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氣爽,風和日麗,今天確實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路來,兩腿十分有勁,腰板子挺得筆直。
沿途不斷有市政府機關的幹部恭敬地和他打招呼,「秘書長好!」
「秘書長,您今天可真是精神吶!」
這不是廢話嘛?高明河一路哼哼著走進了他自己的辦公室,點上煙,抬頭眺望著窗外的綠樹林,情不自禁地哼上了小曲。
再過一兩年,市委那邊的那張寶座就該坐到他的屁股下邊了吧?察覺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高明河立時坐正了身子,恢復了往常的那副莫測高深的模樣。
省裡也已經下了文,他這個市政府秘書長,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副廳級高幹了。
此前,因為制度的不完善,普通的地級市的政府秘書長,一般只是由市裡承認,享受准副廳級待遇,省裡只是默認了,卻從未正式下文確認過。
近半年來,為了理順秘書長和市府辦主任的關係,省裡分批次下文,正式承認了市府秘書長的級別。
儘管同是副廳級高幹,市委秘書長宮勝卻是市委常委,有權參加市委常委會議,而高明河則只能獨自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聽候領導的召喚。
這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吶!
不過。高明河心裡有數。市委那邊地那把椅子。遲早是他地。如果說。以前地他是個滑不溜手地老官僚。那麼現在。他依然還是那麼地滑溜。只不過。張曉文是個例外罷了。
高明河忽然想到了一句古文。從龍於微末之時。與他現在地處境。何其相似啊!
隨著張曉文地步步高陞。高明河也水漲船高。在市裡邊說話地份量也跟著越來越重。自陳江去中央黨校學習之後。張曉文有意把市府辦主任調走了。讓高明河一人身兼二職。牢牢地掌握住了中樞機關地大權。
高明河不是笨蛋。張曉文這麼做地意圖。他自然是心領神會。
當領導地。權力是上邊給地。但要想真正地掌握住市府地行政大權。就必須要靠人事上地部署了。
按照慣例。秘書長一直分管市府辦。可是。市府辦又有個主任。這一山不容二虎。有這麼個主任存在。高明河要想把副主任們以及下邊地科長們抓在手裡。終究是隔了一層。
現在好了,市府機關裡邊,高明河的實權甚至大過了普通地副市長,聲勢確實不凡。
幾位副市長都知道高明河是張曉文的心腹,所以大家也都對高明河很客氣,平日裡,老高去匯報工作,幾位副市長也都是和顏悅色,又是敬煙,又是讓茶,熱絡得很。
下邊的委局一把手來找張曉文匯報工作,不管事前還是事後,哪怕是拐個彎子,繞遠路,也要到高明河的辦公室裡坐一會,千方百計地找機會親近一番。
大家都是明眼人,有些話根本不需要說出口,連這麼點眼力界都沒有,那還在官場上面混個屁啊?
剛提起筆準備簽批幾份公文,辦公室的門就讓人給推了開來,高明河抬眼望去,現都是市裡邊有頭有臉的人物,法院院長、檢察長、國稅和地局長等等,十多個一把手。
「高秘啊,忙什麼呢?今天哥幾個一起來看你了,你看看,這都大中午的了,賞個臉一起吃頓便飯吧?」市國稅局長李壯仗著平日裡和高明河關係不錯,走過去,搶過了他手裡的筆。
稅務局屬於條條管轄,人、財、物都歸省管,所以在李莊地眼裡,除了少數幾個市裡邊手握重權的人物之外,基本上都不放在眼裡。
也知道出於什麼考慮,李莊和高明河的關係一直處得不錯,私交相當不錯。
要想拿架子也得看看是什麼人,來找他的人裡頭,沒有一盞省油的燈,高明河站起身子,一邊打著哈哈,一邊給大家讓座。
「喲呵,今天吹的是什麼風吶?你們這些平日很難一見的大神,居然聚到了一起,難得啊!」高明河揣著明白,故意裝糊塗,打起了馬虎眼。
「高老闆,省委都來了大領導了,你就別裝了吧?」李壯瞥見了一直跟著高明河跑的府辦秘書小何,他一邊翹起了二郎腿,一邊大咧咧地說:「小何,哥幾個就等著開會了,趕緊上茶啊!」
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省委組織部長宋子達臨烏紫市,下車伊始,宋部長就建議召開市委常委會,有重要消息要向市裡地幹部傳達。
緊接著,常委會還在進行之中,市委辦就出了緊急通知,全市處以上幹部,集中到市委大禮堂,準備開會。
大家都是聰明人,除了重要的人事任免之外,有必要召開全市處以上幹部大會麼?
宋子達端坐在
委會議室的正中央,剛才他宣佈了一個早就該公佈命:經省委研究決定,任命張曉文為烏紫市代市長。
楊正洪掃了眼一直坐在原位的張曉文,心想,千人堵路地事件還沒有個結論,這位小張就幹上了市長,這是十分明顯的暗示了。
因為率領省政府工作來烏紫地原因,鍾海也列席了今天的常委會,他低頭看著自己面前地一沓信箋,雖然沒看張曉文,心思卻完全地撲在了這個老對手身上。
想當初,他在張曉文這個歲數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副廳級地部門副總經理而已。
「下面請鍾副省長講話。」楊正洪親自主持了會議,在講了一些讚揚張曉文的漂亮話之後,把鍾海的思緒從虛幻之中給拉了回來。
鍾海表情地嚴肅地掃視了四週一遍,不急不徐地宣佈說:「經過工作組同志們不懈的努力,現在已經做出了結論。經查,烏紫市重機廠總會計師嗜賭成性,前後挪用公款達三億多元……」
這是丟車保帥了,張曉文馬上就意識到,鍾海很可能要採取極端的手段,來處理重機廠的驚天動地大案。
張曉文心裡很明白,如果沿著重機廠這條線一直查下去,很可能涉及到鍾海的身上。
可是,僅僅把鍾海馬上推倒了,就能夠完全解除他自己所面對的危機麼?
張曉文並不這麼看,來自於鍾家的壓力,說白了,鍾海僅僅是一個方面而已,更多的則是因為掌權多年的老鐘。
這麼大一筆錢,要想挪用出來,然後瓜而分之,僅僅是一個總會計師就可以辦得到的事情麼?
相信在座的人心裡面都是清楚的,鍾海做出的這個結論,隱藏著很大的問題。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張曉文,沒人不清楚張市長和鍾副省長之間的尖銳矛盾。
張曉文卻像沒事人一樣,他誰也不看,兩眼始終盯著自己的筆記本,並沒有如有些人想像中的那樣,馬上拍案而起,與鍾海展開針尖對麥芒的鬥爭。
楊正洪也早就料到了,鍾海會推出替罪羊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禁不起有些吃驚,鍾海這麼幹,能夠瞞得過誰的眼睛?
當然了,從楊正洪內心來講,他是絕對不願與鍾海為敵的,如果不是小鍾做得太過分了,他也不會和張曉文聯起手來,派出了市裡的調查組,提前進駐重機廠查封了所有的帳本。
帳本畢竟只是一組數據,真正需要的是,通過帳本落實到具體需要負責的人的身上。
鄭大虎雖然帶著市委調查組進駐了重機廠,可是,他也不願意和鍾家鬧得可開交。只要鍾海留有下台的階梯,他會很痛快地借坡下驢,就算小鍾是個膽大包天的草包,可老鍾畢竟還健在啊。
這些人的心思,張曉文也掌握得很清楚,因為在向葛雄單獨匯報的時候,老葛當時沉默了良久。
這麼一來,張曉文就猜到了葛雄的心思。只要老鍾這棵參天大樹還在,即使扳倒了小鐘,有能怎麼樣呢?
更何況,以鍾家的權勢,要想讓涉案人來個人間蒸,也不是什麼難事。
連市長辦公室都敢安裝竊聽器,殺人滅口對於鍾海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工夫而已。
張曉文只是拿到了物證,而人證就要靠羅虎去掌握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重機廠的總會計師兼財務經理秦維亮,已經被羅虎的人給控制起來了。
這個人證必須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但是,張曉文心裡有數,只要鍾家不倒,這個人證一旦交了出去,肯定會出意外事故。
說句心裡話,張曉文現在面臨兩難的選擇,一旦把秦維亮交到司法機關,很可能會被滅口。
可是,不把姓秦的拿出來,鍾海摻合的那些事情,就無法循正規的司法程序予以解決。
這一刻,張曉文再次感受到了,他所掌握的那點權力和鍾家比起來,太過渺小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張曉文記得很清楚,葛雄沉默了大約一刻鐘後,拋出來的那句震撼人心的話:「鍾海不可能從姓秦的手上直接拿錢,其中的關鍵就在於陳江的身上,可以這麼說,只要陳江不開口,鍾海就會平安無事。據我所知,陳江現在已經到外省去赴任了……」
北方的那個省份是鍾家的地盤,要想跨省去抓人,沒有鍾家的配合,是很難想像的事情。
張曉文確實沒有什麼可說的,即使是當市長這麼大的喜事,鍾家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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