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江一回到烏紫市,就召開了市長辦公會,他一反常態的沒有最後一個到場,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屬於他的那個寶座上面。
看了眼吸著煙的張曉文,陳江按捺不住心裡的激動,笑著說:「張市長,最近忙啥呢?」
「市長,我在跑一個工程!」張曉文吐出一口煙霧,很平靜地說。
「哦,這可真是巧了,我也跑了一個工程,咱們倆不會撞車了吧?」陳江削瞇瞇地開起了玩笑。
張曉文將手裡的煙架到了煙灰缸上,捧起茶杯,小飲了一口,笑道:「市長,你真會說笑話!」
陳江眼神一閃,笑道:「也許有點可能哦!」
張曉文不動聲色地瞟了眼陳江,有些意味深長地說:「只要是對我市的經濟發展有利,撞車就撞車了吧!」
陳江見張曉文始終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心想,等我拿出了草簽的合同,你就知道厲害了!
說句心裡話,如果不是楊正洪始終坐在一把手的位置不動,陳江還真不願意往死裡得罪張曉文,
寧可欺老,也別欺小,張曉文年僅而立,就已經干到了市委副書記兼常務副市長,全省最年輕的地廳級幹部,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呢!
可是,陳江這一屆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歲月不饒人吶!錯過了換屆的話,又耽誤五年不說,只怕剩下的日子裡就一直在省裡的廳局裡面打轉轉了。
陳江很清楚地記得。雖然沒有下文規定。但省裡近三十年來。所有幹上副省部級地領導。都有幹過市委書記地經歷。當然了。其中地大部分人。還要在省裡地廳局一級過渡一下。極少數人是由市委書記升為省政府地秘書長。在這個准副省地位置上過渡一下。然後提拔為副省長。
年齡是個寶。張曉文即使蹉跎個一二十年。只要不涉及到貪腐。終究會有機會幹上一把手地。
陳江卻不有一種時不我待地緊迫感。加上叢山地暗示。這才橫下一條心。在汽車城地項目上。要和張曉文掰下手腕。搶奪政績果實。
張曉文喝了口杯中地茶水。心裡暗暗好笑。想搶我地勝利果實。這不是搬起石頭想砸了自家地腳麼?
陳江見張曉文地態度一直很平靜。心想。等下見了包公。再看你笑得出來麼?
見副手們也都到齊了。正坐在各自地座位上。一邊吸煙。一邊望著他。陳江就笑了笑說:「今天把大家找來。是想通報一件事情。我聯繫上了一家外商投資公司。就是剛兼併了英國扶羅公司地那家外企。這家外資企業打算在我市投資十億美元。在內地大力發展汽車工業。為我市地經濟建設添磚加瓦……」
陳江一邊說話,一邊瞅著張曉文,可是卻沒看出什麼不妥來,這位張市長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
嗯。煮熟了的鴨子飛到了我的手裡。卻還能笑得出來,涵養確實不錯!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撕破臉皮那是在所難免了,陳江收回了看向張曉文地視線。很大氣地說:「這是草簽的合同,請各位市長審議一下!」
合同發下去後,陳江特意關注了一下張曉文的神色,發現他單手托著下巴,一張清秀的臉龐遮掩在濃濃的煙霧之中,看不清是個什麼臉色。
張曉文地表現大大地出乎了陳江的意外,他早就做好了張曉文大吵大鬧的準備,可是,眼前確實一片風平浪靜,反而讓陳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面前的這份合同,張曉文幾乎可以說出其中的每個字,原因只有一個,沒有他的點頭,冷凝翠不可能讓司馬鴻草簽這份合同。
張曉文笑了笑,說:「這份合同規定得很細,很好,市長想得很周到啊!」
陳江完全沒料到張曉文還能如此的輕鬆自在,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這才多大的歲數,就已經修煉到了這種程度了,他地心裡面浮上了一層陰影。
這種喜怒不形於色,而且省裡有硬扎後台地年輕的廳級幹部,按照官場地常理來說,只可以結成盟友,而不可得罪的。
不過,事已至此,開弓已經沒了回頭箭,陳江也不是那種特別瞻前顧後地人,既然做了,一切後果早就想清楚了。
再怎麼說,他是市政府的一把手,而張曉文只是常務副職而已,水再大,還能漫得過船去?沒這個道理嘛!
面對這種天上掉下餡餅的大好事,其餘的幾個副市長自然沒有任何意見,一個勁地稱讚陳江,說什麼的都有,總之是齊唱讚歌。
張曉文沒有發飆,陳江既高興又有些擔憂,終究還是興奮的,摘了這麼大的一個桃子,小張居然連屁都沒放一個,陳江的心裡,多少有些輕視他,還是個男人麼?
張曉文的心情確實很平靜,套已經給陳江下好了,他也確實不想裝出一副很喪氣的樣子,那就太沒意思了。
說句心裡話,張曉文看了陳江那種眉飛色舞的樣子,打心眼裡就想笑,你個老傢伙,喝了俺的洗腳水,還偷著樂,嘿嘿,有你哭的時候。
開市長辦公會,張曉文很輕鬆地捧著手裡的茶杯就想起身離開,卻被陳江一把攔住了,「曉文同志,汽車城的項目,今後還要你多多支持呢!」
張曉文知道,陳江沒見著他吵鬧,心裡有些不踏實,這是成心想激怒他。「我不是一直在你的領導下開展工作麼?你是市長,你說了算!」張曉文說完後,掉頭就走,把背面留給了陳江。
見張曉文終於生氣了,陳江反而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剛才開會的時候,氣氛太過平靜了,反而讓他心裡沒了底。
「曉文同志,汽車城的項目肯定要放到經開區的,這還是你的政績呢!」見張曉文快要出門了。陳江這才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
按照陳江的想法,既然得罪了張曉文,汽車城的項目就不應該放到經濟開區去,畢竟那是小張地一畝三分地,隨時有可能做出掣肘的事情。從而耽誤整個項目的進度。
可是,陳江也找了一些汽車行業的專家咨詢過,知道汽車行業從建設廠房到安全性測試,到拿到生產許可,需要至少花二年的時間。
如果到了換屆地時候。汽車還沒下線出廠,這個政績就等於是白幹了,起不到應有的效果。
據陳江摸底的情況,現在除了經開區有大量現成的閒置土地之外,別的區縣雖然有些散地。但規模沒有這麼大,需要重新徵地。
大量地時間就要耗費到這些瑣碎的事情當中去了,更重要的是,要建設這麼大的項目,就需要大量的使用土地。
可是。市政府地批地權限又不大,所有的手續跑下來,沒有兩年的時間,下不來。
更重要的是,真要是違規征了地,讓懷恨在心的張曉文捅了上去,陳江不僅沒希望登上市委書記地寶座,連市長都可能幹不下去了。
所以。陳江就想和張曉文達成妥協。各取其利,共同受益。
張曉文知道陳江一直盯著楊正洪屁股底下的那個寶座。只是沒料到,這位陳市長搶了他的功勞不說。居然還有臉和他談什麼政績,真是有夠無恥的!
「市長,我怎麼可能和您搶功勞呢?」張曉文扭過頭,望著陳江歎了口氣。
陳江聽出了其中的細微變化,馬上從座位上站起身子,快步走到了張曉文的身邊,笑著說:「咱們是可以很好的合作的,這麼大地一個項目,我一個人也獨吞不下呢!」
張曉文心想,ww那邊有本書叫作《厚黑學》,看來啊,在國內要想當官,尤其是當大官,臉皮不厚,心不黑,是絕對不可能成功地。
「市長,說句老實話,這麼機密的消息,居然能夠事先掌握了,我還真有些佩服你呢!」張曉文覺得發牢騷地火侯到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說幾句氣話,陳江肯定會有所懷疑地。
陳江正式鬆了口氣,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嘛,張曉文讓他給中途摘了桃子,如果一點都不生氣,那就很值得懷疑了!
這些日子,陳江與司馬鴻談判的過程中,交鋒了數次,他發現這位司馬老兄是個典型的奸商。
條件不斷加碼的過程中,陳江有理由相信,張曉文一定也在那頭出價錢,只是不知道中途插進來的是他老陳罷了!
勝者為王敗著寇,陳江也相信自己的判斷,張曉文是個既有野心,又有城府的人。
爭來搶去的結果是兩敗俱傷,張曉文不可能想不清楚,考慮不透徹,這就是陳江願意冒險和小張合作的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傻子都知道,以小張的資歷,別說干市委書記了,距離市長的位置,都有相當遙遠的一大段距離。
在汽車的項目上,陳江篤定了張曉文一定會選擇和他合作,和則兩利,斗則兩傷嘛!
玩政治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審時度勢,有所取捨,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時刻保持最佳的選擇。
張曉文歎了口氣,說:「市長,我一定好好地配合你的工作,把汽車項目做紮實!」
在和張曉文商量之前,陳江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張曉文采取不合作的態度,他就會找大量的瑣碎的工作,把小張拖進去,讓他無暇顧及經開區的工作。
正職給副職安排工作,副職必須服從,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是到中央去評理,也是他陳江有理!