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子達言必稱省委書記嚴白，這引起了張曉文的注意，t樣子宋子達不僅僅靠上了老嚴這條大船，更可能是在替他自己，在換屆時更上層樓，打基礎
按照中央的規定，組織部長一般只能幹一屆，如不能順利地陞遷到省委副書記的寶座上去，就只有異地交流這一選擇了
當然了，出於維護組織部權威性的考慮，類似宋子達這樣的組織部長，在交流了兩任之後，多半都會登上省委副書記的崗位
不過，這僅僅是常規而已，並不排除有意外發生
張曉文記得很清楚，臨省的一位組織部長就因為得罪了大老闆，結果在換屆的時候，喪失了異地交流的機會，而被安置到了省政協副主席的閒差上去了
宋子達見張曉文一副虛心受教的小學生姿態，心想，之前一直盛傳，這小子是嚴書記的外甥，現在看來可能性不是很大呢
如果真是那麼回事，張曉文沒理由成為葛雄的心腹愛將可話又說回來了，即使不是親外甥，也應該和嚴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才是，也許是遠親，也說不准呢
宋子達驅散了心頭的盤算，笑道：「在黨校的學生裡面，你的地位不算是最高的，但年齡卻是最年輕的，後生可畏啊！」
宋子達這話看似互相矛盾，張曉文卻能領會出其中的奧妙，主持市政府的工作，實權雖然加重了，但畢竟還沒正式下文，級別上依然只是個副廳而已
聽宋子達開始扯起了閒篇，張曉文知道正式性的談話已經結束了，謙虛地一笑，說：「老校長，如果沒有黨的培養，就沒有我的今天，如果真要算起來，我的起步應該是從黨校開始的才對」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宋子達察覺到張曉文這是在有意對他示好，換了個更舒服地坐姿，笑道：「是啊，我們都是黨的幹部，聽黨的招呼，是每個黨員應盡的基本義務」
這話雖然有些空洞可張曉文還是敏銳地分辨出了一絲異樣心裡盤算著組織部長強調要聽黨地招呼表面上看起來是天經地義地事情可是背後卻隱藏著另外著一層意思
這年頭官場上越是強調某個方面就越說明這個方面出了問題
再往深處一想張曉文很清晰地就想到了一定是烏紫市地班子成員跑來找宋子達要官了
不跑不送原地不動；只跑不送平級移動；勤跑多送提拔重用
張曉文常常可以看到這樣一些活生生地事例：「表揚了溜鬚拍馬地提拔了指鹿為馬地冷落了當牛做馬地逼走了心猿意馬地」
誰能送、誰能蒙、誰能媚、誰就是有本事繼而就是一帆風順、心想事成；而一身正氣、敢說真話地必定是處處受制、打入冷宮
因為，官場潛規則的重要性就在於保護圈內人的既得利益，同時又時刻阻止著圈外人的滲入對大多數不遵循遊戲規則的人來說，潛規則有著約定俗成的排外機制，並將不按規則行事的人排除在外
可這話由省委組織部長嘴裡說出來，張曉文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難道說，老宋是在暗示他主持工作的地位並不穩固？
宋子達不容張曉文多作思考，笑著說：「曉文同志，我待會還有個會，就不留你吃中飯了，」張曉文正欲客套幾句，宋子達又接著說：「哦，對了，按照常規，應該直接由正洪同志就行了，不過，省裡考慮到維護政府的權威性，還是安排了李復生同志去烏紫宣佈省委的決定」
李復生雖然是省委組織部排秩靠後的副部長，但大小也是個副部長，宋子達這話裡面的意思就顯得豐富多彩了，張曉文心裡明白，這是宋子達藉著他主持工作這事，暗中賣了個面子給葛雄
「謝謝省委領導對市裡工作的關心！」這不是客套的時候，張曉文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一次好機會
按照省裡慣例，只有市委書記上任才由省委組織部長親自陪同並宣佈省委的決定，而市長一般都由副部長陪同
宋子達打破了這種慣例，無形之中，等於是幫了張曉文一個大忙，用政治的姿態和語言告訴烏紫市的幹部們，張曉文地位的特殊性
當然了，據張曉文的判斷，最接近真實的一種情況應該是，葛雄很可能向宋子達暗示了一些東西，也許是一種利益的交換，也許是一句承諾
總之，宋子達絕對不可能在沒有實質性利益的情況，甘冒風險打破常規
宋子達單手托在下巴處，想了想說：「曉文同志，你有什麼要求沒有？」
張曉文知道這次的例行性談話即將結束，就說：「政府這邊準備加強一下政法戰線的力量，還需要省委領導的支持！」
宋子達是何等樣的人物，一聽就明白了，烏紫市委政法委書記始終沒有順利成為市委常委，這其實是一件不怎麼正常的事情
宋子達笑了笑說：「市裡的問題，要先在市裡面解決嘛，
思想統一了，省裡才好做出整體性的安排！」
老宋的話雖未說明，但意思卻很明顯，只有張曉文和楊正洪的思想統一了，省裡才好做出決斷
言外之意就是讓張曉文和楊正洪溝通一下，爭取達成一致性的意見
張曉文品出了宋子達的真實意見，對於羅虎晉陞為市委常委他總體上是支持的，只是需要市裡的兩位主事人先達成一致
從部長辦公室裡出來，張曉文沒有走電梯，沿著樓梯直接下到了三樓，順著走廊找到了省檔案局的辦公室
張曉文果真在廁所旁邊找到了左遠所在的大辦公室，這是一間大辦公室，門沒關，就聽裡面有個陌生的聲音
「老左，你就別做夢了，那個小張大有來頭，我可是聽說了，人家是省委嚴書記的外甥，馬上就要被提成市長了，他會親自來看你？癡人說夢吧？」一個頭髮花白的，戴著眼鏡的機關幹部，指手畫腳地嘲弄道
張曉文發現左遠正耷拉著腦袋，單手扶在已經掉了漆的辦公桌上，左手夾著一支煙，強撐著說：「我們是老同學了，他的為人我很清楚，是個重義的漢子」
「老左，你醒醒吧，人家是太子d，你算老幾？他會記得你？」眼鏡男一個勁地潑著冷水
張曉文有心看看左遠的反應，就站在門口沒動，只見左遠又是重重地一歎，「他說過了，會來的！」
左遠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門外，赫然發現張曉文正笑吟吟地站在大門口，左遠驚喜異常，慌忙站起身子，卻不料碰翻了茶杯
顧不得理會溢滿茶水的桌面，左遠快步走到張曉文的面前，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感激地說：「老班長，我就知道你是最守信的老……老同學了！」
張曉文拍著左遠的手，笑著說：「老同學，最近還好吧？」
這時，眼鏡男湊過來，滿面春風地說：「您是張市長吧，我經常聽老左提起您的光輝事跡老左，你也不給我介紹下？」
左遠見真的等來了張曉文，心裡十分得意，有意在老同事面前擺擺譜，就笑著替張曉文介紹說：「班長，這位就是我的同事，吳重，主任科員」
張曉文聽了左遠的介紹，心裡暗暗好笑，介紹自己的同事，哪有連著官銜一起說的道理？
也懶得點破左遠的機心，張曉文笑著和吳重握了握手，吳重的手黏乎乎的一片，不知道是激動得流汗，還是吃了零食忘記了洗手
張曉文按捺住性子，抽出被緊緊握住的左手，笑著問左遠：「老左，你的好茶呢？剛才談了半天話，口渴得要命！」
見張曉文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左遠越發覺得有面子，得意地瞅了吳重一眼，走到桌子邊，親手端著茶杯遞到了張曉文的面前
張曉文小啜了一口，發覺茶水溫度剛好合適，不冷不熱，茶很香，以他的經驗居然一時間沒品出是什麼茶來
「老左，好茶，還有沒有？我帶一點回去！」張曉文有意替左遠撐門面，左遠連聲說：「有，有，有，我這就給你裝好」
張曉文一把拉住了準備起身的左遠，笑道：「急啥？陪我多坐會！哦，中午一起吃個飯，我請客，老吳也一起來！」
左遠歡天喜地樂開了花，得意洋洋地掃了眼面露艷羨之色的吳重，喜笑顏開地說：「你遠來是客，哪能讓你請客呢，中午這頓我請了！」張曉文也懶得和左遠爭，反正到時候司機小魯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吳重為了顯示自己的消息靈通，故作神秘地說：「張市長，我可聽說了，您即將主持烏紫市政府的工作了，恭喜您了！」
張曉文心想，這已經成了舊聞了，不過，也看得出來，這個吳重很可能比左遠混得好一些
成心給左遠一個面子，張曉文看看時間尚早，就坐在辦公室裡，陪著他們聊天
張曉文很放鬆，可是左遠和吳重始終放不開胸懷，說話間十分拘謹，老是欲言又止
耐著性子閒侃了一會，張曉文就說：「老左，留個聯繫方式吧我還有點事情，先去忙一會，這是我的名片」
左遠雙手接過張曉文的名片，轉身急忙從抽屜找出了自己的名片，恭恭敬敬地捧到了張曉文的手邊
交換過名片後，張曉文剛想站起身，卻聽見門口傳來了爽朗的笑聲，「哈哈，我說今天左眼皮怎麼一個勁地跳呢，原來是張市長大駕光臨啊！」
張曉文扭頭一看，感情是省檔案局的局長老關，左遠和吳重見頂頭上司來了，趕緊打招呼說：「關局長，您怎麼來了！」
老關哈哈一笑，走到了張曉文的面前，埋怨道：「張市長，你來了我的地盤上，怎麼事先也不打個招呼？像你這種稀客，我們檔案局可是請都請不來的！」
張曉文和老關也只有幾面之緣，上一次見面也還是在省裡開會那次省裡召開全省檔案管理工作會議
省檔案局只是省裡的二級局，整
構也就是個副廳，歸口省委辦公廳管轄
按照慣例，各地市一般都是派出市委的副職出席可那時，分管著市委辦的黨群副書記洪望山因為生病住院，楊正洪就委託張曉文代替出席
和老關一起吃過幾次飯，張曉文發覺老關對他的態度有些特別，席間一個勁地唱讚歌，戴高帽，那股子熱乎勁，連張曉文自己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老關徉怪道：「老左，張市長來了，你怎麼也不通知一聲？」
左遠發覺老關對張曉文十分的熱絡，心想，今天的運氣真他娘的好，趕得早還真不如趕得巧
「關局長，曉文是我的黨校同班同學，這次是專門來看我的，我一時高興忘了通知您了，真是該打！」有張曉文在場，左遠的腰桿子陡然硬了起來了，說話也是條理分明，彷彿又恢復成了市商業局辦公室副主任的角色
老關深深地看了左遠一眼，心想，這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左遠這傢伙居然和小張是同班同學，他此前確實沒有料到
左遠是在權力鬥爭中被貶到了省檔案局的，青紫市商業局的幾個局長鬧窩裡鬥，今天你踹我一腳，明天我蹬你一腿，鬥得不可開交
結果，惹惱了市委的領導，一聲令下，讓老局長提前退居二線，同時把班子成員全部打散，安置各個冷衙門裡去了
左遠是老局長跟前的紅人，也被狂風掃過，陰差陽錯地給安置到了省檔案局，做了個有銜無權的副調研員
局長老關因為看不慣左遠，整日裡一副霉頭耷腦，亂髮牢騷的樣子，就把他打發到了管理編研處，成日裡和館藏檔案、圖書資料的接收、徵集、編纂、整理工作打交道
手下無一兵一卒，上下班騎著自行車，左遠每個月就拿一份死工資檔案局本來就是清水衙門，手無實權，沒有灰色收入，他能拿到手的獎金就少得可憐，福利待遇和在商業局的時候，也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老關故作誇張地說：「張市長，我可聽說你最近有好事哦，是不是該請客啊？」
張曉文這才找到了說話的機會，笑道：「別人不請，你關局長的客，我是肯定要請的」
兩人也都很清楚，彼此之間並無太好的私交，老關掃了一眼室內的眾人，笑道：「當初我被提拔成局長的時候，多虧了金部長髮了話，唉，可惜啊，金部長他……」
張曉文這才明白，敢情老關是金榮華的人，難怪見了面這麼熱情，這也是一個官場上不得志的人呢
省檔案局不比別的局，總算是歸口省委辦公廳管轄，局領導使用小車，可以向省委車隊申請
雖然給派出來的都是一些普桑一類的小車，但畢竟還是有了車坐不過，就算是這樣，局領導裡頭，也就局長和常務副局長有車坐，其餘的班子成員要麼騎自行車，要麼走路
張曉文說：「老關，我還有點事，先去處理一下，中午之前安排好了位置，再請各位一起吃頓便飯，你看怎樣？」
老關笑道：「張市長，開個玩笑，你怎麼也當真了呢？我們省檔案局即使再窮，請頓飯的錢還是有的你既然來了我的地盤，那就應該是我請才對」
張曉文一想，左遠在老關的手下當差，不管當初左遠做的事情有多不地道，既然有緣遇上了，說不得只好管上一管，老關的面子還真不太好駁
想到這裡，張曉文笑道：「既然關局長這麼熱情好客，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辦完了事，就聯繫你們」
老關豪聲一笑：「那就這麼說定了，中午在青牛大飯店等你」
青牛大飯店是省城青紫市十分高的一家飯店，連張曉文都只去過幾次，這個老關可不是一般的熱情啊
為了避免影響不好，張曉文再三地拒絕了老關送到大樓門口的好意，老關也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現在是關鍵時期，最好不要節外生枝，真鬧出了負面影響，那就麻煩了
張曉文衝著左遠使了個眼色，轉身離開了省檔案局的辦公室，老關還是堅持送他到了樓梯口
剛向下邁出了一隻腳，張曉文赫然發現省委書記嚴白正陪著總理辦公室主任田克從樓上下來
已經讓嚴白看見了，張曉文躲之不及，只得站到了樓梯邊沿，輕聲喚道：「嚴書記好！」
「是曉文同志啊，和子達同志談過話了？」嚴白沒等張曉文回答，又說，「擔子不輕啊，好好幹！」說完就領著田克下了樓
目送著兩位大人物離開，張曉文心想，怎麼只要有好事出現，總有老田的身影存在？
這可真是件稀奇事呢！
坐進車裡，張曉文囑咐司機小魯：「放民歌吧！」小魯脆聲應道，「是」
一邊聽著民歌，張曉文一邊思考著，怎樣去營救已經身陷金榮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