」微生子期舔了舔唇,似乎在回味,「君兒的臉蛋兒好香好滑,還很甜呢,像豆腐花,我喜歡。」
君非妾:「……」你他娘的,的確是在吃豆腐!
弟弟在夢中親她,哥哥則爬上床來親她,靠啊,有沒有搞錯!兩個混蛋!
「君兒,你這是怎麼了?做惡夢了呀?臉色很不好看哦。」微生子期那張俊臉上,寫滿了純淨和無辜。
罷了罷了,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也就是親了幾口,又不是丟了貞操,君非妾打了個哈欠,答道:「嗯,做惡夢了,夢見一個禽獸咬我。」
微生子期聞言後,神情一下子變得沮喪,咬著自己的拳頭,「君兒是在罵我,我聽得懂的……」
君非妾:「……」這大塊頭還挺敏感!
「我是喜歡君兒,才親親的……我不是禽獸……也沒咬……君兒,我弄疼你了麼?」微生子期淚花閃閃,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君非妾囧,有了種想一巴掌抽死他的衝動,可是一抬頭,瞧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實在沒有辦法下手。
「十四爺你想太多了,我夢裡真的有一隻禽獸,白面獠牙,極其的無恥下流……」
「真的咩?」
「當然,騙你作甚!」
微生子期含淚道:「你再讓我親你一下我就相信。」
喲呵,他還親上癮了!
「愛信不信,不信拉倒。」君非妾掀了被子,跳下床,身上穿了一層單衣,因此也不顧忌他還在眼前,自顧自梳頭髮穿衣裳。
隔壁洗浴間裡,君非妾喚了一聲,璃血送來熱水,洗漱完畢之後,回到臥室裡,卻見微生子期仍然盤腿坐在床上,微微垂著腦袋,臉上**的全是眼淚。
君非妾驚得呆了呆,難道她在無意中,傷害了一顆弱小心靈?
「十四爺?」
微生子期頭更低了,抽泣著,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來格外可憐。
「十四爺,別這樣嘛……」
微生子期哼哼唧唧,「君兒不喜歡我……」
瞧見他這個樣子,君非妾心裡有種嚴重的犯罪感,於是上前,兩手撐在床上,把臉湊過去,「我沒有不喜歡十四爺,只是方才剛剛醒來,臉上髒,這會兒洗乾淨了,來,親一個。」
是做了什麼孽啊,老天要這樣玩兒她!
微生子期抬起頭來,長而濃密的睫毛撲扇了一下,眼淚便如珍珠一般滾落下來,盯著君非妾看了好一會兒,才撅起唇,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真是要命,君非妾無奈的歎了口氣,起身問道:「這一大清早的,十四爺怎麼過來了?」
「好多天沒見,我想君兒了。」微生子期一臉鼻涕淚,用手抹了抹,便在身上四處翻。
眼見著他就要寬衣解帶了,君非妾忙問:「十四爺是在找什麼?」
微生子期一面扯自個兒的衣衫,一面咕噥道:「十五弟給我裝了一條手帕的,不知道在哪,找不到了怎麼辦?」
「我幫你找。」君非妾過去,半跪在床邊,在他上上下下的衣兜裡翻找,忽然背後一緊,兩條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輕輕一拉,她便貼進他的胸前。
在高大挺拔的微生子期面前,她的身軀簡直太過嬌軟,兩人這姿勢看起來,絕對像是一對親密的情人。
「喂,十四爺你……」
話還未講完,微生子期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滿足的瞇起眼睛笑了起來,「君兒真香,真軟,我喜歡。」
君非妾緊緊咬牙,沉著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個字,「男女授受不親!隨便親人家女孩子是不道德的!你十五弟沒有教你嗎?!」
微生子期撅嘴,嘀咕道:「君兒跟十五弟**都沒有不道德,我喜歡君兒,抱一下親一下有什麼關係嘛……」
君非妾:「……」
跳下床,瞥見床邊他的靴子裡有個什麼東西,抽出來一看,君非妾不由罵了句髒話,將手帕甩到微生子期的臉上,「這是手帕,不是鞋墊!」
「咦?怎麼在鞋子裡呀?」微生子期一喜,抓住那皺皺巴巴的手絹就要往臉上抹,君非妾看不過去了,一把奪過,鞋子裡的臭味大老遠都能聞見,他還真敢拿來擦臉!
君非妾嘴角抽搐,將他從床上拉了起來,進了洗浴間,用自己洗過臉的溫水,仔細的給他洗了臉。
這廝的臉部輪廓,與微生子玨只有兩分相似,卻同樣好看得一塌糊塗,當年戰場之中的神話一般人物,估計也是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完美情人,如今居然混到要用臭哄哄的手絹擦臉,真是淒涼啊淒涼……
享受著她的服務,微生子期兩眼瞇成一條縫,「君兒真好。」
弄乾淨後,兩人出了屋子,君非妾問道:「十四爺吃過早飯了嗎?」
「噢!」微生子期驚呼一聲,拉住她的衣袖,「差點忘了,我就是來約君兒吃早飯的!」
約人吃飯不都是中午或者晚上麼?難道她久居深山,落伍了?君非妾側著頭,好笑的望著他,「十四爺想吃什麼?」
「天香樓的小籠包!」
「怎麼總是小籠包,不膩麼?」
微生子期想了想,很快想到了另外一個好吃的食物,「那個巷子裡的蔥油餅也很好吃!要不咱們去吃蔥油餅吧?」
蔥!油!餅!啊啊啊!君非妾驚得虎軀一震,果斷拉著微生子期的胳膊,「走,咱們去吃小籠包!」
兩人剛走到院門口,小白豬便不知從哪鑽了出來,站在門的正中央,意圖擋住二人去路,奈何體積太小,君非妾長腿一抬,直接從它身上跨了過去。
彷彿沒有瞧見小白豬,微生子期掰著手指頭,盤算著等會兒除了小籠包之外,還要吃點其它的什麼東西,君非妾則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嗯一聲。
被無視得如此徹底,小白豬哀嚎一聲,也不管他們歡迎與否,反正就是死皮賴臉的跟了上去。
眼小生非。街上熙熙攘攘,兩人一豬的組合分外搶眼,青年男子高大俊朗,白衣少年清麗灑落,尤其是那隻小白豬,神氣活現,見行人紛紛望過來,還時不時停下來,衝著大夥兒得意的扭屁股。
路上走得慢,來到天香樓時,已經巳時了,不過裡面還是有不少客人,看樣子生意不錯。到三樓尋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君非妾嘗了嘗微生子期整天掛在嘴邊的小籠包,發覺比她想像中的要美味,於是便多吃了幾個。
君非妾拿了兩碟小籠包,放在旁邊的凳子上,沖小白豬使了個眼色。別看小白豬肥胖又短腿,唰的一些跳到凳子上,歡快的吃了起來。
微生子期一口一個,油汁弄得滿臉都是,整整吃了五十個小籠包,跟著又吃了幾盤別的點心,最後喝了一碗豆腐花,才心滿意足的擦了嘴。
「君兒,好吃嗎?」
「好吃。」
吃完小籠包,小白豬嚎了幾聲,表示它也要喝豆腐花,君非妾便讓小二又送了一碗過來。
店小二驚奇的望著小白豬吃東西,讚道:「這位公子,您養的小豬還真是與眾不同,吃小籠包還喝豆腐花,吃相還很斯文。」
跟一般的豬比起來,八戒的吃相的確算是斯文的,至少不會弄得到處都是,不過用斯文這個詞來形容一頭豬?君非妾忍不住仰面大笑。
微生子期托著下巴,看著她一勺一勺慢慢的吃豆腐花,問道:「君兒還要吃點別的東西麼?」
君非妾搖頭道:「不用,吃完這碗豆腐花就夠了。」
微生子期伸長了脖子,朝窗外望,似乎在找什麼。
君非妾見狀問道:「十四爺看什麼呢?」
「我在找賣冰糖葫蘆的,往常這個時候,那邊就會有賣的,今天怎麼不見了?」
「或許去了前面也不一定。」
「君兒喜歡吃冰糖葫蘆咩?」微生子期眸光清澈,顯得眼睛特別亮,像暗夜中的星子,格外吸引人。
「冰糖葫蘆啊……」小時候挺喜歡的,於是哥哥時常會買給她吃,只不過,自從穿越時空來到這個世界,一直在深山居住,再也沒有機會嘗一嘗那酸酸甜甜的滋味。
君非妾垂下眸子,微微笑了笑,「喜歡啊,好多年沒吃了。」
聽說她喜歡,微生子期便站起來,握拳道:「那我去買!肯定是在前面,我去找找,君兒在這裡慢慢吃豆腐花。」
君非妾點點頭,「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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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子期在大街上東張西望,四處尋找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聽到前方有吵嚷之聲,還以為小販們都聚在那熱鬧的地方,心中一喜,邁開步子奔過去。
一個體態彪悍的漢子,似乎在躲避什麼人的追逐,跌跌撞撞迎面衝來,一面狂奔,一面向後看,冷不防與微生子期撞在一起,兩人同時翻到在地。
微生子期身上穿得厚,倒沒傷著,只是手掌擦掉了一塊皮,火辣辣的疼,從地上爬起來,將手放在嘴邊吹吹。
這時,十多個人跑過來,手裡拿著胳膊粗的棍子,圍著那個彪形大漢就是一通亂打,漢子被打得鼻青臉腫,著實忍受不住,嘴裡連喊爺爺。
那些個人見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一人沖那漢子吐了一口唾液,罵了幾句不堪入目的髒話,便大搖大擺的走了。
微生子期覺得好玩,歪著腦袋瞅著那彪形大漢,上去踢了一腳,「叫爺爺。」
那大漢被踢得懵了懵,還以為那夥人又回來了,立馬磕頭喊爺爺。
微生子期頓時樂了,捧腹大笑,「哈哈哈,你叫什麼名字呀,真逗……」
彪形大漢聽著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瞧,只見是個面目陌生的傢伙,且笑得一臉傻氣,四下裡看了看,發現那群人已經走了,原來不是一夥的!在他看來,微生子期這是在嘲諷他,頓時怒火四射,抹了抹臉上的血污,跳起來狠狠一拳朝微生子期打了過去。
斗大的拳頭砸來,微生子期腦子裡什麼也沒想,完全是出於本能的側身偏頭躲開。彪形漢子是會點拳腳的,看出微生子期有點身手,於是出拳更猛,只不過畢竟剛被暴打了一頓,動作難免有點笨,微生子期憑著潛意識裡的感覺,胡亂出招,沒想到隨便一腳踢過去,彪形大漢便被打飛。
這時,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十多個凶神惡煞的漢子衝了過來。彪形大漢見狀,招手喊道:「這裡這裡……胡老虎,龍棒子,給我打死那個他!」
有兩人飛快的跑過去,將倒在地上的彪形大漢扶了起來,另外一些人接到指示,則直接沖微生子期而去。
望著微生子期被群毆的一幕,君非妾不動如山,絲毫沒有要去幫忙的意思。微生子期丟失記憶,原本的一身功夫,若不挨打,恐怕永遠都使不出來。
只是她似乎高估了微生子期的能耐,在十多個人的群毆之下,微生子期被打得抱頭鼠竄,正當她的手摁在桌面上,即將有所動作的時候,一個窈窕黑影憑空出現!動作優美利落,不出幾招,便將那伙兇惡漢子統統打倒在地。
其中一個漢子爬起來,準備再次衝上去,旁邊的人連忙將他拉住,低喝道:「不要命了你,快走……」顯然那女子的功夫,比他們高了不止百倍,就算再來一百個幫手,也只有白白挨打的份兒,運氣不好的,還有可能丟了小命。
大漢們你拉著我我拉著你,狼狽的跑了。
少女面容絕俗,秀雅清麗,恍如神道仙子,周圍的人瞧見了,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只是神情冰冷淡漠,再加上她身著一襲黑衫,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
「哇哈哈哈,好厲害呀……」微生子期興奮的跑到少女身邊,眼睛亮閃閃的,想到微生子玨曾教過他,接受別人的幫助之後,要道謝,於是忙道:「謝謝你呀,功夫真好,不知道你跟君兒,哪個更厲害……」
黑衣少女定定的看著他,眉頭越皺越緊,不太敢確定的道:「十四爺?」
微生子期一愣,「誒?你認得我?」
「我是楊聽落,十四爺不記得了嗎?」見到他的反應,楊聽落這才知道自己並未認錯人,五年前發生的事情她都聽說了,只是並不知道微生子期已經甦醒了過來。
微生子期搖搖頭,伸出右手的五個手指頭,「我睡了五年,把所有的東西都忘光了。」
「原來如此,十四爺醒過來便是最好。」楊聽落點點頭,抓住他的右手,看著血淋淋的傷口,輕輕了吹了幾下。
微生子期驚喜道:「你也會呼呼?」
「以前我練功受傷,十五爺就會給我呼呼。」或許是因為想到多年前的一些往事,楊聽落冷若霜雪的臉上露出微微笑容,愈發明艷不可方物。
「啊哈,你還認識我十五弟啊?」
「嗯,十五爺他還好嗎?」
「挺好啊。」
「楊姑娘,你乾脆去我們瑾王府作客吧?」
將他手掌傷口裡的沙子細細挑淨,再用手絹簡單包紮了一下,聽了微生子期熱情的邀請,楊聽落遲疑了一會兒,搖搖頭,「下次吧,我還有事要做。」
瞧了瞧手上纏著的絲帕,微生子期覺得特別好看,就連傷口似乎也沒那麼疼了,「哦,下次啊,那你別忘了啊。」
「好。」楊聽落輕輕點頭,臨走前叮囑道:「十四爺快回去吧,傷口還需要好好處理。」
不遠處,有兩個同樣一身黑衣的少女等候著,看模樣,像是楊聽落的婢女。望著三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微生子期皺眉撓頭,覺得那個窈窕黑影,之前彷彿在哪裡見到過,只是怎麼都想不起來。
愣愣的站在那兒許久,忽然想起他從天香樓出來的目的,於是趕緊拔腿,去找那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尋了一大圈,總算是找到,買了兩串後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天香樓。
奔上三樓,已是滿頭大汗,獻寶似的將其中一串遞給君非妾。
君非妾接過冰糖葫蘆時,看了一眼他手上纏著的絲絹,調侃道:「方纔那位黑衣姑娘,是十四爺的舊相好吧?艷福不淺吶。」
「什麼叫作舊相好?」微生子期疑惑的眨了眨眼,不解。
「就是很久以前,跟你關係很好的姑娘。」
「她認識我和十五弟,可我什麼都不記得。」微生子期吃著冰糖葫蘆,衝她傻笑,催促道:「君兒快嘗嘗冰糖葫蘆。」
不管好的壞的,他倒都忘得一乾二淨,反而她卻連前生的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盯著手中冰糖葫蘆看了半晌,想著前塵往事,君非妾不由緩緩地,緩緩地笑了起來,如花盛放。
在天香樓裡又待了好一會兒,君非妾讓微生子期早點回瑾王府,請傅老太醫好好處理一下傷口,微生子期便央她同去。
想到昨夜夢境中,微生子玨那張陰魂不散,無所不在的臉,君非妾抓起小白豬的一條腿,果斷從三樓跳了下去,然後迅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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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寺,無為居。
君非妾撲了個空,烏邪和尚不在,只好去找悟非詢問。
見是她,悟非氣鼓鼓的,不願搭理。
早料到會這樣,君非妾挑了挑眉,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放在悟非小和尚面前晃啊晃,「小光頭,吃午飯沒啊?我這裡有好吃的東西喔。」
悟非偷偷瞟了一眼,見打開後,裡面只是一張煎餅,不屑的哼了哼,一本正經道:「休想賄賂我!」
「你不要啊,那我自個兒吃。」君非妾刻意站在順風處,將煎餅撕成兩半後,裡面鮮肉香菇餡兒的味道,隨風鑽進小和尚的鼻孔裡。
悟非畢竟才五歲,年幼定力不夠,再加上寺裡要等會兒才開午飯,此時肚裡正是空空如也,聞到香味兒,難免有些發饞,鼻子不由自主的嗅了嗅。
只觀察表情,君非妾就能掌握他的心理,出言誘導道:「出家人應該心胸豁達才對,小光頭你這麼記仇是不對的,佛祖不會原諒你的。」
「胡說,我才沒有記仇!」
「你若沒有記仇,那為臉色這麼臭?我請你吃餅,只是想跟你做個朋友而已,你不接受,不就說明你記仇麼?」君非妾適時拋下一個台階,讓他順著走下去。
悟非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轉過身,看了看她,然後目光再沒從肉餅上移開,「我若是吃了你的餅,就說明我不記仇,佛祖也不會怪罪我對麼?」
「小光頭你悟了!給。」君非妾笑瞇瞇,馬上遞給他半張餅。嘿嘿,這可是她在一個著名酒樓裡,特意交代某位大廚做的餅,看起來普通,裡頭的餡兒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又怎麼會引誘不了這個從小吃青菜豆腐的小和尚!
「好吃,這是什麼餡兒?我從來沒有吃過。」悟非狼吞虎嚥,很快就把之前被蹂躪的事情拋之腦後。
見他這副模樣,君非妾臉上露出無恥的奸笑,「肉餡兒。」
悟非一聽,嚇一跳,瞪大眼睛望著她,「肉?!出家人不能沾葷!」即便如此,他卻捨不得將口中的肉餅吐出來。
「那出家人能吃餅麼?」
「可以吃餅,但我們吃的,都是素餡兒的。」
君非妾哄騙道:「可以吃餅就行了,你管它是什麼餡兒的,反正餡兒是包在餅裡的,佛祖看不見,不會怪罪的!」
「呃,是這樣嗎?」悟非遲疑著,偷偷將口中的肉餅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